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你帮我。”郁尔道, 她缓缓靠近萧让, “我是想说、想说茯苓如今掌管整个御药房,你吃的药用的药也都归她掌管,你要小心,我怕她给你下毒。” 萧让看着她步步靠近,“不用你多管闲事。” “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腿遮起来?”郁尔问道,“你不记得了?我曾看过你背后的伤口,我还替你上过药。所以我不会害怕。” 萧让正视她,“你在同情我么?郁尔。” 郁尔摇摇头,“昨天我等你来接我,没有等到,我以为你失约了。后来听见你遇险的消息,我很难过,我宁愿你只是失约。今日我来看你,只是为了提醒你茯苓的事。而且、而且不觉得你腿断了就是废物了。” 她觉得萧让是个很厉害的人,即使他如今双腿残了,他也依然很厉害。 有些语无伦次。 “腿断了不是废物是什么?”萧让冷冷问她,“你会嫁给你一个残废么?” 郁尔睁着泪津津的眼睛,“会。” 二人对视着。 “总之我希望你好起来,不要颓丧,你心气高,从前耀武扬威的,那么厉害一个人,我希望你好起来,因为我一个人在宫里很害怕,我想你帮我一起惩罚那些恶人,替薛彩铃报仇!” 小宫女站在榻边,从头颈里摘下一样物件,戴到少年脖颈上,“这是我从小戴着的平安扣,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你能逢凶化吉。” 耽误有一会儿了,她怕皇帝扔下她不管。 “我走了,你好好养病,不论吃药还是敷药,都要找信得过的人检验!” 萧让眼底的戾气没收尽,就这么看着小宫女离开他房间。 他拿起胸前的平安扣,小小巧巧,晶莹剔透,握在掌心,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 郁尔爬上龙辇。 皇帝正靠坐车壁闭目养神,“朕以为你想留下。”语气带着嘲讽的意思。 “......” “你说的那间糕点铺在哪?” “嗯?”郁尔疑惑。 男人睁开眼眸,缓声询问,“朕问你,你说的那间桃花酥做得比宫中御厨更好的糕点铺,在哪里?” 郁尔与皇帝视线交汇,她确定他是认真的。 糕点铺的事是她两年前写在信中告诉凛的,说皇城有一家糕点铺的桃花酥做得极好,他竟一直记着。 “朱雀大街街尾,香甜斋糕点铺。”她闷声道。这感觉怪怪的,她从前看他就只是看高高在上的君主,如今他又有意无意的提醒他是凛。一个强势,一个温柔,这叫她怎么接受他们是同一个人? 萧易命人改道去朱雀大街街尾。 夜色朦胧,夏季夜晚余热渐渐消,皇城街上行人多,侍卫驾车抵达糕点铺子后问,“主子需要奴才去买什么?” 郁尔被攥着手腕带下马车。 萧易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糕点铺子前,新出炉的糕点琳琅满目,样式繁多,桃花酥确实做得精致,“想吃什么自己选。” 老板娘喜气洋洋,面前的男人丰神俊朗,气质斐然,衣着考究,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他牵着的少女身躯娇小,瞧着不过刚及笄的年纪,清纯可爱,衣裙富丽。 郁尔受宠若惊,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忽得听老板娘说,“小姑娘,福气真好,你父亲带你出来买糕点,真疼爱你。” 啊? 郁尔仰起头,想了一下才明白老板娘的意思。她明显感觉皇帝的手上力道重了几分。又迅速侧头看了眼皇帝,果不其然,他似乎生气了。 她迅速摆手,“他不是我的父亲......” 老板娘脸色变得尴尬,眼看二人出身富贵,难道这小姑娘是妾室? “他是我兄长......”郁尔缩了缩脖子,然后皇帝手上劲道又加重了几分。 “原来是兄妹啊!难怪长得这么像!”老伴娘恍然大悟。 郁尔已经不敢看皇帝脸色了,她迅速指了几样让老板娘包起来,然后把皇帝拖走了。 “朕看上去像你父亲么?”萧易问她。 “不像不像,陛下天人之姿,奴婢怎么可能像陛下呢?就是、就是老板娘看着我们年纪像父女,故意那么说。” 萧易不善的眼神横过来,“年纪像?” “ ......”郁尔小心翼翼提醒道,“奴婢与晋王年纪相仿。” 萧易抱着手臂,不动如山地坐在龙辇正中。 郁尔不明白他究竟为何不高兴,人家老板娘不知他身份,而他的年纪也确实可以当她父亲了。从油纸包里取了一块桃花酥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去,神色依然阴沉。 二人安静地品尝,确实比宫里御厨做得好吃。 郁尔觉得很神奇,她当初写信时,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与她的凛一起品尝。 皇帝用完后问,“你同萧让说了什么?” “奴婢就安慰他几句。”她闷闷道。 萧易视线落在少女雪白脖间,狭长眼神微眯了一下,“你的平安扣呢?” 郁尔抬手摸了下空空荡荡的胸前,“奴婢把它给晋王了。” “玉佩这种传情之物可以随意送人么?”萧易不自禁提高声音。 啊? “奴婢不知玉佩是传情之物。”她喃喃道,“奴婢只是想它能保佑晋王殿下平安度过这关,将来能重新站起来。” 萧易神色微凛,“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究竟是不同了,还关心他的死活。你忘了他打得你背上血肉模糊了?只可惜萧让当日没有将你留在身边。” 郁尔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细眉凝结,眸光诧异地望着他。指尖不自觉揪紧裙裳布料。 端坐上首的男人下颚紧绷。 “你才不是他。”少女在片刻之后用平静而清亮的声音说。 萧易听了这话,气息愈加凛冽几分。 二人在华贵马车车厢里对视着,较着劲。 “你说清楚,朕不是谁?” 怒气沉沉的声音灌入耳朵时,男人伸手握住少女的肩胛,将她抵进马车角落。 少女鼓起勇气,眸光执拗地与男人对视。 “你觉得谁是他?” 彼此话没挑明,但心照不宣,知道在说些什么。郁尔咬着唇。她不承认他就是凛,他与凛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难道赵林风是么?”他在黑暗中轻声嗤笑。 她别开眼,再次逃避这些问题,凛永远温柔似水,绝非眼前这般喜怒无常的男人。肩上的手仿佛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折断她的骨头。 男人的唇也近在咫尺,他微微启唇,似要对她说话,又似企图吻她。 不可否认,他有着丰神俊朗的容颜,即使在昏暗的车厢里,五官轮廓也十分迷人。 少女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包括其他御前宫女在内,很不难不被这样的容颜所迷惑。 若非此时这情形,她大约会仔细欣赏。 萧易指尖释力,压下被她轻易挑起的怒意,他坐回位置上,余下的路程都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 *** 一路畅通无阻回到皇宫御书房,郁尔刚下龙辇,清姿便来催她去御药房煎药,“我同春生公公说了,这往后都是你的差事,你自己记着,别叫人提醒!” 郁尔平静地看她。 “你看什么?”清姿怒声问道,郁尔的眼神平静得渗人,与平日里被欺负时很不一样。 “是不是茯苓命你这么做的?” 清姿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煎药本就是你的职责!” “我与陛下回得这么晚,以你的性子,必定已经早早煎好药去御前邀功,怎么生等着?”郁尔狐疑问她。 清姿明显慌张了,“茯苓姐姐说了,你煎药煎得好,以后都是你去煎药。你若不肯去,我现在就回禀陛下!” 此时春生急匆匆从御书房出来,“快!郁尔清姿,去拦住马车!陛下的玉佩落在车上了。” 清姿立马提着衣裙追出去。 郁尔知道皇帝随身佩戴的血玉世间罕见,若是真丢了那怕是得将皇城翻遍。 春生爬上马车,将坐垫掀翻了找,“不在车上!”他立即找来侍卫,吩咐他们沿着马车行过的路径去找,“是一块羊脂玉螭龙环佩!十分重要!陛下吩咐说谁若找到,大大有赏!” 郁尔愣了一瞬,她没有听错,皇帝丢的是她赠给凛的那块螭龙玉佩。 宫人们纷纷开始寻觅。 “郁尔、清姿,你们跟我去内室找玉佩!” 郁尔恍恍惚惚跨入御书房,萧易脱了外袍正立在书架前翻看书籍,“找到了?” “回陛下,玉佩不在马车里。”春生小心回道,“奴才已经命侍卫沿路去寻,也或许掉在晋王府了。” “命人出宫去找!”萧易转过身,见到春生身边的郁尔,神色微异,“你不去御药房煎药?” “啊?奴婢马上就去......”郁尔无措,身躯僵硬地后退几步跑出了御书房。 原来皇帝竟然如此在意这块螭龙玉佩,明明那个时候说她的雕工平平。哼,口是心非! 她心中五味杂陈。 经过御书房花坛时,她被月光下一抹光亮吸引,郁尔蹲下去扒开草丛,原来玉佩落在此处! 她捡起后,欢欢喜喜地回御书房,皇帝说谁若找到玉佩重重有赏。 等等,这玉佩本就是她的,凭什么还回去?皇帝那么欺负她。 小少女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转了一圈,将玉佩收入袖子,然后去御药房煎药了。且找去吧,她就是不想给他! 路上都是提着灯笼找玉佩的宫人,郁尔直奔御药房。 茯苓依然等着她,“听说你去晋王府了?怎么?是不是想着今日偷懒不来药房了?” 她语气温和,笑得和蔼。 郁尔取了药罐与药材坐下开始煎药,不搭理她。 “晋王伤势如何?那双腿到底是断了还是续骨接上了?你自己看过没有?宫里的人可都担心得很。” 茯苓凑近问她。 淡淡的脂粉香气令人厌恶,郁尔别开眼,几次三番不搭理,茯苓恼了,伸手揪过她的手腕,“这一双手倒是生得精致,我将他们折断好不好?” 郁尔又怕又怒,“你离我远点!恶心!” 她这一声引来远处小宫女们的目光。 “怕了?”茯苓道波澜不惊,欣赏着她的神色,“谁要你多管闲事。生得这般清纯无辜,与你那个妹妹一样叫人生厌!” 郁尔手持蒲扇,静静地听着。 她明白茯苓为何这般对她,不只因为薛彩铃的事,“你嫉妒郁雅是不是?可你现在近不了她的身,见我与她生得有几分相似,便来找我麻烦。”郁尔正视她,“可惜你只能是宁王的启蒙宫女,我猜宁王大婚那一日你必定痛不欲生。” 茯苓神色骤变,眼冒怒火。 “今日宫道上全是侍卫与宫女,你奈何不了我。”郁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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