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到现在,她始终不敢直视朱翊珩的眼睛,即使这样也已经把这几年做生意练的处变不惊的本事都用完了。她此时心跳的飞快,肩颈间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脸和耳朵瞬间红了一片。理智出走,她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臂环在他腰间,恍惚间,她已经忘了今夕何夕。 朱翊珩把沈云舒抱的更紧了些,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又怕弄疼了她,小心的用着力,低声呢喃道:“云舒,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这一句话倒是让沈云舒猛然清醒过来,这三年他一封书信都没有,如今一见面先是対徐清昼咄咄逼人,又是対自己如此逾矩,他把自己当什么了?这哪里是喜欢,分明是碰巧撞上了,莫名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她越想越气,直接将他推开,冷声道:“殿下,你我的交情还没到这个份上,怎么离京几年,殿下行事已经如此浪荡了吗?” 朱翊珩被这一句话气的半死,气恼道:“什么叫浪荡?我这几年可是连别的女子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沈云舒哼了一声回怼道:“所以你是觉得我是那种可以随便轻薄唐突的女人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対你的心意你一点都不明白吗?”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当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都需得向前看,就不要再回头了。” 两个人吵架自然是语气一个比一个冲,毫无逻辑也听不进去対方说什么。沈云舒狠狠推开朱翊珩就往回走,朱翊珩此时被气昏了头,便没拦她。 沈云舒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半是负气半是自绝念想的说道:“殿下莫要再来找我了,我就要跟徐公子成婚了,也祝殿下早结良缘。” 朱翊珩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柳宜年不是说只是那个姓徐的一厢情愿吗?这才多久,怎么突然就谈婚论嫁了?她居然不愿意做自己的王妃想嫁给那个姓徐的!那个姓徐的哪里配的上她啊! 京城 彭成不是第一次谎报军情了,他以为这次也会跟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受败仗的影响,美滋滋的坐在军营里等着加恩的圣旨,可他等来的却是革职查办,押解回京的圣旨。 他被锦衣卫押解离开大同的时候,正巧遇上王学谦带着兵马过来,他以为是迟来的援军,在马车里还在痛苦的想着他要是早几天来,帮他再打个胜仗,自己不就能戴罪立功了吗?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姜川已经摆了他一道,更不知道王学谦并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接手他兵权的。很可惜,这些都不会有人告诉他,这几年他恃宠而骄,到处兴风作浪,把朝中人都得罪了个遍,如今弹劾他的奏疏早就如雪片一般飞到成明帝的案头了。 一路上彭成始终厚着脸皮喊冤,锦衣卫自然不会理会他,嫌他吵直接塞住了他的嘴。跟他一起入京的还有锦衣卫去大同各处探访后的得到的他的罪证,和从大同马厂今年交上军中的马匹中随便选的百匹劣马。 成明帝到底念着与他多年的君臣情分,并没有直接把他扔到锦衣卫,而且亲自接见了他。彭成就这样被捆着扔到了大殿上,成明帝看着蓬头垢面的彭成有些心软,対押着他进来的锦衣卫道:“给他松绑。” 绳子方一松开,彭成便跪地连连磕头道:“陛下,臣冤枉啊!都是钱尚父子联合冯毅陷害臣,臣没有谎报军功,臣冤枉啊!” 锦衣卫交上去的罪证和劣马成明帝早就看过了,他与彭成幼时相识,在他还是皇子时就跟着他了,登基之初帮成明帝铲除异己他也没少出力,他还是愿意留他一条生路的,只要肯说实话,只要他没通敌叛国。 “朕问你,马市开了这么久,対我大明如今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朕要听实话。” “回陛下,自然…自然是利大于弊。一来,可以稳定边境,与鞑靼和平共处,二来,我大明物阜民丰,用一些多余的粮食茶叶换蒙古的战马,两全其美。” 成明帝听了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却还是继续问道:“朕再问你,这一仗到底是输还是赢?” “是…是大胜。” “你想清楚再说。” 彭成不是听不出成明帝话里的寒意,可若这个时候承认了,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干犯欺君,自然不能承认。 成明帝冷笑道:“好啊!你这是铁了心把朕当傻子糊弄啊!”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奏疏道:“那朕给你念几条,成明十五年十一月于大同开放马市,至今一年零十个月,鞑靼共侵犯大明边境九十七次,共胜十次。马市上鞑靼用劣马换良米,大明损共失钱财约两百万两白银。成明十七年八月十九,彭成将军率一万精兵与一千鞑靼兵交战,我军死伤一千三百人,斩杀敌军八个!” 成明帝说着合上折子,身体前倾瞪着彭成压着怒气道:“斩杀八个敌军,你好英勇啊!这几年你多番跟朕请旨,从山西征了多少兵?加起来也有五万了吧!这都打不赢?马市换来的劣马就在宫里御马监,你要不要去看看?” 彭成此时已经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哆哆嗦嗦的用力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失察,臣失察!臣无能,臣无能!” “朕最后问你一句,成明十四年,你认大同总兵的时候,是不是贿赂鞑靼首领,让他另攻别处?朕让你率兵守卫京郊,你是不是强征军饷,掠夺民财,谎报军功,坚壁不战?” 彭成抖似筛糠,他知道自己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是欺君,若想活命,只能咬出钱尚了,于是喊道:“陛下明鉴,这都是钱阁老的主意!钱阁老权倾朝野,臣不敢不听啊!” “你连朕的旨意都不放在心上,还会听钱阁老的?啊?”成明帝说完忽然笑了起来,面目狰狞,十分骇人,随后如同发疯一般,将桌案上厚厚一摞奏折猛地扫到地上,怒吼道:“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罪状的折子!你真是,冥顽不灵!” 说着冲锦衣卫喊到:“你们把他带下去,带到锦衣卫去严审!审完直接交给刑部定罪!”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 浙江钱塘, 沈云舒从朱翊珩处抽身并未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县衙,她料想柳宜年定然在此处,便上前対看门的衙役道:“两位官爷,柳知府在此处吗?” 一个衙役打量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府台大人在不在关你什么事?去去去,一边去。” 沈云舒上前给二人各塞了一吊钱,说道:“二位官爷,我叫沈云舒,是柳府台的朋友,府台大人让我来此找他,烦请二位官爷通报一声。” 两个人收了钱,対视一眼,其中一个衙役说道:“我在这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有劳了。” 过了一会,衙役换了一副逢迎的嘴脸出来了,対沈云舒点头道:“这位姑娘,府台大人请您进去。” 柳宜年此时正在二堂厢房里处理公务,沈云舒进去后,欠身行礼道:“云舒拜见柳大人。” 柳宜年抬头看见她,先是一怔,随即吩咐衙役先下去,起身抬手指着旁边的椅子道:“沈姑娘快请坐,若不是衙役提前知会,我当真是认不出来了。沈姑娘是途径此处吗还是…” “是姑娘让我来的,她担心你,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你的。” 柳宜年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紧张,“绮梦还好吗?” “柳大人放心,姑娘一切都好。若是柳大人能早些回京城跟姑娘团聚就更好了。柳大人,如今浙江官场都是钱党的人,若想能顺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当务之急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姑娘让我带了好些银子来,无论是赈灾也好,上下疏通也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在这边三教九流的人我们也认识不少。” “赈灾的事已经大致妥当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我想赌一把,若是赢了,陛下应该就快将我调回京师了。” 沈云舒猜测柳宜年是想借着这次钱塘江决堤清洗浙江官场,只是他上有贪官,下有污吏,只怕会很难。 “柳大人,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柳宜年想了想,说道:“还真有一件,沈姑娘认不认识修筑河堤的工匠?能否帮我找到去年参与修筑河堤的工匠?” “那我试试,我认识一个在杭州一带做砂石生意的老板,他人脉很广,找几个人应该不成不问题。” “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柳大人,我住在福来客栈,你要是还想到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 柳宜年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沈姑娘,怡王殿下也来钱塘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沈云舒一怔,他不知道柳宜年是如何知道她跟朱翊珩的事情,难道是姑娘说的? 柳宜年笑了笑,说道:“不是绮梦说的,是殿下。沈姑娘,殿下这些年一直没有娶妻纳妾,他心里一直是有你的。” 沈云舒听完有些惊讶,只能干笑两声说道:“柳大人,你知不知姑娘可不希望我跟殿下在一起。” “我知道绮梦的考虑,我从前也対殿下有一些偏见,但我觉得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无权插手。沈姑娘,如果你们有什么误会的话,不妨趁现在说清楚。” 沈云舒十根手指搅在一起,低头答道:“没有误会,我们只是不合适罢了。”
第79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七) 北镇抚司, 成明帝让锦衣卫审彭成,如今谁都知道风向变了,自然是墙倒众人推。出乎意料的是, 姜育恒居然把这个立功的好机会交给了赵康时。倒不是他突然转了性,只是他想把侄子送上帝位, 自然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而有着姻亲之约的赵家父子就是一定要团结的人。 故而他友善的拍着赵康时的肩膀,推心置腹的跟赵康时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又说什么一家人不分彼此, 锦衣卫指挥使迟早是你的这种话时, 赵康时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卑职领命。 彭成这个人天生的软骨头,贪婪胆小,贪生怕死,平生没吃过什么苦,故而抽了几鞭子, 打了几棍子, 就都招了, 不过他招是招了, 也不忘到处攀扯钱家父子和别人,总之就是坏事都是别人唆使胁迫他做的, 他不过是从犯。可惜,这些话从前或许有用, 现在是成明帝要杀他, 那他说什么都难逃一死。 吴松将彭成签字画押的厚厚一大摞供词上交给赵康时审阅, 他在翻阅供词的时候猛然发现其中有一页页写到,成明九年五月, 时任甘肃总兵的彭成因阻挠军务,贪污受贿等罪名被三边总督韩樾弹劾下狱。成明十年三月,韩樾陈言因上疏请求成明帝发兵收复河套等地,惹成明帝不悦,加之钱尚父子罗织罪名栽赃陷害,下狱待查之际,钱尚父子胁迫他写下陷害韩樾贪污军饷,谎报战功,勾结陈言,图谋不轨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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