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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倬点头，似是默契的一笑，他仍旧是那个温和的江南公子，即便是这些年战乱，他的温和永远是这世间最令人触动的。 他从袖中将那枚玉又拿了出来，放在她的手心。 “答应我，这次之后，再也不要将此玉转手他人了。” “可……”那双想要拒绝的手被李倬一下按住。 他背过身说道：“好了，此次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机会相见，这份礼当是做你婚事的贺礼。” 阿难只能收下它，李倬也再没有回过头瞧过她一眼。 沙漠的天气多变，是不是会刮起飓风，沙尘迷眼，军队很难向前。 “殿下，远处那沙山也太陡峭了，我们带着马队如何翻过？” 陈云之看着手中的地图：“按着路，我们快到鸣沙山了，接近赤松的营帐了。” “报！”打探的人回来说道，“前头确实有吐蕃营帐。” “人多少？”李倓问。 打探士兵说道：“大约百人。” 百人？吐蕃虽然没有大军攻下沙洲，但也不会只有这些人在营帐。 这风愈发不对劲，仿佛是惊怒了沙漠之神，突然还下起了暴雨。 “殿下，眼下又刮风又下雨的，我等还是原地休息一下。” 可李倓心中却有些不安：“此处离敦煌县多远？” “还有百里。” 李倓叹了口气道：“那再赶赶。” “殿下！”身后朔方军中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我等已赶了三天三夜，如今天气恶劣，再赶路的话，怕还没遇到吐蕃人，便先累死了。” “是啊！我们要休息。”众人应和着。 “我知你们累了，但吐蕃营帐只有百人，此事怕是有古怪。” 朔方军中那人笑道：“殿下，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连百人都打不过，还是让我们好好歇息一番。” “是啊！” 陈云之见状也只能顺应着：“殿下，不如就让将士们好好歇息一下吧。” 沙漠之中的风确实很大，而这沙尘若是灌进了嗓子可要难受好一会儿。 好在此处的沙山之上都凿有洞穴，他们在里头休息一会儿也无碍。 “看到了吗，建宁王仿佛变了个人。”将士们指着洞口那人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个邋遢大叔，毫无皇室的威严与贵气。 “殿下这几日还在喝酒吗？” “倒是喝得少了，只是也不与人交谈，只是自个儿或者和那小陈将军说上几句话。” 陈云之拿着热汤递了过去：“你再不说话，你的兵可要将你当傻子了。” 李倓抬眸微微笑，可他的笑总像是苦笑。 “你可别笑了，笑得瘆人。”陈云之坐在他身侧说道，“听闻你那日险些杀了李长源，即便之前的怨恨，也不用动手吧？” 李倓拿过汤喝了一口：“这怎么没有酒味？” 陈云之无奈道：“殿下，我们这军营之中哪来的酒。再者你新伤旧疾，还要不要命了。” “你懂什么。”李倓拿着这汤仿佛喝酒似的灌下，“我只是觉得今夜不能睡，得喝酒提神。” 陈云之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喝酒能提神得。 “殿下还是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担心沙洲的事。” 陈云之刚站起身子，一支箭从黑暗之中而来，飞速划过了他的手臂！ ----
第三十八章 援救 李倓大喊一声：“爬下！” 竟还有几个不听话的往洞口查看，被一箭穿过了胸膛，当场毙命。 “远离洞口！快！”李倓俯身，看着陈云之，“怎么样？” 陈云之捂着右臂：“小伤，这怎么回事？” 李倓看着身后飞石将那火种熄灭，随即听到了别的洞穴的声音，穿梭的箭声和士兵们的惨叫，这情况看似不妙。 “殿下。” 李倓还是侧身站在洞口大喊道：“所有将士，将火熄灭，远离洞口！” 听到了主将的命令，这才稍稍安静下来，显然这次中了吐蕃人的埋伏。 “殿下，看来白日您的怀疑是对的。”朔方军中那人跪地认罪，“是我等考虑不周，才会中了敌军的圈套。” 李倓说道：“眼下不是认错的时候，只怕他们刚才已经记下我们的方位，现在出去只会变成箭靶子。” 沙山上的山洞虽然可以避风雨，可也是悬崖峭壁之上，进退两难。 陈云之显然也紧张起来：“怕只怕这些人不止射箭那么简单。” 果真，从黑暗的洞口投射进来一个燃着的火球。 他们竟然如此狡诈，想要火攻，而这火球远远不断。 “云之，让他们把火球熄灭。” “是。”陈云之墩身，捡起火球忽然眉间一锁，“殿下，不对劲。” 李倓凑过身一瞧一闻，连忙将鼻子捂住，用剑鞘扫去火星。 “赶紧丢出去！这是吐蕃人独有的迷烟，他们将曼陀罗花与闹羊花与干草包裹起来，燃烧起来不仅能照明，还能迷晕敌人。” 此刻沙山之下是吐蕃大军，这样的主意自然是赤松想出的。 “果真如赞普所料，这些大唐人都躲进了山洞。” 赤松看向一旁的格桑：“是格桑的功劳。” 恩兰将军赞许：“格桑竟能够预测大漠的天气，此处天时地利人和，这才让这些大唐人不得已躲进山洞。” 格桑有些羞涩地低头：“赞普与将军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谁让他们把阿难掳走了！我定要将阿难带回来！” 赤松的眼神是一刻不移地盯着那些燃着火光的地方。 恩兰在一旁似乎注意到了：“赞普可是在担心阿难？” 赤松微微撇过头：“彭城王能够将阿难带出来，这件事与你有干系吧？” 恩兰眼神一怔，急忙跪地谢罪：“赞普恕罪，只是阿难对您太重要了，您为了他没有强攻沙洲，甚至还给那些沙洲百姓活计，这些事若是让玛祥的人知晓，定是大作文章。” 赤松没有责怪恩兰，毕竟他忠心耿耿又始终护在身边。 只是恩兰此举，倒是让他原本的计划落空了。 这些带着迷草的火团接二连三地往洞中投射，不少洞穴内的士兵中了迷烟已经没了气力抵抗。 “殿下，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吐蕃人困死在这儿。”陈云之抬着手臂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不停扫去火星，“快想想法子。” “用水浇湿布，捂住口鼻。” 后头的朔方将士道：“可殿下，我们没有那么多水，而且若是没了水，我们如何走出沙漠呀？” 他起身砍下衣角，用水浸湿：“若是不能活着出去，这些水又有何用？” 他忽然想到什么，用火折子将火把点燃。 “殿下这是做什么，不是暴露了位置？” 他一手拿着火把，将箭背在身后：“眼下这位置他们怕是闭着眼也能找到，点燃火把，掩护我出去。” 陈云之一把将他拉住：“你这是做什么？外头都是神箭手，你这是嫌自己的命长？”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一笑：“云之，眼下这是困局，必然要破，不出此洞如何破局？我将绳子系在腰间，在每个洞穴设桩，便可通信。” 洞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倘若不作为，只守不攻，那主动权永远在吐蕃人手中。总有一日弹尽粮绝，便再无抵抗的机会。 而李倓能如此快地想出法子来，朔方军众人再无异议。 “那我去！”陈云之将布绑在脸上。 “好了，那些将士有听你的吗？”李倓态度坚定，“放心，作为主将，我有把握。” 众人将灯火点亮，火光晃眼，一旁的石壁便会显得暗淡起来。 底下的恩兰将军显然察觉到了。 “赞普，他们将火把都点燃了，这是干嘛？” 赤松看着火把也是心生疑虑，难不成这是要投降？ “你派人去山底查看是否有异样？还有，这迷烟草不要停！” “是！” 可是这沙山的峭壁比普通石壁还要难行，有些沙质松散的地方，可能一脚下去便会没命。 李倓虽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还是摔伤了腿。 好在到了离此处最近的洞穴，洞穴之中不少将士已经昏迷。 “殿下……”有几个还有意识的，他连忙用湿布捂住他们的口鼻，随后将那些烟草丢出。 第一个桩算是打下了，可之后的那个洞穴在上方百米之上，若是掉下来，那可不是断胳膊断腿那么简单了，更何况，在上方实在明显。 “殿下，不如让我等上去查看一下？” 他摇头，并非是他一意孤行，而是更多人暴露，这个方法便会被吐蕃识破。 “我们也可以点火把。” “不可！”他说道，“此处迷烟更浓，若是他们发觉，这些昏迷的将士定是会更加危急。将所有灯火熄灭。” “可是摸黑上去，殿下，这实在危险。” 李倓知道此次上去危险重重，沙山地质特殊，这方位难以辨认，再加上黑夜寸步难行，这无疑每一步都是要了命的。 “我们总共四十六洞穴，若是都死在此处，才是真的危险。” 他绑紧了绳索正准备从右侧的石壁攀上，可谁知外头有了异样。 他清楚地瞧见，在对面的鸣沙山上有一排火光，还在移动。 “殿下，那个，那个是不是援军？” 李倓并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况，鸣沙山上怎么会有一排这样的火光。 “我们从未与灵武通信过。” 李倓有些担忧，这若不是他们的援兵，那只可能是吐蕃的。 而与此同时，山脚的赤松也是微微蹙眉。 格桑说道：“这山上怎么会有一排火光？赞普，难道是大唐的援兵来了？” ----
第三十九章 妙计 远处的火光跃动着，看这架势起码上千人。而火光也正在快速向此处逼近，倘若此时援兵包围，那赤松反倒成了瓮中之鳖了。 恩兰将军劝道：“赞普，不如将大军移至五百里外。” “不可，眼下放弃，就是放他们生机。” 恩兰见他态度坚决，可回头看那火光更是不对劲：“倘若唐军从后翼围剿，我们到时候想要撤都来不及！” 赤松又怎么猜得到这援军来得如此及时，眼下他设计的一切功亏一篑，他毕竟是个孩子那股子执拗劲上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倒是恩兰将军态度坚决吩咐道：“格桑，让人把赞普带走！大军退至五百里外！” “恩兰？！”赤松被人拉扯走了，“你竟不听从我的话？” 格桑看着远处的火光，这火光实在蹊跷，而且看上去有些奇怪。 不止格桑看出来了，站在高处的李倓也察觉到不对劲。 倘若是吐蕃的援军，他们定是欣喜更加猖狂，可眼下的进攻显然减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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