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倚君却笑着轻叹一声,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道:“明月照危楼,酒酣休独倚,你可知我身为楼主,危楼也并非完全以我为尊,便是站在这危楼之巅,有些话也不能畅快说尽。” “这就是你的报应!” 如意拍了拍纱窗,怒哼一声,道: “我方才在密阁里都看到了,你想以战事失利扳倒明月堂,可危楼也因着举荐刘彦贞而失去国主信任,孟大楼主,事情并未朝着你预期的方向发展,你现在是不是很有危机?” 如意说的也是事实,孟倚君闻言,只能捏了捏自己眉心,道:“你不是想找阿双么,我可以告诉你。” 他告诉如意,之所以没有将明月堂扳倒,一是因着范不凝活了下来,且前两日面见了国主,说出他和温时雨相识,以及正阳城战场之上的种种际遇,其二,则是薛道人早有打算,他在战场你死我活的乱局之中,竟然用自己的御史身份,去部署营大牢提走了林双,也从侧面洗清了明月堂范家通敌的危机。 如意这才明了,为何当日她救范不凝,孟倚君会如此生气。原来在孟倚君心中,早已做好了让范不凝去死的局。只怕依着孟倚君的性子,如意破坏了孟倚君的计划,他定然想好了如何变局。 孟倚君悠悠道:“所以啊,你想找阿双,应当去找薛道人和范不凝,找我是没有用的。” 如意嘴唇紧紧抿着,手指在四处不停地抓挠,不仅不大相信,还甚是不服气,只道:“你不会是骗我吧?让我跟薛道人要人,你是不是憋了什么坏主意?” “还是醒醒吧,你是有些能力,也有些小聪明,不过在危楼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论起能力,你可不如肃舀。” 孟倚君无奈叹息:“你以为让叶子安在前厅拖着,便能有机会来密室打探阿双的下落,殊不知自你以出恭为借口离席之时,便一直在本座的视线中,我有什么理由来骗你?” 他忽而透出一股忧伤的神情,道:“其实本座又何尝不想将阿双救出来,还了温时雨的人情?” 如意发觉自己内心之中,第一次有了对强权的害怕,孟倚君这样武功高强而又心思缜密的大人物,只怕吃人连骨头也不会吐出来,他若真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可是要命。 孟倚君似乎明白如意心中所想,只淡声道:“放心,本座只是对危楼的敌人心狠,你和叶子安还有用,与本座是友非敌。” 刚刚还因为被他“非礼”而难过的如意,此时犹如一只面对恶虎的弱小猫儿,吞吞吐吐道:“我……救过范不凝,他应该能给我些面子,我去找薛道人,现在就去。” “等等。” 孟倚君从密室中找出一副画册,将她递到如意手中,道:“出了危楼再看,这是你要找的东西。” 如意将画册展开,果然,画上是一个手握长剑,柔和端凝,娴婉清雅的年轻女子,瞧着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眉眼之间有些像如意。 如意一眼便看出,这是母亲年轻时的画像,并题着唐时卢升之所做《长安古意》里的诗句: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 画像最左侧,写着一行簪花小楷:“升元元年正月,爱妻翁珏三十芳诞,夫清源作于衡竹苑。” 如意双手微微颤抖,抬眼望着孟倚君,不知对他该信任还是该防备,颇无助道:“果然是我母亲。” “你别误会,慕轻寒虽是被我派去清谷天的,却也没做什么伤害你们母女的事罢?”孟倚君连声道:“你可以拿着此画去找谢清源,若我猜得不错,他也许是你父亲。” 虽说如意出了清谷天后,便大致猜到母亲当年应当是遇到了无法承受的波折,才进到清谷天,却从未想到母亲曾夹在明月堂和危楼之间,有过那么一段痛苦的过往。 念及此,如意心神有些触动,一时不知该是悲还是喜。 孟倚君只道:“你确实要快些找到谢清源,与他说一说你娘的事情,江湖人心险恶,多一个人护着总没坏处。” 此时如意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关于她母亲真实的过往,关于暗潮汹涌的江湖之中,潜藏的危机。 当然,孟倚君放她走前,特意叮嘱她,如意身中“瞬华”之毒的事,先不急着告知叶子安和谢清源,他会先探一探三娘子,看看她是何目的。 如意拿好母亲的画卷,起身便坐到观窗的木台,准备直接从高处一跃而下。 月色下,如意雪肤花颜,眼眸温柔纯净,便是最上乘的画师,也难以画就其天然无邪的韵致与美丽。 如意浅笑着,道:“危楼最高的地方不在此处,而在上面的屋顶,孟楼主是聪明人,定能知晓如何跳出条条框框,静待时机。” ----
第47章 破天剑法 跳出条条框框,静待时机。 孟倚君望着如意的背影,嘴角不免带了丝笑,这不正是他在做的事情。 月色之下,如意坐在一家客栈外的大柳树上,她曾与叶子安约定,若情况有变,便在此汇合。 她透过碧色的纱窗,看到罗悠然和几个青鸾剑派的弟子正咄咄逼人地站在叶子安面前,罗悠然负手而立,对叶子安道: “这已经是我在掌门面前,为你争取到最好的结局了,你今日若能放下这些名利,跟我们回青鸾剑派,咱们以后还能以师弟师姐相称,你若非得趟这趟浑水,别怪掌门不留情。” 叶子安蹙眉:“师姐你误会了,我参加摘星大会,为了并非是名利,等这一切结束,我自会上山,向掌门说明情况。” 罗悠然叹息一声,“你还是不明白,掌门已然将碧虚子师叔逐出了师门,他是念着你受师父蛊惑,才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叶子安,你只需告诉我,今日会不会与我们一并回去。” 一旁其他师兄弟早就对叶子安嗤之以鼻,道:“师姐,别再与他废话了,我看叶子安就是攀上了危楼这个高枝儿,人家师徒两一心要练就破天剑法,哪儿还能看得上我们青鸾剑派呢?” 叶子安双手微微颤抖,他举起那把青鸾剑,未有半分疑虑道:“那便请师姐代为谢过掌门师伯二十余年收留,子安日后若得机会,必当亲自拜访,谢过贵派恩情。” 罗悠然听得直跺脚:“叶子安,你糊涂啊!孟倚君是你能招惹的?你还没进危楼,就招惹了三娘子,只怕你日后身败名裂都是轻的,迟早都要送命!” 叶子安决心已定,罗悠然他们也只能带着叶子安的剑离去。叶子安骤然与师门断绝关系,心下几多不甘,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回头便看见如意站在门口。 如意似乎很是担心叶子安的精神状况,怯生生道:“小叶子,你方才是与师门决裂了么?其实你大可以先说说好话,不用搞得把剑也……” 她还未曾说完,叶子安则如释重负地走到如意面前,温柔的目光落在如意身上,垂目道:“其实我没有很难过,因为我终于和你一样,在这江湖中孑然一身了。” 如意清浅一笑,举着手中画册道:“谁说我孑然一身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叶子安很快从如意口中得知,破天剑法的创始者、扬名天下的翁珏女侠,便是如意的母亲,而如意从清谷天初入江湖,也极有可能是孟倚君设下的一个局。 叶子安只觉自己心下顿时一凉,颇有些慌乱道:“危楼当真是深不可测,我只怕有人是要以你为饵,钓你母亲出来。” 如意表示赞同:“小叶子,我觉得孟倚君其人高深莫测,我们还是最好不要与他做敌人。还有那个三娘子,为什么要说你上金屋去,就是三娘子的人了?” 她一双眼眸清亮明澈,对□□更是懵懵懂懂,叶子安心下微微一痛,道:“如意,我与三娘子之间清清白白,我绝没有负你。” 他说的郑重,如意琢磨来琢磨去,忽而想起孟倚君密阁里的那些春宫图,连声道: “不会是春宫图里画的那种事吧?这可不行,叶子安,口说并无凭据,你要是没了清白,我可不要你了!” 叶子安闻言,紧张而茫然地解释道:“绝没有!如意,我,没有啊。” 眼见他神色焦急,如意忽而起了一丝“调戏”叶子安的心,她向叶子安走近,道:“这位公子生的是面如冠玉,颜若晓月,来,给本女侠笑一个!” 她说着便扬手抬起叶子安的下颌,只觉略略有一丝扎手的感觉。叶子安的面颊俶尔一红,连连拉住如意的手,道: “你别动。” 如意却略感好奇地用手背蹭了蹭叶子安,道:“小叶子,你长胡子了?” 月色之下,如意笑容明媚,叶子安不由呼吸微窒,他紧紧握住如意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缓缓俯下身,轻声道: “如意,你不能如此考验我的定力。” 如意双颊通红,避开叶子安的目光,道:“那你要发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发誓,我便信你。” 叶子安笑眼弯弯,他双手指天,一字一句道:“好,我与如意,两不相欺。若有违背,便叫我这一世不得所爱,漂泊无依。” 二人如今白玉珏在手,不论走到何处,都有些江湖人士明里暗里地跟着,叶子安和三娘子之间的“绯闻”,也在江湖中广受欢迎,不知有没有危楼的人煽风点火,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流传的几个版本略有不同,但大意都一致,叶子安一副名门弟子道貌岸然的模样,然而在仙霞镇时,便未能抵挡三娘子这江湖第一美人的诱惑,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不仅如此,叶子安还有清谷天的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实在是本届淮南江湖中最风流倜傥的少年才俊,不知惹得多少人艳羡不已。 这可是大大损害了叶子安在一众江湖少女之中的形象。 叶子安尴尬不已,可这种事情众口悠悠,哪里是他否认就可以平息的。如意却丝毫都不关心,她捧着酒肆的美酒佳肴大快朵颐,只将那些流言蜚语当做耳旁风,对一旁铁青着脸的叶子安道: “管他们做什么?我可不信你的眼光有这么差,会对三娘子那种妖艳妇人感兴趣。” 话虽如此,叶子安却憋红了脸,道:“我自知这种事情解释不清,不过如意,我绝没有负你。” “怎么解释不清啊!” 一中年男子身披黑色斗篷,忽然坐在二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抢走如意盘中的饭菜,恶狠狠对叶子安道: “数月不见,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便名满天下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来人正是谢清源。 如意和叶子安相视一笑,心下俱是一喜。叶子安心知如意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可谢清源却不同,他若是如意的亲生父亲,叶子安在江湖上的那些绯闻……当真是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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