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头镇日只知吃喝嫖赌,陈氏就买通了他的姘头,让她吹枕边风让严老头假装失手打死严婆子,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却不知严婆子死后,严老头没了银子,就要去找姘头算账,姘头就把她给卖出去了。 虽然严老头不知内情,可这些年仗着这件事也从她那敲诈了不少银子。 想到这,陈氏叹了一声:“我是在担心,此事同大姑娘有关系。” “大姑娘?” “当年她就疑心她弟弟那件事,我就怕是她从哪得了消息,知道和严婆子有关。” “应当不会吧?周氏母子都没了,严婆子也死了,没人能知道这件事。” 陈氏想了想,忽然把目光移到了夏荷身上。 夏荷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奴婢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 陈氏打量着她的神情,沉默片刻抬手道:“起来吧,你忠心我是知道的。” 夏荷自然不会背叛,她全家都捏在陈氏手里,而且这些年夏荷跟着她也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若是陈氏一倒,哪里会有她的好日子过? 见陈氏不再怀疑,夏荷稍微松了口气,继续道:“夫人,其实奴婢觉得此事不如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夫人不是担心严老头在大姑娘手上吗?那不如就试他一试,故意放出点假消息,让严家说找到严老头了,若是人没在她手上,她知道了定会去严家,到时候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在路中设人劫杀,以绝后患。” “那要是严老头在她手上呢?” “那就更要杀了,不然当年的事一捅出来,便是老爷对夫人再宽容,恐怕……” 陈氏思忖片刻,眼睛眯了眯:“行,就按你说的办,她非要找死,这就怪不得我了。” 回门对姜云静而言只是走个过场。 寻常女子初初嫁为人妇,头一次回娘家定是满心的欢喜和思念,几分羞怯,几分感怀,有些甚至还不免哭哭啼啼一场。 然而,她心中却一丝波澜也无,毕竟,这府中早已没了她在乎的人,反倒还坐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上座的陈氏倒是笑得一脸和煦,望着梳起妇人头的姜云静,说:“大姑娘这样一打扮,越发显得好颜色了。看着你气色不错,想来定是在夫家过得顺遂。” 姜云静淡淡一笑:“夫君待我体贴入微,自然是一切都好。” 一旁的姜云姝一脸不以为然,嫁了那么个穷书生,能多好?不过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罢了。 思量间,目光却落到了立在一旁的陆玄京身上。 她这位姐夫,还真是生得一副好样貌。今日虽只穿了身素净的青色襕衫,可却显得清隽秀雅,比之成亲那日又是一番风味了。 不过,也就是好相貌了,她可不会学姜云静昏了头,为了副皮囊嫁给这种出身的人,等到她日后高嫁了,恐怕姜云静都不配同她坐在一张桌子。 姜修白面上也看不出多少喜色。 其实他是不满意这位女婿的,倒不是嫌弃他家中清贫,而是因为虽说是书生,可二十出头了也没个功名,当年他这个年纪可是已经中了举,想来才学自是一般,再加上又长了这样一副好样貌,他难免怀疑是个绣花枕头。 于是从方才一进来他就在打量他,还故意考问了几句,却没想到他言行举止之间倒颇有风仪,对于那些问题也都一一应答上了。 他思量片刻,捋了捋胡须,说:“既然你们夫妻和睦,为父也放心了。只是如今成了家,也该考虑考虑立业的事了,作为男子,乃是一家支柱,我将女儿嫁与你,你莫要让她跟着你受苦。” 陆玄京温声道:“岳父请放心,小婿定当善待泱泱,不让她受分毫委屈。” 这屋子里明面上是一家人,可谁都能察觉到那份勉强维持的疏离和客气,一番应付下来,姜云静已是有些疲倦。 可太早回家也不合适,吃过了回门宴,她便称有些头痛去了扶风院歇息。陆玄京也跟着送她过去。 扶风院是她自己的地盘,一走进去,姜云静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直接歪倒在塌上。 陆玄京笑看她两眼,也没管。他并非第一次来这,现下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女子的闺房不轻易示人,处处都透露着私密。 十二扇的云水间立屏将外间隔断,黄梨木的梳妆台,上面放着菱花铜镜并白玉镂雕胭脂盒,靠里是一架香楠木的架子床,因是夏天,挂的是天青色的纱幔,飘飘渺渺、如雾似烟的,陆玄京脑中不禁浮现出两腮酡红的少女地从纱幔间慵懒坐起的画面。 正打量间,却听见身后人传来个疑惑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于是转身笑道:“看小时候的娘子。” 姜云静蹙眉不解,陆玄京却没多解释,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扶起。 姜云静哼哼两声:“我渴了。” 陆玄京便又起身去给她倒了盏热茶。 将近六月,姜云静哪里想喝什么热茶,此时恨不能吃下三四碗冰酪,可一想到这是在姜府,只好不情不愿地喝了两口。 见她恹恹的,陆玄京开口问:“茶不好喝?” 也不知是不是回了一趟家,越发让姜云静想起那些旧事,心中难免失落,别人回门都会有娘亲爹爹兄弟姐妹等着,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在悄悄同娘亲说些私密话,可等着她的却只有一团虚伪的和气。 “我今日本不想来这儿的。” 陆玄京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道:“等会儿就回家。” 姜云静垂眸看着茶杯,语气有些低落:“我想娘亲和弟弟了,若是他们,定会真心为我高兴。” 陆玄京没说什么,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不过,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姜云静抬起眼,看着身边人,甜甜一笑,“我有你。” 陆玄京动作停顿片刻,说:“对,你有我。” 因着方才陆玄京提起小时候,姜云静忽然想起来,那时她每次不高兴沈氏就会让人去东平街给她买乳糖浇吃。 “那等会儿咱们回家前先去御街好不好?我想吃那的乳糖浇了。” 陆玄京嘴角扬了扬,语气温柔:“好,那红盐荔枝吃不吃?” “吃!”
第53章 回门宴上, 因着心绪不佳,姜云静根本就没吃什么。 出了姜府, 陆玄京果然将她带来了朱雀门外的御街。此地乃是上京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 日暮鼓动,叫卖声甚隆,沿街茶坊、酒肆不断, 可谓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路走过去,食肆饭摊、提篮串街的小贩儿卖的吃食是琳琅满目, 水饭、爊肉、鲊脯、各式包子、麻腐鸡皮、辣脚子姜……香气飘来,引得路人馋虫大作, 姜云静自然不例外。 只是此时正值炎夏,她向来贪凉, 只一径往那兜售消暑小吃的摊上钻, 一碗冰雪冷元子下肚, 转头又买了生淹水木瓜, 在还想来碗冰雪凉水时终于被陆玄京制止住了。 “寒凉之物, 不能吃那么多。” 看着那亮晶晶、冰沁沁的雪凉水, 姜云静自是舍不得,眼睛一转,轻拽陆玄京衣袖, 可怜巴巴撒娇道:“就最后吃一碗。” 这一套还是姜云静从话本子上学来的, 本以为肯定管用,结果陆玄京竟丝毫不为所动, 只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小脸, “方才你吃水木瓜时便是这样说的。” 计策失败,姜云静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 把他衣袖一松,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看着那个气呼呼的背影,陆玄京嘴角弯了弯,从袖间掏出几枚铜板,在一旁的小摊上买了包什锦果干,这才提步慢慢追上去。 除了吃食,夜市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热闹可看,像是小唱、杂剧、愧偶、影戏、讲史、弄虫蚁,等到陆玄京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娇俏身影时,她正挤在一堆人中看喷火表演,由于被前面人挡了视线,姜云静伸长了脖子还垫着脚,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正看得出神时,肩膀忽地被轻轻一拍,转过头一看,原来是陆玄京,脸上顿时绽出个笑,完全忘记了方才还在生他的气呢。 里面的壮汉也正好借着酒喷出了一道熊熊火焰,一时间火光大炽,照亮了四周,而姜云静的脸则仿佛被晕上一层毛茸茸金灿灿的光圈,显得整个人越发地可怜可爱,而鬓边一朵方才刚买的栀子正幽幽散发着清香。 陆玄京看得有些出神。 回过神后,姜云静早已把小脑袋偏了回去,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表演的胡人壮汉身上,看得专注极了。 “这西域人好厉害呀,是怎么喷出火的?” 陆玄京把手里果干递给她,“嘴中含酒就行,西域这种杂耍多了去了,还有什么呑剑、胸口碎大石,还能五六人在驼峰上起舞呢。” 姜云静拿了块清甜的梨干放在嘴里,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五六人?那骆驼不得被压得趴下呀?” 陆玄京笑起来,看着她懵懵的模样,爱怜点了点她鼻头,“你可别小瞧了骆驼,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便是驼个七八个也是没问题的。” 姜云静还没见过真骆驼,只在画中瞧过大概模样,可听陆玄京的意思,竟像是他亲眼目睹过一般。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骑过骆驼?” “嗯,在西域时骑过几次。” 闻言,姜云静来了兴趣,又问:“你还去过西域?如何?” 陆玄京不能多说,只能简略含糊地说了句:“几年前游历曾去过凉州。” “有机会我也想见识见识长云暗雪、月出关山的景象呢。”姜云静一脸向往,不知想起什么,轻轻用小手指勾了勾陆玄京握着她的手心,促狭一笑:“到时候,夫君可要给我牵骆驼。” 陆玄京嘴角一弯,轻声道:“好。” 正在两人欲要相携离去时,背后忽然又冒出一道火光,随后便听见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陆玄京飞快转头一看,只见方才还在表演喷火的大汉此时正手持一柄不知何时拿出的大刀,飞身朝人群中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砍去。 陆玄京眼神一凛,指尖一动,方才被姜云静塞进手里的一枚盐渍青梅便如石子般飞了出去,就在大汉刀尖快要劈到男子头顶时,他却忽然惨叫一声,手上一松,大刀哐当落地。 中年男子周围的几个家丁模样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涌上去挡身护住主子,喷火表演的四个人则纷纷掏出了藏在衣服下的大刀,与他们激烈缠斗起来。两方打得不可开交,然而经过方才那个小插曲,袭击这方已失了先机,此次刺杀只能是功败垂成。 于是,见中年男子已被另外几人护送离开,那几个大汉也不再纠缠,一个飞身跃到一旁的屋檐上,逃进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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