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下巴坐在窗前,连严梦舟进了屋都未察觉。 “要给你娘传信吗?”严梦舟忽然地开口,把施绵惊回神。 “什么?” 严梦舟重复道:“我知道你娘现在在哪儿,要给她传信吗?” “你怎么知道她在哪儿?”施绵惊愕,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问完又说,“那日我爹与我说的话,你听见了?” 她没往几年前与蔺夫人见面的事情上想,更不知道,从那时起,严梦舟就暗中盯着蔺夫人。 只要施绵想,随时可以见到蔺夫人,或者报复她。 严梦舟没否认,施绵就默认是这么回事,道:“不,不要打扰她。” 窗外栽种着一颗槭树,火红的树叶在半掩窗口,轻缓摇曳,在施绵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将她的神色半遮半掩住。 严梦舟走近,问:“你不是答应了你爹,要与她说声对不起?” “我是答应了,但并不打算去做。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让她安静地生活吧。” “她凭什么?” 施绵听严梦舟的语气有些奇怪,将空荡荡的感受压回心底,转目仔细打量严梦舟。 严梦舟在她的视线下敛目,发自内心问:“她凭什么?” 施绵眉心笼着疑云,对这句话无法理解。 在她心中,蔺夫人从始至终就不想要她这个女儿,把她生下来是被迫的。若蔺夫人能自己选择,绝不会愿意将她带到这世上。所以蔺夫人并不亏欠什么,她有选择的权利。 但在严梦舟眼中,施绵的出生为蔺夫人分担了毒素,才让她得以活命。 明知施家是深渊,蔺夫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施绵抛下,并在数年后对满怀期待的女儿说出那样锥心的话。 打从八年前目睹蔺夫人与施绵的对话那刻起,蔺夫人在严梦舟眼中便是严皇后那般人。 他想报复,想把人折磨死。 施长林让施绵替他说句对不起,一句话就能让蔺夫人寝食难安,往深处想,她或许会惊恐到连夜逃走。 为什么不去呢?一句话而已,算得上什么狠心事? 施绵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凶狠,心头一跳,按着他手背认真道:“她不愿意与我有任何瓜葛,我也不想打扰她,所以我不会去见她,更不会帮我爹传话。相忘就是最好的结局。” 严梦舟想起那块摔碎了的、被施绵扔出马车外的玉佩,沉声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这样做,施家的事就此结束!”施绵语气强硬。 两人起了分歧,气氛有些不愉快,严梦舟不认同她的决定,不想与她争吵,索性不再提这事,说道:“可还记得明珠?她回京了。” 施绵还沉浸在先前的问题中,“哦”了一声,停顿两息才反应过来,问:“已经到京城了吗?” “是,等你心情好些了,我带她来见你。”严梦舟说完站起来,“我走了。” 施绵点了下头,坐着没动。 两人都没明说,但是她感受到了,屋中的气氛低沉,像夏日暴雨前的宁静。 看着严梦舟走到门口,施绵站起来,闷闷道:“你还要不要亲了?” 打从第一次亲吻之后,每次两人分别,都要亲上几下。这日严梦舟没主动要,让她原本就沉郁的心情更加憋闷。 她说完这句话,严梦舟停步转身,走回到她身边,一声不吭低着腰就亲了过来。 施绵在他嘴巴上咬了一下,手抬起来往他心口摸去,被严梦舟一手抓住。刚黏在一起的嘴巴分开,他俯视着施绵问:“你做什么?” 施绵不说话,挣开他,手又摸了上去。 两人手上的动作都有点粗鲁,严梦舟桎梏住她,低头继续亲吻。施绵不拒绝他的亲吻,只是手拼命挣动,一旦得了自由,就往他身上乱摸。 年轻人禁不住撩拨,严梦舟有点火大,双唇与施绵紧贴,再次道:“我不想弄疼你,别乱动了。” 气息喷薄在施绵唇上,水色的唇面噏动着,她道:“我看看你的心跳是不是还那么急。” “那你往我衣裳里摸?” “摸一下怎么了?” “不怎么,我的身子,我今日不高兴给你摸。” 严梦舟说的根本没用,他越是不让,施绵越是要把手伸进他衣裳中,来回推拉几次,两人心头那点压抑着的不悦都渐渐冒起火星。 他再一次按住施绵的手,亲吻也不继续了,低声警告道:“别再动我,否则我会还回去。” 施绵下唇咬得发白,挣开严梦舟的手撕扯起他的衣襟。 严梦舟眸光一沉,放在她腰间的手往上滑去,顺着窈窕的曲线落在施绵心口。手掌中感受到急促的心跳,掌际覆在一片柔软上。 施绵顷刻间打了个哆嗦,一把拍开他的手,“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严梦舟脸上。 施绵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打完之后,自己愣住了。 空气瞬间死寂。 严梦舟站立着,偏着脸看向地面,一言不发。施绵看着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咬着嘴唇撇开脸。 静默片刻,施绵揉着眼睛挪到他身边,双手攀住他肩膀踮脚,湿润的嘴唇先是落在他下巴上,再慢慢往上,沿着那个巴掌印细细吻着。 亲吻到第四下,严梦舟倏然偏头,用双唇接住她的吻,继续未完成的告别。 这回他亲吻得重了些,抓着腰的手也用了力,猛地往前一步将施绵向后压去,使她连退三步,后背抵在了墙面上。 凶蛮地亲吻了会儿,他略微退开,哑声问:“今日很难过吗?” 施绵眼眸水雾朦胧地映着他的脸庞,轻喘着问:“你呢?” “我心情不好。” 施绵不说话,踮着脚主动亲上去,唇面辗转几下,声音从中含糊传出。 “没人肯要我……” 最后一个音节发出,热烫的泪水倏地滚落下来,顺着白玉面庞落在两人口中,在舌尖卷起淡淡的咸。 严梦舟听得懂她是什么意思,她身边有菁娘,有贵叔,有东林大夫,可是没有血脉亲人。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从今往后,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有时候明知没有感情,知道断得干净是最好的,下手斩断时,那种风筝离线的感觉,依然会使人神伤。 “我不是人吗?”严梦舟一手扶着她后脑,一手掰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双唇分开,低哑道,“一定要摸我的心跳,摸到了吗?与以前有半点改变吗?” 手掌下的心跳强健地跳动着,噗通噗通——像鼓点敲击在施绵的手掌心。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对别人抱有期待,比如蔺夫人、施长林,他们的做法就伤害不到自己。可她当真不恨不怨吗? 施绵从未在别人面前表露过心底的压抑,连发泄都只敢用无理取闹的法子发泄在严梦舟身上,此时也惧怕被人听见,低低呜咽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接连滚落。 二人离得很近,她一手按在严梦舟心口上,一手紧紧抓着他手臂,严梦舟的影子将她笼罩在昏暗角落里,没有光照,仿佛就没人能看见她被人抛弃的可怜样。 严梦舟静静听她哭,低头轻轻亲吻她的发顶和额头。 正发泄着心中难以形容的悲恸,一道忽然停住的脚步声从未合上的房门传来。 严梦舟偏头,看见了目瞪口呆的十三。 被相熟的人看见亲密行为,实在有些窘迫,严梦舟瞟了十三一眼,侧着身子将施绵挡得更严密。 可他俩这模样落在十三眼中,是严梦舟以武力强迫施绵欲行不轨。 被困在角落里的施绵、压抑着的低泣声,还有严梦舟脸上的巴掌印,无一不证明是他心存歹念。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猛踹响,施绵乍然抬头,透过泪眼看见怒气冲冲的十三。她既羞愧又赧然,推开严梦舟往旁边走了几步,迅速擦着眼泪。 十三大步走进屋中,干脆地抄起一只圆凳,冲着严梦舟走去,怒喝道:“你个猪狗不如的禽兽——去死吧!” 圆凳高高抡起,冲着严梦舟的脑袋砸去。 施绵看呆了,严梦舟也有点懵,直到圆凳将砸到头顶才本能地挡住十三的手臂将其夺下,“你干什么?” 圆凳落地发出巨响,十三没了武器,一把揪住严梦舟领口,怒道:“该老子问你在干什么!” 他另一手指着施绵,眼神悲愤、震怒,还带着些失望,吼道:“你给我说说,你在对她做什么?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动的龌蹉心思,你敢说吗!” 作者有话说: 十三是个好孩子,就是迟钝了点儿……
第70章 吵吵 什么时候动的龌龊心思? 严梦舟说不上来,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龌龊了。可是对自己妻子动龌龊心思有什么可羞愧的?不动这心思,才有问题吧。 就算是亲生兄弟,闺中事也不能分享, 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答不上来了?”十三横眉竖目, 冷笑连连, “我说小时候她那么讨人厌,你还能上赶着伺候,又是背,又是抱。让你背我一段路,就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敢情是那会儿就……你畜生!” 十三恨自己识人不清,越骂越狠。 施绵心中的酸楚在十三冲进来的刹那就被搅乱了,看不懂他为什么对严梦舟发怒动手,又要骂得这么难听, 挂着泪痕的脸皱起,阻拦道:“有话好好说, 别总是骂人!” “我帮你教训色胚, 你还维护他?”十三恨铁不成钢, 恶狠狠瞪了施绵一眼, “闭嘴吧你!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你脑子被狗啃了!” 严梦舟脸色一黑, 擒住他手臂重重一拧, “啪”的一声将十三/反手扣押在桌面上,道:“嘴巴放干净点!还有,小时候我只是照顾她, 没有别的心思, 你别胡说。” 十三梗着脖子质问:“小时候的事你说没有就没有, 今日的呢?我亲眼所见……” “我俩成亲了。”严梦舟觉得他脑子不是进水就是被榔头凿了,加重语气强调,“我与小九是夫妻,做什么亲密事都行,你听懂了吗?” “你成个屁的亲!”十三想也不想就反驳。 施绵摸不清具体状况,但她与严梦舟成亲是真的啊,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十三怎么能不认? 她快步跑进内室,从床头暗匣里取出婚书,再跑出来把婚书递到十三眼皮子底下,道:“我俩真的成亲了,婚书,你看……” 十三被严梦舟按着,脸贴在桌面上,翻着眼瞥去,道:“这不是那回冲喜的……” 严梦舟打断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冲喜,当初在小叠池,我与小九是真实的成亲。你明白了吗?” 施绵使劲点头附和,道:“那是真的成亲,都快两年半了,不信你去问师父或者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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