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娜琴没有再哭闹,她只是安静躺在姚夫人怀里,默默地流眼泪。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落下,浸湿了一大片衣裳。 姚夫人只是用手轻轻捋顺娜琴的头发,她没再说什么,至少娜琴还能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事到如今,如何解释所发生的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时间,船内寂静无声,只有大风呼啸,与船桨在水中划过的声响。 这个时间没有渔船出海,只有他们这一帆孤舟,显得有些飘零无助的意味。两个储国属下轮流划船,进度依旧不快,比计划时间晚了不少。 惊吓过度的娜琴,一直昏昏沉沉地,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脸颊发红,是高热所致。 渔船上有一个破旧的棉被,是船夫睡在渔船上时,盖在身上取暖的。棉被应是很久没洗过了,脏得泛着油光,还有一股子味道。 这时姚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让储国属下取过棉被,盖在了娜琴的身上。寒风刺骨,娜琴万不可再受风寒,不然这身子,都不知能否熬到回储国。 傍晚时分,渔船终于靠岸,不过是远离皇城的一个村镇,距离边疆,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前方水路不通,一旦到了夜晚,气温骤降,他们是没法在此处过夜的。 姚夫人唤醒了娜琴,一行人离开渔船,往村镇的方向行进。娜琴衣服上沾了污渍,还在散发出一股让人反胃的恶臭。 镇子倒是十分繁华,有客栈商铺,此时都亮起了灯笼,烛光映衬下,给人几分满怀希望的错觉。 这里不宜久留,他们尚在逃命,是万不敢在客栈歇息的。姚夫人在商铺买了些吃食,又给娜琴买了件披风,样式虽然老旧,至少厚实保暖,又能遮住长裙上的污渍。 去边疆总要用到马车,姚夫人从包裹里取出了两个白玉手镯,做工精良品质上乘,一看便是好东西。生意人最是懂得笼络人心,她又加了两个发簪,换一辆马车绰绰有余,任谁都无法拒绝。 在镇子里找辆马车并不难,客栈门口就停了一辆,车夫正坐在马车旁啃饼子。 走上前时,姚夫人突然停顿了一下,把手中的包裹交给了娜琴,“收在披风里,拿好了。”见娜琴乖乖照做后,才走到了车夫面前,表明了来意。 车夫拿起手镯发簪,在手里颠了颠,显然是看不出东西的价值的。他是个干脆的,把首饰收进了衣袖中,就把缰绳交到了储国属下手中。 姚夫人先扶着娜琴上了马车,她似是不放心,一直挡在车夫与娜琴中间,把两人拉开了距离。待娜琴在车與内稳当坐好后,她刚要迈腿上马车,被身后的车夫伸手拉了一下。 车夫的力气不小,姚夫人被拽得转过身,就见车夫快速从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腹部。这匕首是冲着要害部位去的,被储国属下干扰了,偏离了位置,但对于姚夫人这样的弱女子来说,亦是凶多吉少。 姚夫人口中瞬间溢出鲜血,顺着马车下滑,躺在了地上。储国属下快速拉下帘子,出手解决掉了车夫。 镇子里到处都是来往的旅客,并不太平,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也是没人敢管的。客栈掌柜的甚至让伙计关上了店门,生怕被波及,遭受无妄之灾。 有了车夫动手后,从镇子各处涌出七八个黑衣人,与在码头伏击的是同一批人。 “快带着娜琴走。”姚夫人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她知道是东家的人追到了此处,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不知后续是否还有增援,但她已经走不了了,如今不过强撑着一口气。 储国属下自是明白姚夫人的意思,但还是伸手去扶姚夫人,试图把人一起带走。姚夫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别…管我,快…走…” 黑衣人武功高强下手残忍,已经逐渐收拢而来,储国属下讨不到便宜,只得对姚夫人行了储国礼仪后,一人快步进了车與,把娜琴护在身后,一人拉动缰绳,快速驶离了马车。 眼看着马车走远,娜琴的哭喊声在意识里逐渐变得模糊,姚夫人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几名黑衣人未去追赶马车,大人有令,取姚夫人性命,至于其他,无需去管。为首的黑衣人上前,看了眼姚夫人,任务应是完成了,为保险起见,他上手去检查时,身后传来了动静。 就见冲出了两人,皆戴着面罩,其中一人身着白衣,手起剑落,解决掉了一个黑衣人。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此时却落了下风,完全不是两个人的对手,几招过后,除了为首的黑衣人,竟是全军覆没。为首的黑衣人见情势不妙,从衣襟中取出一个圆形物品扔出,瞬间飘散出烟雾,他便趁此机会逃走了。 白衣男子伸手拦住了身旁的同伴,“留个活口,让他回去复命。” 两人把将夫人带走,放进了马车里,马车里还有一人,伸手捋着胡须,对比鲜血淋漓之事,并未有丝毫惊恐之色。马车很快驶离,向着相反的方向。 至此,储国属下驾驶的马车一路顺遂,再无杀手追击。娜琴经受了双重打击,便病倒了,在沿路的村子里,找郎中诊治过,服了药高热退了下去,整个人依旧状态不好。 就这么耽搁着,马车行进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了边疆,唐钦驻守之处。 与此同时,早几日逃脱回去复命的黑衣人,已经到了大人的府邸。他摘下脸上的面罩,正是向晚。 见向晚一身狼狈又带着伤,坐在屋内的男子微皱起眉,他自然看出了向晚不堪大用。但此人手段狠毒,做事不择手段,比起有脑子的淮牧,最是容易利用。 大人一言不发,向晚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回禀大人,属下在镇子里围堵住了姚夫人,姚夫人身中匕首,已死。” “属下准备带姚夫人尸首回来复命时,遇到了埋伏,为首之人一身白衣,戴了面罩,不知是何人派来的。对方人数众多,又身处暗处,属下侥幸逃脱,快马加鞭回来向大人复命。任务失手,请大人责罚。” 向晚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有野心,等了多年得到的机会,不想一次任务便毁于一旦。埋伏是两人还是众多都不重要了,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死无对证。 “此次任务本就凶险,姚夫人已死,我便可以放心了。埋伏之人的身份,我自会调查,你暂且在府上安心养伤,等养好了伤,我还有任务交予你。”男子说完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他目光阴沉,旁人无端生出了寒气。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向晚背后生出了一层冷汗,他跪趴在地上,恐惧占据了上风,甚至忽略了伤口的疼痛。 作为淮牧的部下,很多年都没有出头的机会,更是没有直接接触大人的资格。如今,在大人面前汇报任务时,这种紧张压抑的氛围,让他喘不过气来。 终于等到大人问话结束,向晚起身,退出了房间。在寒气浓重的夜晚,长舒了口气,竟是觉得通体舒畅的。 身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向晚自然知道,欺瞒大人的下场如何,但他早已无路可退。好不容易爬上来,得了大人青睐,又怎会再甘愿屈居人后,所以他的任务是不容许失败的。 去了大人安排的房间,有人替他包扎了身上的几处伤口,这是无名小卒不会有的待遇。 向晚离开后没多久,得了命令前来的淮牧,推开了大人的房门。比起向晚的不自在,做了大人左膀右臂多年的他,是应付自如的。 男子眼中含着笑意,显然对自己看重的淮牧,十分满意。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开口道,“盯紧向晚。” 短短的四个字,足以表明大人的不信任,淮牧面色如常,只是抬眼看向大人。见大人似在悠闲品茶,便领命离开了,他的身份是不该多问的。 看着如浓墨般的天空,这一夜,注定是不安稳了。淮牧不禁哼出一声冷笑,向晚上位这才多久,就让大人怀疑了,还真是蠢货,没有脑子,还妄想能入了大人的眼。 房中的男子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再放下时手指一松。茶杯掉在地上,瞬间碎裂开,碎片混着茶水飞溅出去。 一屋子的下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喘,生怕惹了大人不悦,受了牵连。 “收拾干净。”只留下这一句话,男子便迈步离开了,无视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寒风顺着打开的房门倾泻而入,带着刺骨的寒冷。 守在门口的侍从,把手中的披风搭在了男子身上,男子只是轻轻点头,径直去了前院。 对于向晚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当时的情况如何紧急,就算没亲眼见到,也能想到个大概。向晚带去的杀手是精良部队,能被全灭,不是有异心,就是对方早有埋伏。 中了埋伏还能侥幸脱身,不是向晚运气好,是对方故意放他回来通风报信的。 还真是蠢货,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向晚都是留不得的。男子似乎并不急,既然向晚有野心,总要给了机会,为自己的失误将功折罪。 福暖阁可真是个好地方,多方势力盯着,姚夫人果然不容小觑。想到这,男子忽然勾起唇角,依旧冷漠的眉眼间,看不出任何喜悦之情。 玉琅街、胡同里,甚至码头上,所有的尸首都已清理干净,鲜血就算留下了痕迹,在百姓眼中,无非就是有人倒霉,惹到了不该惹的达官贵人。 一日过去,无人报官,百姓看过了热闹,不过私下里议论罢了。谁会替陌生人出头,弄不好,平白招惹了祸端。不过几日后,也就随着热度下降,渐渐被遗忘了。 姚夫人的离开,并没有对福暖阁造成影响,离开前曾与掌柜的交接过相关事宜。所以这里哪怕没有姚夫人坐镇,依旧热闹,酒客自然不会注意到风起云涌的变化,只要有酒有姑娘,便不会打扰了他们的好兴致。 两日后,姚老爷通商归来,久违地回了姚府,这个几乎成了空壳,只剩下下人的姚府。皇城中发生的一切,他不得而知,唯有姚夫人提前留给他的信件,了结了两人多年的牵连。 如今五十多岁的姚老爷,早没了四处奔波的心思,这次通商归来,便是安定下来了。姚家生意以通商为主,他这些年往来于各国,沐国早就没有了固定产业,而福暖阁就是姚夫人留给他的,多年交情的回报。 姚老爷同各国商人做生意,经营一家酒楼不是难事,掌柜的有姚夫人嘱托,必定会全力配合他。在府上休养了两日,他去了福暖阁,正式接手了生意。 当日巳时,韩曦坐上韩府马车去了福暖阁,自愿也好被胁迫也罢,他现在还是福暖阁名字上的掌管者。韩家生意兴隆,他自是没有插手这边生意的打算。 两个聪明人,自然是相谈甚欢的,三楼上锁的房间打开,一箱箱银两得以重见天日。相比之下,似是少了一部分,至于去向何处,韩曦心中有了答案,不过他没提及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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