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中,历来对出身平平的少年英雄最是追捧。淮南江湖中自谢清源、孟倚君之后,很快便有了新一轮风光无二的少年侠客。 只是这次,他们因危楼而扬名,却并不属于危楼。 一弯冷月挂在苍穹之中,寒意铺满了夜色,仙霞镇揽月楼内却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只听“啪”的一声,青墨先生将惊堂木往桌子上一丢,对众人道: “这后来的事情,诸位已然知道了,那齐、叶二人识于微时,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只可惜天意弄人,叶落无声香消玉残,有情之人,终是不得眷属。” 台下一片唏嘘之声,青墨先生抬眼,朝着二楼雅间青纱帐内的人道:“正所‘闲云潭影日悠悠注,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青纱帐内,肃舀阴沉着脸,十分不满道:“青墨先生已然这样讲了近一月有余,他这样翻四五年前的旧账,楼主您真的不管么?” 孟倚君着一身月白色绣边织锦袍,面色似有些憔悴,淡笑了笑:“随他去讲,反正他还没胆量浓墨重彩地讲本座的隐私,损害不到本座的声名。” 肃舀无语:“可是已经损害了危楼的名声啊!” 孟倚君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只道:“那本座还更不能出手,这样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肃舀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般,恨恨道:“这定是叶子安暗中使的计谋!楼主,前段时间有人便说,叶子安的志向可不仅仅是一个副楼主这么简单,我看他分明就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 孟倚君微投微蹙:“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比先时,你如何能直呼他的名字。” 肃舀握拳,不甘心地低下了头:“若非楼主对他太过放纵……” 孟倚君的神情终于有一瞬间恍惚,不过也只有一瞬,他转而慢慢呷了口茶,吩咐道:“准备车马,明日回衡竹苑,她应当快醒了。” 如意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她和叶子安在断崖边上命悬一线,叶子安趴在崖顶,一只手费力地抓着她,就要坚持不住。 崖下是目不可测的深渊,如意抬眼看着叶子安,绝然道:“小叶子,你放手吧,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你。” 叶子安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额上青筋暴起:“说什么蠢话?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 如意眼神中透着绝望,仰头道:“死有何难?那我们爹娘的仇呢?就这样放下了?叶子安,你若被小情小爱左右,我会看不起你的!” 说话之间,叶子安的身子向下沉了沉,眼看便要再坚持不住。 如意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浑身颤栗着道: “你是不是要我割断自己手腕?放手啊!放手!” 如意感到身子急剧下坠,她想要动一动来缓解周身的不适感,却什么都做不了。周遭一片黑暗,如意拼尽了全力,终于悠悠转醒。 入眼是一层轻浅的淡粉纱幔,屋内轩窗木雕,薰香细细,如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哪里。 她想要下床,却发觉自己周身无力,也不知是身患绝症,还是生了一场大病。 很快便有几个侍女进得屋来,小心翼翼地在如意身边伺候着,并向外面道:“快唤曾娘子过来,齐娘子醒了!” 齐娘子?为什么是齐娘子,不是齐小娘子? 如意头痛欲裂,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曾雨桐急急忙忙从屋外进来,一见她的模样,便连连扶着她坐好,关切道:“如意,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曾姐姐?” 如意盯着曾雨桐看了好久,也不知是衣衫还是妆容的原因,曾雨桐面上鲜少见当日少女的明媚,眉眼之间,似乎多了些成年女子的韵致。 曾雨桐搭了搭如意的脉象,仔细审视了一圈之后,松了口气道:“总算可以跟孟楼主交差,如意,你的身子无虞了。” “你说向谁交差?” 如意闻言,只觉心下咯噔一声,茫然道:“曾姐姐,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叶子呢?” 曾雨桐的笑容立马僵住,不知该回答她什么。如意登时发觉问题所在,她从自己周身上下,并不能找到一丝的内力。 ---- 存稿还有一万字,感觉我能在20万字之内把它完结了!
第49章 衡竹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意做了个噩梦醒来,便遭遇如此变局? 如意抓着床单,只觉得头痛欲裂:“为什么我会武功尽失,我这是怎么了?” 她想要踏出房门,谁知孟倚君大步流星进来,他一直守在门外,如意醒来的样子,已然尽数落在他的眼里。 孟倚君头戴玉冠,身披墨色大裘,凝目注视如意,道:“你要去哪儿?” 如意神色一僵:“我去哪儿,与你何干?” “这衡竹苑里,一草一木皆属于我,不该与我讲一声么?” 孟倚君负手,只道:“何况你大病初愈,哪儿都不许去。” 曾雨桐颇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扶着如意坐下,对孟倚君道:“孟楼主,你要多给她一些时间,如意她刚醒来,记忆还有些混乱。” 如意只觉得难以置信,她抬头望着孟倚君,连声道:“所以我是被你囚禁了么?我不是和小叶子在练破天剑法么?叶子安呢?他在哪里?” 她这话一出,孟倚君和曾雨桐都面容沉肃。 曾雨桐试探着道:“齐妹妹,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如意周身微微颤抖,周遭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孟倚君、曾雨桐,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她为什么会在孟倚君的别院之内? 如果真的过了四年,那这四年间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一件事也记不起? 她想要出去,“若真是过了四年,我要知道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偏偏孟倚君告诉她,既然忘了,倒不如彻底忘干净,反正如今的她除了性命,早就一无所有。 如意岂是令人摆布之人,时值冬日,窗边放着一盏小火炉,炉中炭火红透,如意借着烤火炉的间隙,用铁楸夹了一块通红的木炭出来,幽幽道: “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着,所以不要逼我。” 她神色甚是坚定,孟倚君揉了揉眉心,对一旁肃舀道:“既然如意想听,青墨先生又有雅兴,那不如,将如意送到揽月楼听个几天,也省得咱们在此费口舌了。” 孟倚君话音一落,曾雨桐和肃舀皆齐声唤了声“孟楼主”,显然是不大同意。 肃舀面色纠结:“青墨先生那张嘴……楼主您是嫌事情不够乱么?” “本座心思已定。” 孟倚君面上微显愠色,只吩咐道:“谁也不许对如意多说什么,危楼之内,她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任何人不必阻拦,只是有一点,她需得按时返回,若有半点损伤,本座必不会饶了你们!” 如意闻言,头也不回地出了衡竹苑。衡竹苑与揽月楼距离不远,整个仙霞镇都是危楼的地盘,如意坐着危楼的马车,身边又有肃舀跟着,沿途所见之人,皆用一种恭敬中带着一丝揣测的目光,看着车内的如意。 如意不喜张扬,遂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衫,披上罩上一层厚厚斗篷,叫肃舀在身后远远跟着,入了揽月楼中。 连着听了几天,青墨先生口中所述,实在是让如意大跌眼镜,不过,也许因着自己是旁观者,如意并未感到难受,只是心里觉得空虚。 据青墨先生所言,叶子安和如意、谢清源找到破天剑法后,叶子安的师父碧虚子也跟着他们进入藏着破天剑法的山洞。碧虚子将破天剑法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自己强行修炼,竟然走火入魔,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发疯的碧虚子想要偷袭叶子安,却被如意一刀斩于七斤之下。众人于是皆知,破天剑法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精妙,只是创始人翁珏销声匿迹多年,谁也不知当如何改进。 江湖之中素来注重等级秩序,不知有多少人说如意和叶子安有杀师之仇,生生要将二人拆散,还好谢清源力排众议,在世人面前悉数碧虚子道貌岸然的恶行,并将叶子安收做自己徒弟。 彼时南唐与后周前线纷争不断,自南唐正阳浮桥一役惨败之后,南唐几乎有灭国之危,全靠着范仁瞻镇守孤城寿州,挡住了后周的铁军。 国主将正阳浮桥的失利归咎于危楼对刘彦贞的任用,刘彦贞虽战死,却并未获得封号与身后哀荣,连丧事都一切从简,连带着危楼也失去了当日的宠信。 此消彼长之下,明月堂风光无二,北境防线似乎也在范仁瞻的指挥之下归于稳固。不过这一切的繁荣之景犹如昙花,终结于明月堂少堂主范不凝和曾雨桐的婚事。 在那场婚事之上,消失数载的翁珏忽而到来,在天下豪杰面前,历数当年范仁瞻对她始乱终弃、狠心夺走幼子的数遭罪过。 于是普天下皆知,范不凝乃是翁珏和范仁瞻的私生子,而如意则是翁珏和谢清源的女儿。 而翁珏之所以不顾她和范不凝的母子情谊,在亲子大喜之时,做此反常之举,不过是提前跟孟倚君做了交易:只要她按照孟倚君的要求来做,孟倚君就会彻底交出解药,放谢清源自由,从此谢清源不必再受毒药煎熬之苦,亦不必不再受危楼摆布。 人生哪有圆满之事,即便是翁珏这样武功超绝的侠女,也只能在两害相较之中,取其轻。 谢清源的自由背后,便是明月堂的声名一落千丈。心高气傲的范不凝如何能接受自己这般身世,当下便脱了喜服,自此之后隐遁江湖,不知踪迹。 而身居宫廷的南唐国主,在危楼前楼主孟厉的煽风点火之下,对范仁瞻从来便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过,得知后周皇帝御驾亲征,兵临寿州城下,后周皇帝亲自给范仁瞻修书一封之后,南唐皇帝第一时间竟是召集臣下,询问寿州城若失守之后,南唐军该如何守御,丝毫没有派兵增援寿州之意。 薛道人身为御史,见国主对范家如此忽视,在金銮殿内长叹一声,吟诵罗隐诗“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惹得国主大怒,薛道人被贬为抚州副使,继而流放饶州。 范不凝也在不久之后暴病而亡,明月堂群龙无首,自此成为一盘散沙,四五年间,屡屡有人想重组明月堂,可发展到最后皆成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内斗,终是不成气候。 翁珏、谢清源一家团圆不久之后,如意身上的“瞬华”之毒发作,她屡次被三娘子要挟,性命危在旦夕。翁珏、谢清源夫妇带着爱女前往龙泽山庄温时雨密室,希望寻找解毒之法,谁知却遇上早已深入简出的危楼前楼主,孟厉。 孟厉以如意的性命相要挟,逼迫翁珏说出破天剑法的破解之道,翁珏一生受危楼胁迫,面对故技重施的孟厉,竟然拉着谢清源的手,一并跳入了龙泽山庄后花园的池塘,翁、谢二人相视一笑,迅速被蛇缠藤卷入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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