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漓侧身躺在软榻上,目光停留在对面墙上的一幅字画上,这是他住进淳王府后,第一次来侧殿。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字画的图案,只能隐约看到几点鲜艳的色彩。 脑子里还在想着谜题,他不仅毫无睡意,还越发清醒了。陛下每日要决策思虑的事情太多了,不该在此劳心伤神,早一点解开谜题,也是在为陛下分忧。可话虽如此,真要做到,却有太多难题了。 破解谜题的方法想了许多种,可永远都会在某一处卡住,推不出谜底。 翌日,卯时三刻,李律便起身,趁着天还未亮,坐马车回了宫中。睡眠不足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很是疲惫,马车行驶缓慢,他倚靠在车與中浅眠。 舒青漓也早早起身,把侧殿收拾整齐后,回了自己的房中。这个时辰,下人们也才刚刚起身,侍从正拿着扫把在院中清扫落叶。 没了睡意,舒青漓干脆坐在回廊里,看着侍从将满院的落叶,扫在一起堆在角落。这个时辰的天气阴冷,风吹外身上,感觉都能打透衣衫,顺着往里灌风。他拢紧了身上长袍,寒冷可以让大脑保持清醒。 “离月公子不再睡会吗?时辰还早。”管家管理府上大小事务,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身,身体上习惯了作息,倒不觉得疲乏。他见离月坐在回廊里吹风,又回到房中,拿了一件披风出来。 把披风围在离月身上,管家人到中年,并未娶妻,尽心竭力为淳王府效命。在他眼中,府上之人没有身份贵贱之分,不过都是年纪轻轻,需要照顾的孩子。 淳王府本就没太多规矩,李念又是个随心的性子,府上气氛向来都是欢快的,让人舒心。 天空中有了些许光亮,浓墨的黑被柔和的光芒晕染得渐渐消散,或许喜欢日出之人,享受的正是这片刻的宁静。 今日有朝会,后厨已经开始准备早膳,李念挑嘴得很,食材必须当日最新鲜的。一辆木板车从后门进来,直接去了后厨,车上装了蔬菜肉类,还有活蹦乱跳的河鱼。 管家去了后厨,拿走了今日的进货明细,账上的银两一笔笔都是要算清楚的。 堆在一起的枯叶早被收拾整齐,不多时,又有几片落叶,随着风,旋转几圈落到了地上。一片落到舒青漓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拿在手中。轻轻捏了几下,枯叶便发出清脆的声音,随之碎裂开。 坐得久了,舒青漓觉得无趣,便起身回了房中,把身上的披风整理好放在一旁,稍后还给管家。房中未燃炭火,泛出一阵阵寒意,他没待太久,又去了院中。 院子里的两名侍女正在擦拭石桌石凳,这个时节,不会有人在院中乘凉,可这却是每日必须要做的事情。一旁的铜盆中放了热水,正在不断飘散出热气。 “这个时节风大,石桌每日都擦,还有这么多的灰尘。”侍女说完,把手中的抹布放进铜盆中,用手拧了两下,铜盆中的水就被染成了黑色。 “我还是喜欢夏日,虽说热了些,但是这个时辰天都大亮了。”另一名侍女正蹲在地上擦拭石凳,她手上动作极快,擦完把抹布扔进铜盆,催出身旁侍女,两人一起端着铜盆离开了。 正殿大门打开,侍从清去暖炉中的炭灰,侍女端走了放在桌上,李律只喝了一口的茶水。 侍女口中提到了时辰,舒青漓抬起头看向天空,又想起于铺镇在古井旁晒太阳的老者,口中也念叨着时辰,不免多了几分留意。 “王乙,说了你多少次了,还是冒冒失失的。”后厨新来的庖人年纪不大,方才又弄撒了放在桌上刚烧开的热水,庖长看庖人没有烫伤,难免出言训斥几句。 王乙这个名字很是平常,却让舒青漓联想到了,昨夜陛下提及的五个镇子的甲乙丙丁戊。 “天支。”舒青漓轻声念了一句,再加上先前提及的时辰,他目光微转,紧接着说了句,“天支地干。”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到这,舒青漓快步进了正殿,同管家打过招呼后,去了书房。书房里大多都是李念收藏的各类书籍,并无机密文件,平日里都是管家打扫整理。他有李念的准许,可以自由出入书房,也还是会先告知管家。 轻轻关上了书房房门,舒青漓走到书架前,手指在一排书上扫过,取出了其中一本。甲子纪年法,这是他通过天支地干,第一个联想到的。 甲子纪年法,由十天干和十二地支按顺序搭配组合,用于纪年,六十年一循环,周而复始。沐和六十年,为庚子年,由此往前推算,沐昭七十六年,应为辛酉年。 若是此思路正确,那十三或许指代也是此处,以辛酉年为起点,往前与往后各推十三,分别为戊申年与甲戌年。 舒青漓拿笔把这几个年份记了下来,虽说谜底尚未解开,但他总觉得找对了方向。 把书放回原有的位置,待宣纸上的墨渍阴干,舒青漓把宣纸规整地叠起来,放进了衣襟之中。等他出了书房,再去正殿时,李念已身穿朝服,在用早膳。 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舒青漓,李念没说话,温热的早膳端上桌,放到舒青漓面前。这时他才放下羹匙,退去了殿内服侍的侍女。 “王爷把这个交给陛下。”从衣襟中取出宣纸,舒青漓推到李念手边,“于铺镇曾以天支命名,或许就和甲子纪年法有关,宣纸上是以沐昭七十六年为起点,以十三为顺序,推算出的年份。” 李念拿起宣纸,打开看了一遍,宣纸上写的内容详尽,一看便明白。他把宣纸沿着折痕叠好,放入衣襟,入宫时找机会呈给陛下。 “戊申与甲戌,又当何解?”吃完早膳,李念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唇角后,才开口问道。 正喝山药粥的舒青漓没接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年份看似无解,仔细研究,也能有多种解法。只是他一时半会找不出正确方向,还需多加斟酌。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应,李念也没再问,只是坐在正殿稍作休息,便起身上了府门口等候的马车,进了宫。 本想提前进宫,先去光华殿见陛下,谁知一到玉銮殿,就看到刑部尚书陶若寒已经到了,迎着寒风站得笔直。李念不禁打了个冷颤,围紧了身上的披风,脚下步伐一转,打算从斜后方溜走。 陶若寒像是摸清了李念的心思,上前一步,及时出言把人叫住了。被迫留下来的李念,心不甘情不愿地与刑部尚书闲聊了几句,顺便感受了大自然最直接的寒冷。 去光华殿蹭暖炉失败,李念态度很是敷衍,和陶若寒说的每句话超不过五个字。可陶若寒仿佛兴致很高,和他东拉西扯地说个没完,直到又来了几位大臣,才借故离开了。 李念搓了搓冻红的指尖,咬着牙冷哼一声,恨不得请求陛下,马上去刑部任职,每日坐在陶若寒对面,看看陶若寒还能否笑得出来。 “在想什么呢?”叶敬卿右侧走过来,出言唤了一声,方才他就和李念打了招呼,却被直接无视了。 “啊?”李念这才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叶敬卿,赶忙找了个闲聊的话题,“我给诗儿买了礼物,明日差人送去府上。” 叶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名为叶诗,小姑娘活泼可爱,灵气得很。李念借着两家的关系,厚着脸皮求了个干爹的身份,看到什么新奇之物,都要买给干女儿。 叶敬卿也没再多问,更没客套地说感谢的话,有些时候是无需过多言语的。他目前的任务是和吴鸿联系,郭谦的商队前几日去了瑞国通商,主要目的,是调查花朝月夕这种剧毒毒药,在瑞国是否能够轻易买到。 下毒案结案已有三月,此时再被提及,或是有了变数。叶敬卿自然懂得,不该问的不去过问,李念手中的任务或是更麻烦,互不干扰,才是最好的协作。 执徵前来打开了玉銮殿殿门,李念招呼叶敬卿快步进了正殿,殿内暖炉散发出热气,才觉身子暖和了。用手摸了一下衣襟中的宣纸,他在看到李律进来时,及时使了个眼色。 近来国泰民安,朝会上并无过多需要商议的政事,边疆传回来的也是一切安稳的消息。 今日若说有事,那便是殿中监卢袁为幼子求赐婚,求的是陈将军嫡女。陈硕嫡女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奈何仕途不顺,科举落榜,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才一拖再拖,谁知这段坎坷的缘分,又出来了搅局者。 陈将军在军营驻守,丝毫不知朝中之事,嫁入卢府虽是段好姻缘,但他更希望女儿如愿。 陈府嫡女才貌双全,卢袁相中不无道理,李律却没有即刻给了旨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今日陈将军并不在场,朕不好替姑娘家做决定。不如待朕派人去陈府问过,再做定夺。” 这番话一出,卢袁也不好驳了陛下面子,只得行礼后退了回去。 见众臣未再有提议,李律起身离开了玉銮殿,还不忘把淳王召去光华殿切磋棋艺。命执徵派人将赐婚的消息传入了陈府,成与不成,皆看缘分。 “臣听闻陈将军嫡女早有心上人,这赐婚怕是很难成了。”进了光华殿内殿,李念自在的仿佛回了淳王府,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几口,“这情郎据说文武双全,科举考试赶上风寒,意外落榜,气运属实是不好。” “是金子总会发光,若他真是才华横溢,中状元是迟早之事。”李律坐到矮榻上,拿起手边侍女刚端来的茶水,“淳王还真是消息灵通。” “替陛下办事,自然要什么都知道。”从内到外都暖和后,李念才从衣襟中取出宣纸,递给了李律,“甲子纪年法,结合了天支地干。” 打开宣纸,看到的便是无比熟悉的字体,李律看过一遍,便明白了其中之意。 李念坐到座位上,待李律看完,才继续说道,“戊申与甲戌,是根据十三推断出来的,如果到目前为止,思路是正确的,那不排除谜底与数字有关。” “臣目前有两个思路,一是整体看戊申与甲戌,在甲子纪年法中,排位在四十五与十一。二就是拆成天支地干,算其在各自顺序中的位置。”李念说完取来毛笔,在戊申上写了‘五’‘九’,在甲戌上写了‘一’‘十一’。 目光停留在四个数字上,李律忽而抬眼看着李念,“数字指代什么,才是最关键的。舒青漓去过于铺镇后,曾说过,那里除了每日自发的集市外,与其他镇子无异,人口密集,砖瓦房一间挨着一间,排列成不规整的几排。” 说到这李律停顿了一下,两人目光相接后,就明白了各自所想。 “十三的前后顺序,我更倾向于甲戌,因为人的固有习惯里,是喜欢从前往后的。而且甲戌无论甲子纪年法,还是天支地干,都有十一。”李律把宣纸叠上,推给李念,“交给舒青漓,看来还要再去一次于铺镇,才能验证心中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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