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与男子拉开些距离后,起身跟在身后,一路躲避男子不时回头查看的目光。见男子停在老郭的破旧砖瓦房前,屈指在木围栏上敲击了几声,很快砖瓦房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今日多云,再加之砖瓦房内并未点灯,暗卫看不清老郭的具体样貌,只能大致看出个魁梧的身形。两人进了砖瓦房内,关上房门,便隔绝了一切。 暗卫见状,轻声后退几步,沿着原路返回。退出了于铺镇,隐藏在先前的阴影中。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男子离开砖瓦房,再次四处观察后,贴着墙边,从后方出入口出了镇子。暗卫一直在暗处寻找时机,在男子经过附近时,暗卫快速起身,在男子后颈劈了一记手刀。 任务进展顺利,男子显然有些掉以轻心,谁曾想居然中了埋伏。暗卫的动作太快,哪怕他看到了有人接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打晕了。 伸手抓住昏厥的男子,暗卫将人拖进了暗处,不确定男子是否还有同伙,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拿出绳子把男子牢牢捆住,寅时会有暗卫来换班,再由此把男子带回皇城审问。 带着男子从于铺镇驶出的马车,刚进皇城,就碰到了淳王府的马车,舒青漓和吴晟坐在车與内,再次确认抓捕细节。 马车旁跟着一队人马,都是京兆府内的精兵强将,吴晟一介文官,没有功夫在身,平日里抓捕犯人都是如此。舒青漓也并未阻拦,这是京兆府的办事规矩,有了侍卫协助,行动也会更加顺利。 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甚至比先前还早了半个时辰到于铺镇,马车停在了更远些的位置,以免惊动了村民,让老郭提前有所准备。 吴晟和舒青漓先下了马车,他们只带了两个身着常服的侍卫,前往了于铺镇。其余侍卫在原地等候,待抓捕结束后,押老郭去刑部大牢。有暗卫在出入口把守,又有武功高强的舒青漓在场,抓捕行动问题不大。 在皇城城门处和暗卫马车擦肩而过的两人,并不知晓,昨夜就已经抓到了足以定罪的证据。 还没进村子,就有村民上前打招呼,吴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村民们也都像老友那般,“吴大人,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那两个孩子。”吴晟回答后,和村民闲聊起了家常,他在于铺镇中有两个资助的学子,其中一个恰巧就住在老郭斜对门的砖瓦房内。 刚走进于铺镇,吴晟更是受到了村民的热情招待,还有人把集市上要交易的物品给他,他都一一拒绝了。哪怕他清廉节俭,在朝为官几十年,也远比村民富足,这东西他是万不会收的。 就连在一旁聊得正欢的卖油酥饼的村妇,也挎着竹篓凑了过来,拿了两张还热乎的油酥饼,塞到了吴晟的手中,“家中自己烙的饼,吴大人可不能推辞。” 吴晟道谢后,把油酥饼放入了衣袖中,带人去了资助的学子家中。 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斜对面的破旧砖瓦房,舒青漓看到糊了几层纸的窗子,打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或是老郭正在那个地方,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没待太久,吴晟从学子家中出来,还不忘问一句身旁的村民,“听说镇子里来了郎中?” “是的,而且就在不远处。”村民抬手指明了方向,还热心肠地在前面带路,用手拍了拍破旧的围栏,“老郭,吴大人来了,老郭,老郭!” 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村民用手挠了挠头,“老郭大概去别的镇子诊治了。”只是他话音刚落,房门就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微微驼背的中年男子。 “老郭你在家啊,我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村民显然和老郭关系甚好,直接推开了围栏,“吴大人,老郭不能说话,但是他能听得懂,我们平日里都是比划手势交流的。” 舒青漓的目光在老郭脸上流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先前见过。 对比吴晟脸上还没褪去的笑意,老郭的目光中带着敌意,他退后一步,试图与吴晟拉开距离。还没来得及有后续的举动,吴晟身后的两个侍卫便冲过来将他按住。 ----
第一百三十章 ====== 老郭试图反抗,但按住他的侍卫力气很大,动弹不得。他无法说话,憋得涨红了脸。 村民见状伸手阻拦了一下,“吴大人,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老郭老实本分,一直住在镇子里,绝不会做犯法的事。” “有事情需要郭郎中协助调查。”吴晟公事公办的语气,带出了几分威严,他看了眼侍卫,“不可对郭郎中不敬。” 侍卫得令稍稍减轻了力气,但依旧控制住老郭,跟随在吴晟身后,把人带出了于铺镇。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有人上前询问情况,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见吴晟面色严肃,想要求情的村民都自觉闭了嘴,他们知道吴大人的为人,定会还老郭清白。 从于铺镇入口处离开,吴晟便命侍卫用绳子绑住老郭,一路押着塞进马车,回了皇城。执行任务干脆利落,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 舒青漓看向坐在身侧一言不发的吴晟,干脆打消了搭话的念头。吴晟这个人私下里不喜攀关系,这些年事务上没少得罪人,被参奏的折子不在少数,都被陛下扔在一旁无视了。 成功抓捕老郭,暗卫从于铺镇撤出,跟随在马车旁,护送进了刑部大牢。吴晟完成了任务,没再过多过问案件之事,他同舒青漓交代后,回了京兆府。 舒青漓也没在刑部多待,如今他的身份特殊,不便过多出面,与刑部尚书陶若寒打过招呼后,坐上了淳王府的马车。 重查中毒案件,具体细节李律已告知了陶若寒,所以老郭送来时,他并未觉得惊讶。但没急于审问,让狱卒给老郭上了手铐,关进了牢房。 老郭不能说话,若是不配合,确实很难逼问出有用的信息。所以陶若寒从另一个方向出击,先审问被暗卫抓住的男子,既然他与老郭有关联,就有可能找出制约老郭的把柄。 没想到的是,男子嘴硬得很,无论问什么都是闭口不言,哪怕用了刑,也是不吭一声。这是个重要的线索,陶若寒不敢太过用刑,只得命狱卒又把人关回了牢房。 陶若寒出了刑部大牢,亲自入宫,去向陛下禀明情况,恰巧遇见了叶敬卿。 郭谦的商队今日清晨刚刚回到沐国,吴鸿就把情报传递给了叶敬卿,他一刻不敢耽搁,也入了宫。 只是执徵进了光华殿内殿禀报后,把两人一同请了进去,他们各自任务不同,但两人目光相接后,便了然,调查的是同一桩案件。 李律刚批阅完奏折,用指尖掐了下眉心,喝了几口刚沏好的养生茶。他这两日与陶若寒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案件,总是觉得心中不安,此事或许会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辰贵妃中毒时,温嬷嬷便身子不适卧病在床,调养了许久才好,按理说有舒婕妤的高明医术,不该如此。而且汐美人被抓时,温嬷嬷同样闭门不出,像是在避嫌似的划清关系。 这几日暗卫来报,西旻宫一切如常,温嬷嬷前几日去了一次内务府,之后再没离开过西旻宫。 昨日,李律还去了西旻宫看望舒婕妤,也未曾见到温嬷嬷,不禁在心中有了疑虑。 看到两人进来,李律收回了思绪,把手中茶杯轻轻放到了矮茶几上,“不必多礼,赐座。”说完他目光先看向了叶敬卿,吴鸿带回来的情报至关重要。 “回陛下,吴鸿送来的情报中,提及花朝月夕制作工艺繁杂,且用料用量需极其精准,才能达到最强药效。能达到此条件的,必是宫廷御医,因此在民间很难寻到。”叶敬卿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花朝月夕在瑞国被严令禁止,又怎会轻轻松松流入沐国。” “你的意思是,花朝月夕来自瑞国皇宫。”李律看向叶敬卿,眉头紧锁,一旦涉及瑞国皇宫,这就不是简单的一个案件了。 “以目前获取的情报来说,确是如此,来自瑞国皇宫,还能顺利进入沐国,臣认为,和舒婕妤来沐国和亲,有很大关联。”叶敬卿说完半跪下行礼,舒婕妤救治辰贵妃有功,此番话多有冒犯,但也不得不说。 李律抬了抬手,免了叶敬卿的礼数,继而看向陶若寒,“刑部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男子严刑拷打下依然不肯招供,臣先将他押回了牢房,已经派人去调查其身份,但还需要些时辰。”陶若寒用宽大衣袖抹去了手掌心的汗水,“老郭不能说话,还没审问,他是两年前去的于铺镇,和舒婕妤来和亲的时间点对得上,他或许就是瑞国人。” 指尖在茶杯杯壁上反复摩挲,李律目光微转,“让太医去给老郭检查,不能说话是先天原因,还是后天造成的。” 未在光华殿待太久,两人退了出来,叶敬卿完成任务,先回了中书省,先前李念去了几个村镇调查情况,这个时辰了还未回来。陶若寒则是去了太医院,带着张太医直奔刑部大牢。 老郭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刑部自然不敢疏忽,派了三名狱卒在牢房外看守,以免他自寻短见。自从进了牢房,他便一直闭目养神,仿佛真的是个被抓错的无辜之人。 听到开锁的声音后,老郭睁开眼睛看了过去,见张太医手提药箱走了进来。垂眸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懂医术,自然能猜到张太医的来意。 张太医在马车上知晓了此行的目的,听令办事是他一贯的风格,免去了自我介绍的流程,把药箱放在牢房里的桌子上,直接开始检查。 抬起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手腕上的铁链随着老郭的动作,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手势是平日里和于铺镇村民沟通用的,他无非把这当作辩解申诉的方式,以证明自己普普通通的村民身份。 这一招显然并不奏效,陶若寒命两名狱卒按住老郭,全力配合张太医。 作为太医院的老人,张太医不多时便检查完毕,他没有马上给出结论,把物品收回药箱中,提着药箱走出了牢房。走到稍远些的位置,才对着身后跟随而来的陶若寒,轻声说道,“声带有明显损伤过的痕迹,从损伤程度来看,应是后天较为烈性的药物所致。” 陶若寒并未面露惊讶,或是早已料想到了答案,与张太医寒暄了几句后,派人把张太医送回了太医院。 太多巧合集中在一起,就是真实存在的,陶若寒逻辑逐渐清晰。 花朝月夕来自瑞国皇宫,能避开重重检查进入沐国,混在和亲的物品中是最好的选择。基于毒药的致命性,必定会交由懂医术的人员保管,老郭很大可能为宫廷御医。两年前,他跟随在和亲队伍中,顺利进入沐国,再从队伍中脱离,定居于铺镇,成为潜伏在暗处的利器。 此项任务危险系数极高,御医并非专业人员,瑞国必定会留了后手。老郭的嗓子应该就是那时,或自愿或人为损坏的,为的就是被抓住时,不会透露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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