十三同样不怎么相信严梦舟,道:“你最好真有本事干涉别人的亲事。” 严梦舟淡淡瞥他。他是干涉不了,但可以在自己的亲事上做文章,借以推动他人。 两人出来的匆忙,未来得及用午膳,干脆在镇子上用起。反正不花十三的银子,他就找了个最贵的。吃喝一半,突然从窗外看见了周敬祖与袁正庭的二孙,两人勾肩搭背进从街面上走过,身后跟着一众仆人。 “不是我说,袁先生那二孙子一脸傻样,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十三话糙理不糙,袁先生与几人情谊非常,严梦舟不想他孙儿吃亏,挥挥手,护卫身形一矮跟了过去。 半柱香后,护卫回来禀报:“周敬祖忽悠他去京城吃喝玩乐,他还有点脑子没去,说状元镇周围风景不错,赏景修身养性就好。现在两人正要往紫薇山去。” “去紫薇山?”十三皱眉,“这俩东西去那儿做什么?” 紫薇山被买下后,镇上的百姓知晓与袁正庭有点关系,几乎都不再去了,偶尔有外来客闻名想过去,也会被当地友人阻拦。 “说那儿风水好,要进山打猎。”护卫道。 周敬祖就是个废物,对施绵抱有坏心思,来的路上刚被严梦舟打过一顿,现在脸上好了,又开始没事找事。 施绵就在紫薇山脚,被他撞见,又要被反复纠缠。 严梦舟拍拍十三的肩膀,“不是想在人身上试针?这位周大公子就送给你了。” 两人说定,随着周敬祖一行人出了镇子,将人套了麻袋绑起折磨了一通。 周敬祖又哭又喊,时不时夹几句威胁,被十三用随身带着的银针在他身上一顿乱戳,总算是把今日的恶气全部出了。 留了护卫将袁正庭的孙儿扔回去,再安排人在镇子上盯着静安侯府的人,严梦舟二人赶回小叠池。路上十三嘀咕道:“那么麻烦做什么,要我说,不如直接给周敬祖下了毒,逼得他把雪莲要回来。” 严梦舟不赞同,“不行,他没脑子,易节外生枝。周灵桦亲生父母对静安侯有恩,就算是为了恩情,静安侯也得尽力医治她,用她更妥当些。” 策马回到小叠池,十三去找东林大夫,严梦舟去提醒贵叔近日多多提防外人。 竹林小径走到一半,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严梦舟在竹荫下停住步子,好一会儿,他在琴音中缓缓抬手在眼下、眉梢碰了碰。 竹楼那边的三人,只有施绵闲暇时会弹琴…… 喉结滚了滚,严梦舟放弃去寻贵叔,转身往回走。 然而一回头,正面对着从东林大夫那边走来的纤弱身影,严梦舟脚步微滞,僵硬地继续往前。 施绵练了小半日的琴,磨痛了指腹,刚在东林大夫取了药回来。在狭窄小径撞见迎面而来的严梦舟,她心跳倏急,硬着头皮不让自己调头。 暖风从小叠池水面掠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摇动苍翠竹枝,飒飒风声与鸟儿清脆的啼声、地面上忽明忽暗的斑驳竹影、漂浮在竹林上空的生涩琴声,共同织就出令人心头酥麻的气氛。 两人面对面走近,施绵心中打鼓,她悄悄深吸气,暗中做好了准备:再走三步就主动与严梦舟说话。 “你与十三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带我?”,这两句她以前常问的,现在搬来照用,不会让人察觉她的不自在。 施绵向前迈出一步,讶然发现两人距离缩短了许多,仓促间意识到严梦舟也是没停步的。 计划被打乱,她来不及走出后面两步,现在就得开口:“你——” “是谁在弹琴?”严梦舟与她同时问出。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驻足。 隔着四五尺的距离,施绵脸对着他,目光只敢停在他肩头飘落的竹叶上,声音不自觉地低弱,“是菁娘……弹着玩的。” “哦。”严梦舟回道。 随着他话音的结束,两人的对话到了尽头,鸟儿仍在啾啾啼叫,劲竹继续摇头晃脑,衬得他俩的安静格外不正常。 施绵心里着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寂的,说什么?她脑子怎么忽然转不动了! 窘迫中,几声犬吠传来,一只黄狗从竹林中窜出,直奔施绵腿边摇尾讨好。 是几年前十三养的小狗,已经长得很强壮了,每日漫山遍野地乱跑。 施绵心里骤然一松,心道果然是只贴心的小狗,会给人解围呢。她顺势往碎石小径的一侧挪动,给严梦舟让出位置,然后弯下腰去摸黄狗的脑袋。 严梦舟看出她行动中的避让,微一颔首,侧身向她身旁走去。 背对着彼此就不会那么尴尬了,可就在擦身而过时,林外传来一声怒音:“不准碰我媳妇!” 两人一起抬头,看见十三站在小径尽头,怒气冲冲地盯着施绵的手。 作者有话说: 十三:我才是最早成家的那个。
第49章 来信 十三从来不肯让施绵碰他的东西, 不论医书还是小狗。以前被严梦舟嘲视狗如妻,现今坦然认可,脸皮之厚, 施绵与严梦舟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施绵将手从黄狗头上移开, 严梦舟就停在她身旁, 林中小径狭窄,她一站直,宽袖被风吹动,就扑到了严梦舟手臂上。 严梦舟侧了侧身向前半步,施绵察觉到, 下巴微收,敛着袖口向后退一大步。 这下风再怎么吹,两人都不会产生半点碰触了。 “天天偷摸别人的狗,你烦不烦啊?”十三恼火, 脚底板用力,踩出“咚咚”的脚步声。 主人来了, 小狗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扒着施绵的裙子摇尾巴, 想与她一起玩耍。 对于十三的嫌弃, 施绵习以为常, 很久以前就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却突然不悦。做什么这样讨厌她?她喜欢小狗, 又没有偷偷摸摸,明明每次都是小狗自己跑来找她的。 施绵再次往后,小狗像是把她的裙角当成翩翩彩蝶, 跟着追了上去。 她把手横在身前, 小狗后腿蹬地, 意图站起来去舔她的手掌。 施绵高兴了,目光从严梦舟背上掠过,对着将至跟前的十三道:“明明是你媳妇偷偷来找我的,它嘴馋,老要我喂它骨头。” 几人都知道这里的“媳妇”是指小狗,施绵这样说小狗没问题,换成“媳妇”俩字后,怎么听都很奇怪。 十三脸都绿了,严梦舟眼角一抽,也看了施绵一眼。 施绵弯下腰把小狗朝十三那推,推开两步,小狗主动扑了回来,她道:“看见了吧,你媳妇更喜欢我。” 十三终于走到严梦舟身边,一个大喘气捂住胸口,另一手颤巍巍地指着施绵,“你、你……早知道我还帮你揍周老鼠?我把你装麻袋里送给他!” 严梦舟将他的手压回去,紧眉道:“别拿这种事说笑。” 十三大吼:“她拿我媳妇说笑你怎么不管!” “……我给你抱回来。”相识多年,严梦舟始终无法理解十三的思路。 他按住十三走向施绵,在她面前弯腰抱小狗。小狗长得壮实有力,被他碰到即刻挣扎起,同时嘴中咬着施绵的裙角不松。 施绵连忙弯腰拽住裙子。 小时候她能轻而易举按住小狗,现在小狗长大了,她就成了弱势的那个。 在她第二次错过从小狗口中抢回衣角的最佳时机后,严梦舟的手伸了过来,直接抓住她的裙子。 他有意避着,两人的手同抓在裙角,隔着柔软的织锦,并未触及。 施绵却在他抓上时惊惶缩手。 就好像严梦舟不是去抓裙角,而是去抓她的手,而她避之不及。 动作太醒目,严梦舟想不注意都难。他的手顿住,缩回手的施绵也僵住,空气凝滞般沉重。 几息后,严梦舟若无其事地继续从小狗口中扯裙子。 施绵上衫是缀着淡色流云的雾白薄衫,下裙呈逐渐加深的天青色,裙角绣着连绵青山,乍一看,真就是薄雾笼罩着的雨后空山。 清雅的软绸裙角被严梦舟抓在手中,施绵看见了他虎口处薄薄的茧子,摩擦着精致的绸裙,将其揉皱。 她悬空的手缓缓放下,落在裙子上方,缓慢而用力地收紧。 小狗的嘴巴终于松动,被扯出的裙摆上洇湿一大片,还被狗牙磨出几个破洞。 “反正都破了,还不如直接撕,费那么大劲扯扯扯,不嫌麻烦!”十三走上前接过挣扎的小狗,胳膊肘使劲一夹,狠狠瞪了施绵一眼,道,“就你金贵,烦人!” 撕开是更简单,可她是个姑娘,姑娘家的裙子被撕破了,不管由于什么,总是让人难堪的。 十三抱着小狗走开,严梦舟松了施绵的裙角站直,看着施绵的头顶问:“贵叔在哪儿?” 施绵低着头,右手指向竹楼后方,“砍柴。” 严梦舟点点头,舍弃林中小径,直接从竹林穿向竹楼后方。 施绵在原地又站了会儿,转身回去找菁娘。天青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摇荡,最下方皱巴巴的,一半是小狗咬的,一半是严梦舟抓出来的。 . 紫薇山被买下来了,但有百姓想上山打猎,贵叔几人并不阻拦。山头那么大,足够养活很多人家,不必计较这一点。 可面对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还对施绵有过不轨之心,贵叔与菁娘就震怒了。 贵叔特意在通往小叠池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了陷阱,有一点异动就要在附近细致搜寻。 纨绔子弟上山取乐,按理说不会偷偷摸摸来的,本来十三没多在意,被贵叔这么一弄,跟着咋呼起来,胡闹够了,缠着东林大夫要毒药迷药防身。 东林大夫知道他是贪玩,不肯给,十三一怒之下要烧了医书,不学了! 东林大夫不为所动,见施绵过来了,意味深长道:“俩徒弟一个样,都是碰上点不顺心的,就不肯学了。” 施绵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这光明正大的取笑,十三每个字都听清楚了,但没懂是什么意思,以为他俩瞒着自己的打哑谜,书一摔,对着施绵道:“回你的竹楼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施绵道:“嫌我碍眼你可以不看,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师父在准备下山行医带的药材,更没空搭理你!” 东林大夫每到天转暖后都会带着十三外出行医,施绵是知道的。她说谎了,其实她就是来找十三问事情的…… 严梦舟有半个月没来小叠池了,听贵叔说前几日十三与他出去了一趟,人就在京城,为什么这么久不来呢? 施绵那件天青色的裙子破了洞,菁娘想扔掉的,她没答应。后来破洞处被绣成白色飞鸟,看着更有空山幽谷的意境了。 裙子更美了,施绵却没再穿,她只是看着那件裙子,就想起揉皱它的那只手,心绪如麻,怎么敢穿上那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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