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成被塞着嘴还是死命瞪着周嘉南,目眦欲裂,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周嘉南懒得理会他,起身欲走,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廷彝忽然开了口,“子成,算了,他说的对,陷害我们的固然是李文华,可认定我们有罪,想要我们死的却是陛下,从咱们被押解进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是死人了!恨只恨苍天无眼,君父宠幸奸佞,识人不明,使利剑折断,忠臣寒心,平生憾事唯有一件,未能彻底平乱东南倭乱,愧对江浙百姓!” 周嘉南转头望向他,只见他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有此昏君奸臣,我大明亡国有日!” 周嘉南抬了抬手,张廷彝的嘴也被塞住了,他最后看了张廷彝一眼,攥紧了手里的证词背对他而去。 与此同时,成明帝的任命诏书也到了浙江,他听取了李文华的举荐,任命蒋宗林为新任浙江巡抚。 蒋宗林接旨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宣旨的人走后,他遣散众人,朝京城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喃喃道:“张大人,我知你是忠良,只是你这个人过于心软不够狠,谨慎太过错失良机,用兵打仗过于保守,我想实现我的远大抱负只能牺牲您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扫平东南倭患,我会比你做的更好,对不住了!” 教坊司内, 梦娘在看账目,沈云舒在一旁踌躇半天说道:“姑娘,我有个想法,我想做点正经生意,开个酒楼。” 梦娘抬头笑了笑,“可以啊,我说过你想离开教坊司随时都可以啊!” “不不不,我不是打算离开,我只是跟姑娘借点钱做点正经生意,只要有女子有一技之长,或者有力气能吃苦,只要她们愿意来我们酒楼做工,我们就用。这样能让更多想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女子可以有机会自力更生,不会像我刚来京城那个时候,一分钱没赚到还被人骗着白干活。而且如果酒楼经营的好,也可以给姑娘创收,姑娘你觉得可以吗?” 梦娘没片刻犹豫,抬起头冲沈云舒笑的温柔,“好啊,你给我赚钱,有什么不好的,而且若能帮一些穷途末路的苦命女子一把,何乐而不为呢?你素来是个谨慎的,你既然开了口,想必有了具体详实的打算,你呢就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 沈云舒感激的握着梦娘的手说道:“多谢姑娘,我真不知道将来要怎么报答姑娘。” “你我姐妹,说什么报答不报答!” “那不行,要不然我就以身相许吧,一辈子陪着姑娘!” 浙江山阴, 朱翊珩又坐马车又换官船,足足走了二十日才到浙江山阴,成明帝吩咐建在山阴的怡王府比京城的足足要大上三倍,待他顺利抵达王府,朝中派的锦衣卫才启程回了京城。锦衣卫虽然走了,监视他的人却依旧在,每位就藩的藩王身边都有众多朝廷的耳目,将藩王的一举一动汇报到京城。 夜里,朱翊珩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问青云道:“柳宜年要去杭州公干,现在应该正好在山阴境内吧!” “正是,他如今就在不远处的官驿休息,殿下要见他吗?” “那些探子位置都摸准了吗?” “摸准了。” “拿套你的衣服给本王,本王自己去见他就行了,别让那些探子察觉,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城东驿站内, “柳大人,有位易公子找您。” 柳宜年开门,就看见乔装的朱翊珩,眉头一皱。朱翊珩倒是一副熟络的样子自顾自走进了屋里。 柳宜年关上了房门,听着屋外人脚步声渐远,才走到朱翊珩面前问道:“殿下私下来见我,不知有何吩咐?” 朱翊珩拿起桌上的空茶杯,戏谑道:“月溪,咱们说起来也算是相识多年,你怎么连杯茶都吝啬?” “还请殿下有话直说。” “月溪你是宰辅之才,本王很欣赏。本王素来爱才,不忍你才华埋没,明珠暗投,故而前来结交。” “这些话,殿下在京城已经说过一次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我想做的是大明子民的宰辅,不是陛下的,也不是任何人的。当然,如果有一天您做到了那个位置的话,我依然愿意为大明效力。” 朱翊珩忽然笑了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绮梦已经跟我合作了,就算为了绮梦,为了陈家,你的选择也只应该是我!” 柳宜年一怔,随即答道:“绮梦既然没告诉我,就说明她不希望我因为她的缘故而做出选择。承蒙殿下看得起,柳某愧不敢当,想必愿意与殿下共成大业者比比皆是,殿下还是另选他人吧!” 朱翊珩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摇了摇头无奈道:“本王早知如此,只是刘备为了诸葛亮尚且三顾茅庐,若是为了月溪你,本王愿意来三十次。” 柳宜年闻言脸上依旧是面不改色,不置可否,朱翊珩走到门前忽然回头道:“柳月溪,你到最后一定会选我的!”
第73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一) 成明十七年八月初六, 微雨。 云梦楼外,一男一女在门口拉拉扯扯,男人扯着女人的衣服把她硬生生拽出来, 周围几个云梦楼的伙计出来劝阻,被他恶狠狠的推开道:“我来带我媳妇回家, 有你们什么事!都给老子让开!再不让开, 我就去官府告你们拐带良家妇女!” “你放开我!我不回去!” 那男人手上更用力些,拽了她一个趔趄, 没好气的吼道:“我还以为你回娘家了, 原来是跑到这来抛头露面给老子丢人来了, 老子又不是养不起你, 还不快滚回家做饭去!” 女人拼命挣扎着喊道:“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养活!你每每醉酒就打我撒气,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去了,我要与你和离!” “你还想和离?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生是我张家的人, 死是我张家的鬼,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了我!” 那女人还要挣脱, 男人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见她还不肯跟他走,他又抬手要打, 正要落下的手掌忽然被人狠狠攥住了。 那男人转而看向攥住他手的人,居然是一个十分清秀漂亮的小姑娘,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只见小姑娘身形高挑, 皮肤白皙,衣着不俗, 一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长相。他想着若是官家女子绝不会这么大胆敢拉扯他,这个做派倒像是欢场中人。 于是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下流,舔了舔嘴唇笑道:“这是哪儿来的小娘子,大庭广众的攥着哥哥的手,莫不是想跟哥哥亲热亲热?”说罢伸出手就要摸少女的腰,忽然来了两个男人把他制服,将他脸朝下死死按在地上。 那男人怒道:“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什么?再不放开我,我可就要报官了!” 少女听着他的威胁不怒反笑,“你报啊,你不报,我也要报,一会儿我就带着锦娘去官府,状告你常年殴打妻子,让官府判你们义绝。”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家事,有你什么事!”说罢眼睛瞪向一旁一脸惊恐的锦娘骂道:“好你个贱人,怪不得不肯回家,原来是认识了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你是还没和离就有了相好了,还是打算跟她一样找个青楼卖身子啊!” 锦娘平白被污蔑,只能含着眼泪反驳道:“你血口喷人!” 少女示意两个人把他架起来,他刚站起来便接着骂道:“你个贱人…” “啪”他还没骂完,结结实实一巴掌落到了他脸上。 “我是云梦楼的掌柜,锦娘在我们酒楼做工,就是我的伙计,她既然不愿意跟你走,我不可能看着你把强行带走。” 少女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嘲讽道:“还有,别张口闭口贱人,论贱,没人比你贱!我做的是正经的酒楼生意,可不是你嘴里不三不四的勾当。你要是以后想报复,别找锦娘,尽管来找我,记住了,我叫沈云舒。” 那男人看着气势汹汹的沈云舒忽然没来由的有些害怕,吞了吞口水,没再说话。 沈云舒说罢冲抬头冲两个架住她的伙计道:“把他扔远点,以后他再敢来,直接丢出去。” “是。” 周围围观的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对沈云舒和锦娘指指点点,锦娘听着那些说她不守妇道的闲言碎语,局促的攥着衣角。沈云舒转身沉着脸直直的盯着那些说闲话的人,眼里都带着寒意,那些人被直直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纷纷闭了嘴离开了。沈云舒也拉着锦娘的胳膊转身进了云梦楼。 刚一进去,锦娘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哽咽道:“掌柜的,今日若不是您,我恐怕又要被他拖回去打死了,您的大恩大德,锦娘没齿难忘。” “你别跪我啊,快起来,这这么多人呢!”沈云舒把锦娘从地上扶起来,帮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我帮你,那也得你自己想的通,愿意从苦海中抽身我才帮得了啊!你说你做的一手好菜,没有我也有别人,还是我捡了便宜呢!” 锦娘还是一脸感激的看着沈云舒,看的沈云舒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你先去后厨忙吧,等下午我带你去官府跟他义绝。” “好。”锦娘用力的点头,抹了抹眼泪,跑去了后厨。 三年过去了,沈云舒当初盘下的小酒楼如今也算是做起来了,在京城里也算有了名号。与其他酒楼不一样的地方是,云梦楼里酿酒的,点茶的,做菜的,甚至是招揽客人的伙计大多都是女子。沈云舒的初心便是能让苦难之中的女子,若愿意自力更生与命运搏斗,便凭借自身微薄之力,让他们可以有个可供喘息之地,于黑暗中得以窥见天光。 如今,也算做到了一点点。 “掌柜的,徐少爷来了!” 沈云舒回头,只见一个青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身的富商打扮,脸上却挂着真诚的笑意。 “徐公子,今天来想用点什么?” 他连忙摆手,并将一个盒子递给沈云舒道:“沈姑娘,今年是你生辰,本来想了好多想送你的东西,又怕你跟以前一样不肯收。这个玉白菜,是我特地找人做的,不光是送给你的,也是送给云梦楼的,你一定要收下!白菜通财,祝你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沈云舒只能接过盒子,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徐公子了,承您吉言。等过几日,我自会准备回礼送到府上。” “沈姑娘,你今晚有空吗?翠繁楼新来了两个杭州的厨子,我想请你一起去尝尝是否地道,可以吗?” 沈云舒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己,只能一脸抱歉的说道:“徐公子,不好意思,每年生辰我都是跟我哥哥一起过的,实在没空,您还是找别人同去吧!” 他闻言明明一脸失落却还强撑着笑了笑:“没关系的沈姑娘,那就下次!” 沈云舒笑着点点头,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便问道:“徐公子,想必您还有事要忙吧,我这也挺忙的,就不留您在这吃饭了。穗儿,给徐公子拿坛子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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