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全面地思考问题了吗?”李律将视线从书本中移开,他看了一眼舒青漓,屈指在矮茶几上轻轻敲了几下。 “可以了。”舒青漓重新跪好,“事情经过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属下就不再重复禀报了,有什么话陛下说就是,属下听着。” “你做得应对确实解决了问题,但在这件事情上,明显有更干脆利落的方式,你太拖泥带水了。”李律的语气缓和些,无声的叹了口气,“怜悯之心会害了你的。” “属下明白,香包不能放在函杞轩中,一旦被人发现,后患无穷。本想装作不知道,将香包暗中销毁。”舒青漓挪动了一下膝盖,又换成了跪坐的姿势,“只是在看到侍女闪躲又充满期待的双眸时,有些犹豫了,想着与其这样让她抱着无尽的希望,不如断了她的念想。” “你不该有恻隐之心的。”李律卷起书本,在舒青漓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时犯糊涂了,那侍女只是爱慕你便罢了,若是和其他地方有所勾结,暗中害你,你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最易中招。” 舒青漓吃痛的眯了一下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因对方是女子,他确实未设防,“属下以后会小心的。” 从李律的话中,舒青漓得知草丛中的窸窣声不是错觉,是确有其事,应该是烟提前帮他处理了危机。至于李律如何处理的,不明说他自然不会多问,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朕希望听到的是没有以后,若是你喜欢哪宫侍女,朕可以为你赐婚。”李律终究还是妥协了,“起来吧。” “属下并无此意,陛下不必再提及了,属下以后再也不会做多余之事。”舒青漓缓缓站起身,抬头对上李律清冷的目光,“这件事属下会果断处理掉。” “侍女违反宫规,朕让她去打理梅园了,你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如今时局不稳,朕不会给你留下此等隐患。”李律自然有更好的选择,但他也愿意尊重舒青漓的想法,一个侍女而已,就算留在了宫中,也会有暗卫时刻盯着,出不了岔子。 舒青漓双手紧握,他明白李律所处出的让步,不多时他抬起头重新迎上李律的目光,“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因我而起,属下有推不开的责任。” “就算烟晚了一步,没有提前解决掉偷听的侍女,朕也能护住你。可朕总会有护不住你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把书本扔在了矮茶几上,李律放缓了语气,“希望你能将我的话听进去。” “属下...”舒青漓深吸口气,他明白这些话中的用意,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宫中遍布阴谋诡计,一旦走错就会万劫不复,心要足够冰冷才能无往不胜。”李律偏过头看向窗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舒青漓起身半跪下,“是,属下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朕想清静一下,你出去吧。”李律用手背挡在眼前,没再说话。 走到光华殿外,舒青漓与在外面等候的李念四目相对,他走过去行礼,“淳王。” “不必多礼。”李念抬了抬手,示意舒青漓起身,他方才在殿外等候,伸长了脖子想听听内殿里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好奇。 见舒青漓脸色不好,李念觉得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他眨了几下眼睛,和门口侍女打了招呼后,转身跟着舒青漓一起离开了。 早上叶敬卿出宫后去了淳王府,两人商议后有了一致的意见,与其这样时刻小心地在暗处调查,不如换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李念向来闲散没有职务,与李律求个一官半职,每日进宫参加朝会反倒是一种掩饰,也有了合理理由。 也正式宣告李念的母家站队支持李律,那暗中谋反之人,不管是亲王还是朝廷重臣,都会对他们有一定的威慑力。 如此重大之事,在李念看来倒是有意思得很,终于撕下了厚厚的伪装,李念像个狐狸般侦查着周围的一切。他现在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先前从未有机会单独接触的舒青漓。 舒青漓走在前面,突然开口道,“淳王有话但说无妨。” “不愧是陛下身边之人,果然心思细密。”李念快走了几步,与舒青漓并肩而行,“见你脸色不太好,是陛下有事吗?” “属下办事不力,惹陛下恼怒了。”舒青漓稍稍后撤,与李念拉开半个身位的距离,走在身后以示尊敬。 “陛下对你寄予厚望,才会格外严格吧。”李念看着舒青漓,毫不掩饰探究的目光,“不像本王,世人都觉得我是纨绔子弟,从来没有人会对我抱有期待。” “淳王说笑了,您的学识和才华,才是属下望尘莫及的。”舒青漓迎上李念的目光,他弯了弯嘴角,看似在笑,却有一种冰冷的疏离感,“淳王如有重要之事,属下就不耽搁了,误了大事担待不起。” 李念闻言挑了挑眉,“无妨,本王闲来无事进宫转转,这宫中秋风落叶美得很。”他扭过头收回了目光,看着堆在角落的枯枝散叶,脸上的表情带着嫌弃。想着舒青漓也着实的不坦诚,都惹陛下恼怒了,他就是有天大的事现在也不敢进去。 “那淳王请自便,属下还有事务要去处理,就先行告退了。”舒青漓说完后微微颔首,不等李念回话,转身回了函杞轩。 李念摇着头轻笑了一声,他看似无意地向角落里瞥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哼着歌往前走,只是在走到拐角处时一个闪身,绕回了方才说话的地方,与从角落里出来的璇昭仪迎面相遇。 看到又回来的李念,璇昭仪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路过时偷听墙角被发现,终归是不太光彩的事情。她挤出一个笑容,言语间气势不减,“淳王怎么在这里?” “臣进宫欣赏深秋美景,璇昭仪娘娘知道,臣向来喜欢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李念抬眼看着璇昭仪,“倒是巧得很,娘娘竟是也来这里赏景吗?” “本宫自然没有淳王这般清闲。”璇昭仪一抬眼,透露出高傲自豪,“本宫是要去光华殿,给陛下禀报最近后宫的大小事宜,耽搁不得,就不和淳王多说了。” “恭送娘娘。”李念在璇昭仪走出几步后,开口道,“臣方才路过光华殿,听闻陛下好像很是生气,娘娘还是先不要过去为好,免得陛下言语上委屈了娘娘。”说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行礼后离开了。 留下璇昭仪在原地进退两难。 午夜时分,李律从床上坐起身,随手抓过软榻上的长衫,披在了身上。他坐到了矮榻上,伸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明亮的烛火映照出他苍白的脸色。 不多时,内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缝隙,两个暗卫进来后在李律面前恭敬行礼,两人分别是泫和影。影上前一步,递给李律一封密信,上面详细写明了,两人此次行动的全部调查结果。 李律撕开信封,里面是空白信纸,他把信纸放在烛火上,便显示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拿着信纸看了许久,室内安静得可怕,李律的脸色也似乎更难看了几分。信纸上所用的是来自西域的特殊油彩,随着时间流逝,上面的文字又渐渐隐去,再无踪迹。 “影继续暗中调查,务必小心,至于泫…”李律停顿了一下,“留在宫中,和烟一起守在函杞轩周围。” 两人接旨后,退出光华殿,消失于夜色中。 将信纸收于矮茶几暗格中,李律起身推开了窗子,身上的长衫随着他方才的动作滑落到了地上。深秋的夜晚泛着寒意,单薄的衣衫不足以抵挡空气中的薄凉,他深吸口气,借此让思绪更为清醒。信纸上的内容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人心神不安。 在困意最浓厚的时辰,李律却清醒得无法入睡,长发柔顺垂在身后,随着秋风飘起又落下,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李律才关上窗子躺在了床榻上,睡梦中有一间小屋,两个辛劳却满足的女子正在谈心,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坐在不远处,其中一个手里端着珍珠玫瑰汤圆,一起看着落日晚霞。 一个月后,十一月中旬,沐国彻底进入了冬天。 在这个满是困倦的时节,每日朝会也按照惯例往后推迟了半个时辰,玉銮殿内几个暖炉全部燃烧了炭火,挡住了窗外呼啸的寒风。 半个月前,玉銮殿内多了一个身影,那便是淳王李念,李律将他安在了中书省,旨意中指明要李念配合叶敬卿,跟着学些真才实学,做一个亲王应做之事。 李念自是表现出谦逊求学的态度,每日跟在叶敬卿身旁,在朝会上安静地听取着群臣谏言,顺便抽空瞄一眼站在角落一脸不耐烦的衡王李泽,与时来时不来毫无参与感的崇王李钰。 三位亲王中,只有李念是主动要谋个官职,不免让人背后议论起来。他倒是全然不在意,似笑非笑的眼睛望过去,便也无人敢迎着他刀子般的目光再说些什么。 今日朝会结束得比以往都早了些,李律刚出了玉銮殿,就见婵月在殿外等候。这个时辰过来定是有重要之事,他心中不踏实,直接向着蝉月走了过去。 婵月看到李律后,小跑着迎了过去,“陛下,皇后娘娘寅时便觉肚子疼痛难忍,产婆和太医已经去了金凤宫,奴婢是来禀报陛下的。” ----
第三十三章 ==== 李律快步去了金凤宫,“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消息,不过...产婆说胎位不正,生产过程怕是艰难,就怕…时间拖久了,娘娘身子撑不住。”婵月强行地将所有惊慌无措都压在了心中,如她这般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之人,此刻也无法平静而连续的说出上面的话。 “皇后生产有多久了?”听了婵月的话,在严寒中,李律的额头竟也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婵月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到现在大概三个时辰了,夫人也守在里面,好在娘娘喝了小半碗参汤,还支撑得住。” 说话间便到了金凤宫,李律在门外停住了脚步,“皇后身份尊贵,定能平安诞下孩子,这是沐国的大喜事,你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怎可如此慌乱,失了分寸。” 闻言蝉月放缓了脚步,她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总要稳住心神,金凤宫传出去的自然是一切都好的消息,那她就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迈进正殿大门,李律穿过侍女们忙碌的身影,到了侧殿,侧殿里提前布置好了产房。辰贵妃行动不便,留在了望舒宫等消息,只有竹妃在默默祈祷着。 侧殿大门紧闭,产婆急得满头大汗,这孩子依旧生不出来,太医院能来的太医全部跪在了殿外,一个个出谋划策,隔着殿门与产婆交流。 太医们看到李律刚要行礼,被李律抬手拦住了,“皇后如何了?” “回陛下,皇后娘娘胎位不正不好生产。”周太医作为皇后的御用太医,开口回复道,他能做的就是帮皇后调理身子,胎位不正他属实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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