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关心他。 她好爱他。 听着她的轻声细语,陆峮只觉得心里边儿注入了一股涓涓细流,心痒痒得紧。 还在等着他回应的崔檀令猝不及防间又被亲了。 在唇齿交缠之间,崔檀令推了推他,抽出空叫他:“郎君……” 他到底应不应承她刚刚的话? 随即又被绷着脸看着凶巴巴的陆峮给逮了回去。 亲得更凶了。 崔檀令不明白,战场杀神……这般爱亲人,是正常的吗? · 紫宸殿 沈从瑾饮了一口茶,大监胡吉祥身边儿的小狗腿子胡富贵笑眯眯地来请他:“沈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沈从瑾‘嗯’了一声,婉拒了胡富贵想要替他整衣的好意,自个儿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抬腿往紫宸殿正殿去了。 陆峮刚刚去巡视了一遍菜地与旁边的猪圈,见着它们长势喜人,似乎也跟着看见了娇小姐被他养得胖了一圈儿的美好未来。 沈从瑾进来时见陆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还有些新鲜:“陛下笑什么呢?” 难不成是与皇后娘娘的感情又变好了? 陆峮见着他时,原本唇边挂着的荡漾笑意顿时收敛了个干净。 沈从瑾:…… 竟是如此重皇后轻大臣! 不过他还记着自己是有正事在身的,对着陆峮微微躬身:“陛下,底下边儿传来了一份土地丈量的文书。” 陆峮接过那叠厚厚的文书,沈从瑾一边说,他一边看。 “如今我朝土地主要分为五种类型: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其中坟衍、原隰都是适合耕种的地方,多良田。十年前举国上下曾丈量过一次土地。” 他顿了顿,陆峮‘嗯’了一声:“那时候一共有六百三十一百万亩土地。” 沈从瑾点了点头:“可是前不久交上的那份文书里记载着,粗粗丈量一道,才五百二十四百万亩地。” 陆峮合上了那堆文书,生得本就英俊锋利的脸一沉下来,便叫人觉得威势逼人。 沈从瑾哂笑一声,语气凉凉:“里边儿不知还有多少世家贵族的肥田良亩未曾登记在册,又有多少无法耕种的滩涂山地被凑了数。” “我就不信那些人的肚子有这般大,能生吞的下一百万,乃至两百万亩地。”陆峮冷笑一声,此时正是天光大亮之时,从屋外投来的明烈天光映照在他线条锐利锋毅的脸上,透出一股不可明说的坚定俊美,“吃下去的,也得给我吐出来。无论是揍一拳,还是砍一刀,又或者是将他们的家底儿都抄个干净,能叫我看到一个真实的数便好。” 陆峮说得这般清楚,沈从瑾自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又笑:“陛下就不怕这新君登基的一把火烧得太旺,将您来之不易的帝位也给烧没了?” 方才还因为土地民生而神情沉郁的陆峮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来之不易,再打就是。”他何曾怕过失去? “哦?”沈从瑾意有所指般地拉长了声调,“叫皇后娘娘与您一块儿再白手起家,风餐露宿,行军吃苦,您也舍得?” 陆峮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自己无所谓,却舍不得娇小姐陪着他一块儿受苦。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 沈从瑾暗暗哼笑一声,又问道:“不知道那时陛下又成了一介乡野猎户,皇后娘娘可还愿意倾心追随?” 陆峮剑眉一竖,军师真是好酸的心思,竟是自己娶不到媳妇儿,就要离间他与娇小姐。 她自然是会跟着自己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经是他们老陆家认定的媳妇儿了,怎么可能会跑? 陆峮用自己新学的四字儿成语骂他:“无稽之谈!完全是无稽之谈!” 险些被暴起的陛下用唾沫星子砸死的沈从瑾默默后退两步,倒也不是他真的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见着陛下这一知慕少艾便成了个痴心不换的模样,有些稀奇。 但愿皇后娘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偶尔叫陛下吃一吃苦头也不错。 沈从瑾这般想着,乐了。 陆峮狐疑地瞅他一眼,傻乐什么呢? 君臣两个各怀心思,这时候外边儿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峮下意识地握住腰间佩剑。 沈从瑾亦是面色严肃。 前来报信的是个小内侍,面对神情肃杀的陛下,他本就没有平复的呼吸瞧着更急促了些:“禀陛下!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是哪个心机深沉的糟老头想要造反给他送充盈国库的机会来了? 陆峮握剑的手微微发热。 小内侍好容易喘匀了气儿,大声道:“崔指挥佥事将刘右散骑常侍家的三郎给打了个半死!如今刘大人家的女眷都跪在宫门前哭,求陛下您给他们一个公道呢!” 崔指挥佥事? 打了紫袍老头儿家的三郎? 陆峮想起来了,那不就是自家娇小姐的娘家二兄,唤作崔骋烈的那个。 这两人怎得打一块儿去了。 陆峮皱眉,那小内侍哆哆嗦嗦地又补充了一句:“说是为着平康坊一个花娘,二位爷才大打出手……如今外边儿已经传开了,说是崔指挥佥事仗着皇后娘娘,行事乖张,竟是连三品大员都不放在眼中了……” 话音刚落,小内侍便感觉殿内的威势陡然重了一倍。 他骇得两腿一软,干脆跪在了地上。 陆峮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放他爹的臭狗屁!” 打架归打架,男子汉大丈夫的谁没在外边儿挨过几回揍? 便是陆峮自个儿,小的时候也被同村的铁蛋大牛们拿石子儿丢过几次。 “可这次他们着实是过分了!” 沈从瑾跟着点点头:“再怎么说,也不该将别人打个半死……” 陆峮眸光愤怒:“竟然将皇后牵扯了进去!” 沈从瑾:……怪不得陛下您这般生气呢,原来介意的是这一茬啊。 眨眼间,陆峮已经提步走出去很远了。 他倒是要看看,谁家的儿郎这般不要脸,打架打输了还要将罪过栽倒他的娇小姐身上! · 昭阳殿 崔檀令正在看修竹点茶。 修竹人如其名,生得十分高挑纤细,这双细长却隐含力量的手稳稳地端起细长嘴的茶壶,往茶盏里注入沸水,而后又巧妙搅动几番,嫩芽展绿漂浮,瞧着十分喜人:“娘娘试试。” 崔檀令接过茶盏,里边儿盛着的茶汤嫩绿清明,闻之清香,她慢慢饮了一口,见她脸上神情舒缓,宫人们脸上也都带了笑模样。 就爱看娘娘这样漂亮的人物多笑。 崔檀令还未来得及悠闲地再品第二口,便听得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心跳忽然也快了起来。 听着那个小内侍哭声说了事情缘由之后,崔檀令在绿枝她们担忧的目光中仍稳稳地将茶盏放回了紫檀小几上,正准备起身,却又听得小内侍道:“娘娘莫急!陛下说了,这事儿他去解决就好,外边儿风大,别冷着您了。” 崔檀令紧紧抿着的唇软了软。 只是,这是二兄惹出来的事儿,无论他为何打人,这事的确是发生了。刘府的女眷们在宫门前哭,想要哭出来的也不是那位脾气秉性看着鲁莽的陛下,而是皇后。 绿枝上前轻声道:“娘娘,您才入宫不久……既然陛下愿意出面,您再等一等消息便是。陛下是何等英明神武之人,定然会给二爷与刘家一个交代的。” 天可怜见,为了劝动娘子,她连那泥腿子陛下都昧着良心夸了,只盼着娘子莫要冲动,中了他人的奸计。 崔檀令顿了顿,知道这小内侍能过来,在前头的陆峮定然是已经知晓了此事,还跟着往宫门口去了。 他刘家有多大的面子?多大的委屈?能叫帝后同至查探他们的冤情? 崔檀令总是放晴的脸总算沉了下来。 只是…… 崔檀令又想起二兄与刘家三郎打架的缘由,是为了一个平康坊花娘。 绿枝见崔檀令颦眉,清冷无瑕的眉眼间笼着一层轻愁,瞧着便叫人的心也跟着一块儿揪了起来。 绿枝准备开导开导她,可别气出什么毛病来了:“娘娘想什么呢?” 崔檀令单手托腮,荔枝红缠枝葡萄纹大袖衫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白腻如玉的手臂。 她没有说实话,只道:“我在想,那花娘该生得有多好看?能叫两个男儿为她大打出手。” 原来她是在好奇那平康坊花娘的真面目? 原本还心疼主子的绿枝顿时面无表情,她就知道,按照她家娘子的性子,便是天塌了,她也只会抓紧时间睡觉吃点心。 绿枝的眼神越过门外,更何况,如今有那泥腿子陛下在前边儿顶着呢,天塌不下来。 不知为何,绿枝就是有这个自信。 陛下舍不得她家娘子受苦受气。
第27章 [VIP] 第二十七章 刘家的女眷正跪在登闻鼓前哀哀哭泣。 之前呛人呛得最利索的紫袍老头儿刘寒松, 即被打的刘家三郎他阿耶,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看着一家女眷都跪在登闻鼓哭哭啼啼, 眼睛一瞪:“在这儿丢什么人!快都给我先回去!” 女眷之中辈分最大的乃是刘寒松的发妻, 出身河东吕氏,唤得一句吕夫人。 见自己夫婿急吼吼要赶她们回去, 吕夫人不依:“你这死老头子!三郎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要粉饰太平不成?” 刘寒松梗着脖子嚷了回去:“谁叫他去平康坊鬼混了?之前不洁身自好, 如今人废了,那也是报应!” 话音刚落,人堆里哭得最伤心的小媳妇儿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 她才和刘三郎成亲没多久,若是人废了, 她可怎么活? 吕夫人丝毫不怵他,冷笑道:“不过是怕崔家那一家子到时候在朝堂上给你使绊子罢了!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可怜我三郎,竟然摊上这样一个无用的爹!” 刘寒松被她气得险些又要撅过去。 沉重的宫门缓缓拉开, 走出一个身着玄色麒麟纹圆领袍的英武男子,腰挎佩剑, 身似长柏,远远一望都叫人觉得威势逼人。 是那位将天下重又改了姓名的泥腿子陛下来了。 陆峮冷着脸,看着刘寒松那张老脸泛红, 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大人在这儿等很久了?” 此话一出, 刘寒松忍不住多想,这泥腿子陛下难不成是在诈他是不是想给自家儿子拉偏架? 要不怎么问他在这儿等候了多久呢? 他若回答了是,那岂不是就承认了他们刘家一家老小都在这儿等着, 逼天子给个交代? 刘寒松板着个老脸没说话。 陆峮也不介意,随意扫了一眼, 没看着传说中被打了个半死的刘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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