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殿里已经摆放了暖炉,燃烧了几块炭火,不断散发暖意。前些时日还很暖和,几场雨砸下来,空气中都带着凉意,李律吹了风,便染了风寒。 听闻陛下身子不适,李闵冒雨坐马车进宫看望,他近日频繁入宫,且与陛下相谈甚欢。在旁人眼中,皆是认为,陛下对成赫亲王颇为欣赏。 这一来二去,偏远乡镇的具体细节,李闵全部禀报给了李律。李律思虑过后,暗中派人前往,调查那几人的详细情况。十多天之后,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回了皇宫,可疑之人在半个月前就从村庄离开了,为瑞国人。 给成赫王府带去了一切为安的消息后,李律命暗卫沿路搜查,务必把人揪出来。调查路线从村庄到皇城,每一道关卡都不能放过。 又涉及瑞国,李律不禁眉头紧锁,从送舒婕妤来和亲开始,似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当年皇祖父攻打瑞国,本就不是光彩之事,几十年的喘息过后,瑞国是想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殿门外的禀报声打乱了李律的思绪,他命侍女上了午膳,是御膳房变着法子研制的药膳。 用羹匙搅动还冒热气的米粥,李律唤来殿门外的执徵,“许久未和淳王下棋,朕倒有些想念了,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怕是今日也难偿所愿了。” “想必淳王也有此意,属下这便出宫,问过淳王的想法。”执徵退出光华殿,迎着雨,快步出宫,直奔淳王府。 李念刚用过午膳,见小雨没有停的意思,打了个哈欠,躺在床榻上,准备去见周公。听到管家禀报,又坐起身,套上长袍去了正殿。执徵冒雨前来,必定是有要事,他上了门口等候的马车,同执徵奔去了皇宫。 青玉宫中,竹妃倚靠在软榻靠窗的位置,殿内昏暗,元冬点了两根蜡烛,才亮堂了些许。不多日她便要生产了,女子生产是要见血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住在金凤宫,皇后劝不住她,就在前两日天气晴朗时,派人小心地护送回来。 元冬拿出了薄被,搭在竹妃身上,跪在矮榻边,给竹妃轻轻揉捏小腿。苏夫人得了李律准许,一直住在青玉宫内,内殿柜子里塞满了缝制好的婴儿衣物,她拿出来,又整理了一遍。 双生子要准备的物品自是多了些,这里面也有很多是其他嫔妃送来的,苏夫人拿起一件小衫时,摸到了里面缝制了圆形的东西,她疑惑地翻看了一遍后,把小衫给了竹妃。 拿过小衫,竹妃将衣物从里向外翻转,看到里面用锦缎缝制了一个口袋。把口袋上的线拆开,里面装了一只珍珠耳环,和一张叠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摸着小衫上刺绣的图案,是绣工精湛的竹叶,不是宫中准备的,是其他宫中嫔妃送来的。竹妃一眼便认出小衫出自青盐宫,只因汐美人的绣工有独到之处,很是容易辨别。 竹妃的心情颇为矛盾复杂,一面不相信单纯无害的姑娘,会如此的恶毒,另一面受害的是辰贵妃,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原谅下毒者。 见竹妃有些失神,苏夫人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是不是累了,去床榻上躺会儿吧,这里我来收拾。” 轻轻摇了摇头,竹妃露出一抹浅笑,把小衫放到了一旁的矮茶几上。她拿起珍珠耳环,放到眼前仔细辨别,珍珠上有划出的细微道子,想必是用过多次,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 珍珠耳环只有一只,成不了对,在竹妃的印象中,汐美人不喜珍珠,从未佩戴过珍珠相关的首饰,那这耳环便是别人的。 各宫嫔妃都有诸多首饰,有珍珠并不稀奇,并不能由此做出推断。 竹妃打开了叠好的纸条,纸条上没有字,只有用尖锐物品划出的印记。她伸手推开窗子,把纸条拿起对着窗外的光亮。 冷风从窗子吹了进来,元冬赶忙跑过去,把窗子关上,“娘娘小心着凉。” 手指抓着纸条捏出了折痕,竹妃方才看到了纸条上,写了一个‘安’字。她这才想起,安昭媛先前常戴一对珍珠耳环,还被玉婕妤夸赞过好看,只是后来安昭媛便不戴了,她也没在意,这个位份的娘娘最不缺首饰,换了其他也不稀奇。 时间有些久远,竹妃记不清那对珍珠耳环的具体细节,但与手中的这只极为相似。 东西隐藏得很是隐秘,像是汐美人以此方式,传递出来重要信息。竹妃不禁觉得背后被冷汗浸湿,真相,似乎越发的扑朔迷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妍儿,怎么了?”见竹妃盯着一处发呆,苏夫人不放心,坐到了竹妃身旁。她目光看向珍珠耳环,不解地伸出手,想把耳环拿过来。 竹妃猛地收紧手,把珍珠耳环握在掌心里,她有些用力,耳环在掌心硌出了痕迹。 “娘娘小心伤到了自己。”元冬伸手去扶竹妃,她自幼和小姐一同长大,在她的印象中,小姐一直都是温和纯良的性子,这还是第一次反应如此的激烈。 长舒了口气,竹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如今的情形,不适宜太过情绪起伏。松开手把珍珠耳环给了苏夫人,她用另一只手轻抚隆起的肚子。 “这件小衫应该出自汐美人之手。”竹妃开口缓缓地说道,下毒之事震惊了整个皇城,苏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没再重复提及案件相关,更多的是在她眼中对汐美人的印象,以及有关珍珠耳环的猜疑。 殿内一片沉寂,还是元冬起身去了殿门外查看,见无人停留,才放心。 苏夫人把珍珠耳环放在掌心,凑近些仔细查看,女儿最是细心,那些猜疑,她觉得不无道理。只是涉及的嫔妃家世显赫,又育有皇子,并不是轻易就能推翻的。 “我要去见陛下。”竹妃念叨了一句,就掀开了身上的锦被,却被苏夫人伸手拦下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仅凭一个耳环,说明不了问题。”苏夫人倒了杯温水递给竹妃,“雨天路滑,你身子重,且先沉住气。这样的天气贸然前往,更会让有心之人生疑,等明日天空晴朗了,让元冬请陛下过来看望。” “听从母亲安排。”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冷静下来的竹妃,才发觉自己属实冲动了。物品放在何处她都不放心,干脆让元冬拿了针线,又按照原先的位置缝在了小衫上。 线头穿了几次才进了针眼中,元冬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明显被吓到了,手都有些不稳。在缝制时,一个手滑,针险些扎到手上。 心中藏了秘密,竹妃有些不安稳,便让后厨做了玫瑰糕,差元冬送去了金凤宫。当然今日之事,也是借此机会,禀报给了皇后。 傍晚时分,下了将近一天的小雨终于停了,苏夫人坐马车回了府上,去取几件订制好的衣衫,她没待太久便离开了。苏墨看着马车走远,才收回目光,进了府内。 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安江两大家族,除非有陛下的旨意,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苏墨把细节记在了心中,查与不查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竹妃就从睡梦中转醒。她这一夜睡得不安稳,先是梦到了年幼时,辰贵妃站在雪地里冲着她笑,手里还拿着团好的雪球,后来又梦到选秀,新来了几位府上的小姐,她找了许久,都不见白家的嫡女。 用衣袖抹去了额头的薄汗,竹妃目光看向帐子上的花纹,呼吸间还有惊醒时的几分慌乱。 竹妃手肘用力,坐在床榻上,凌乱的发丝垂下,她是如何都睡不着了。腹中的胎儿或是感受到了母体的不安,动了几下,她轻声安抚,手掌不停地在肚子上抚摸。 近日来胎动越发的频繁,太医院每日来问诊,接生的产婆早就在偏殿住下,时刻准备。 长舒口气,竹妃心中明白,双生子最是难生产,心中不免担忧。她忧虑的不是自己的身子,而是两个孩子是否健康。 待腹中胎儿安稳下来,竹妃动作很轻地拉开了帐子,时辰还早,元冬缩在床榻边睡得香甜。本想着起身倒杯温水喝,她伸手却够不到放在地上的鞋。 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床围,竹妃慢慢站起身。用脚随意套上了地上的鞋子,穿得不太服帖,脚后跟露在了外面。她也不在意,更没办法弯腰穿好。 殿内燃了暖炉,只穿亵衣也不觉得冷,窗子开了一个缝隙,用来通风换气。 竹妃走到矮榻前,用手掌摸了下盛水的茶壶,时辰有些久了,摸到的是瓷器的冰冷。烛台上的蜡烛燃烧了一晚,蜡油沿着蜡烛滴下,堆积在底部的托盘里。 熟睡的元冬,身子歪斜了一下,忽然转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竹妃站在殿内,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用手揉了几下眼睛,在清醒过来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娘娘可是口渴了。”元冬伸手扶着竹妃坐到矮榻上,先给竹妃穿好了鞋,而后拿起茶壶,去了后厨。 后厨留了两个人守夜,以备不时之需,天快要亮时,最为难熬。一人坐在矮板凳上,倚靠在墙边昏昏欲睡,另一人在不停地踱步,以保持清醒。 元冬小跑过来,把烧好的热水倒入茶壶,又快步回了内殿。 端起倒好的温水,喝了几口,竹妃拉住元冬的手,“等朝会结束,你去请陛下过来。我不知何时便要生产,有些话,必须先告诉陛下。” “娘娘放宽心,一切都会顺利的。”元冬取出一套长裙,服侍竹妃换上。 晨曦破晓,外面已然有了光亮,熄灭了内殿燃烧得只剩一小截的蜡烛,元冬打开了殿门,唤来侍女服侍娘娘洗漱。 几人围在竹妃身旁,或梳理发丝,或根据长裙颜色搭配首饰。竹妃的脸色不太好,只不过印在铜镜中,不是太过明显。 今日朝会上并无太多政事,早早结束了,李律刚走出玉栾殿,就看到了上前请安的元冬。他快步到了青玉宫时,竹妃正坐在回廊阳光处,看侍女给绿植浇水。 李律上前牵起竹妃的手,一起回了内殿,殿门关上后,他看着竹妃拿出了一件小衫。 竹妃尽可能详尽地把所有问题说清楚,她此时反倒异常的冷静,言语中逻辑严谨,条理清晰。听竹妃说完,李律先是沉默,而后把珍珠耳环和纸条收进掌心,面色并无异常。 “此事朕自会处理,你安心养胎,万不可思虑过多。”李律俯身在竹妃额头落下一吻,“羲和殿还要奏折要批,朕晚些时候过来用午膳。” 踏出青玉宫宫门,李律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直到进了羲和殿,唤进执徵,“派暗卫盯着素尘宫的一举一动,朕先前让你调查之事,加大力度去查。” “属下明白。”执徵半跪下领旨,双手接过了李律手中的珍珠耳环。 “去调查另一只耳环在何处,暗中进行,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等到竹妃生产后再行动。”李律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摩挲,“再派人盯着安国公府,有任何问题及时向我禀报,还有,让舒青漓近日待在淳王府内,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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