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这下子放心了,可等看到杜遇山将八支箭都稳稳投进壶中,他顿时沉默了,“略有涉猎?” “可能是运气不错。”杜遇山笑着说,倒真不像老手。 三皇子不信邪,又拉着人比试,一圈下来之后,直接输了七百两。 傍晚聚集在一起烤肉时,他还念念叨叨这件事,和姜若说:“你家世子爷从小就不是好人。” “啊?”姜若惊讶。 “我是说实话,别看着他现在一派正经的样子,其实小时候开始他就蔫儿坏。”三皇子说起这个话题就多了,利索将烤鱼转了个面,继续道:“以前大学士来上课,他想逃学,就撺掇人去御花园逮蛐蛐儿。” “那时候我们多单纯,说是法不责众就都去了,在泥地里翻蛐蛐混了一身泥,就他干干净净。大学士来了之后,他漫不经心往后面一站,大学士就以为他是被逼着过来的。” 姜若这下子是真的惊到了,这和她知道的世子爷完全不像。 顾淮安睨了他一眼,“逃课就逃课,不出声大学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让你们为了翻蛐蛐,把移植过来的牡丹花拔得一干二净,吓得宫人去禀报的。” “那小孩子的拔能叫拔吗?”三皇子硬着脖子不承认,“我们就是给牡丹花重新换个家而已。” “是吗?”顾淮安将烤好的肉片放在姜若面前的碟子上,精准道:“所以你们顺便也送它们上路了,讲究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 三皇子:“呵呵。” 姜若想笑,又憋住不敢真的笑出来,怕三皇子在这时候翻脸。 杜遇山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闷笑出声。一个笑了出来之后,其他人自然也没那么多在意,跟着笑出声。 三皇子闷不做声将烤鱼的皮肉划开,倒是没有因此生气,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气氛正热烈的时候,有人吟诗,有人舞剑,就是瞧着冷冷淡淡的顾淮安也拔了几片叶子,吹了一首曲子。 他们原本的身份和经历都不相同,甚至说得上是天差地别,兴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在此刻,那些声名地位都成了虚幻,他们都退化成最普通的样子,如同相处多年的旧友喝酒谈天,享受着紧绷之后的片刻放纵。 三皇子最后喝多了,回去的时候趴在顾淮安肩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有时候我觉得扬州比京城好多了。” 累是累了点,也有各种勾心斗角,可再怎么针对彼此也不会将全家的命搭上去,更不会时时刻刻都活在所有人注视之下。 但是三皇子也没有想说自己想留在扬州,反倒是笑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四月初。” “也好,我可能还要晚点。”三皇子笑了下,站直了身体。 他是武将,近几年武艺虽然退化了些,可依旧魁梧有力,带着那种由皇宫深院浸润出来的带着矜贵的匪气。 “别以为今日我来同你喝酒就是同你和解。” 顾淮安看向他,眼尾下垂,应了声,“嗯。” “所以回京城,再对上的话,我可不会有半分手下留情。”明明先前醉成那个样子,此时的三皇子板着一张脸,眸光锐利,语气严肃又极为认真。 这些已经和个人感情完全没什么关系,而是他们的立场和关系,就决定他们会自然而然走到对立面。 顾淮安比他更加清楚这件事。 他长身玉立,眉尾微微下压,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暗夜当中,光线并不明亮,他所有的情绪便被隐匿在黑暗当中,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姜若站在旁边,忍不住捏紧了袖口,心情一下子压抑起来。她不大明白,上一刻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怎么就突然开始宣战。 “那就成。”三皇子又恢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瞧着又不大正经。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到姜若的跟前,扔过去一只锦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这个就当成你的生辰礼吧。” 锦囊很轻,捏一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 在姜若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三皇子就直接挥挥手,由身边的侍卫的搀扶着上了马车,极为潇洒地先行离开。 赵九重看了一眼跟在姜若身后的女子,也没有再多留,先行离开了。 倒是杜遇山也是住在杜家,顾淮安开口留他一起坐马车走。 杜遇山原本不想答应,毕竟车上还有两个姑娘,于情于理坐在一起都不合适。 他正要告辞的时候,顾淮安叫住他,“这里没有什么外人,没那么多讲究。” 顾淮安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太过理直气壮,仿佛他上车一起走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儿。杜遇山思维一停顿,就被忽悠着上了马车。 可坐上去之后,他捏了捏拳头,自己怎么就不算是外人? 他心里打了个突突,越想越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可他说不上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嘲笑自己过于疑神疑鬼。 马车很快就到了杜府,杜遇山率先下了马车,走到旁边站着,等着告别之后就直接回去。 两个姑娘家是最后,姜若腿有些发麻,下车时身形一晃。要不是顾淮安在旁边扶了一把,只怕要直接摔下去。 因为天黑,杜遇山站在远处,只能看见姜若的一个轮廓和受到惊吓时候有些显圆的眼,心中的那股异样就更重了。 他觉得姜若的相貌很熟悉,又说不上来在哪里看见过。 匆匆道别之后,他就直接回到杜家东府。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祖父的书房,从中找到了的一幅遗落下来的二叔年轻时候的画像。 望着那年轻男子含笑的眸子,他的脑海中却满是刚刚无意中的一瞥,意外发现,姜若和二叔的眼睛长得十分相似。 婶娘错将姜若当成女儿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也跟着在早前就见过姜若。那时他们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因为姜若和婶娘长得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再加上姜若说过自己有自己的生母,便没有往这方面想。 可现在想想,他们却遗漏了一点,女儿不一定像母亲,也有可能是像父亲。 二叔离开杜家已经很多年,这些漫长的岁月足以磨灭所有人对他的印象,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那婶娘呢,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过二叔,哪怕是失去了神志,也能一眼认出姜若身上同二叔相似的地方? 杜遇山拿着画卷,长久回不过神来。 他又联想到这段时间安王世子对杜家的不同之处来,想到今日唯独叫他出去,想到那句“没有外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 黑夜中,他赤红了眼眶,静坐一夜。等天稍稍亮起,他便将画轴卷起,带着一起直接拜访隔壁的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2 23:28:31~2023-03-23 17: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板 10瓶;白鹿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073 ◎也不会奢求……你会爱我呀◎ 顾淮安今日要去衙门, 同往常一般,天还没有亮得完全时,就起来了。他看了一眼还在熟睡当中的女子, 替人掖好被角之后就轻手轻脚走出去。 刚出门,长喜就过来禀报, 说是杜遇山过来拜访。 “这么早就过来了?”顾淮安有一点儿诧异。 “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像是有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长喜跟在世子爷后面往外面走,“小的已经同他说了你还要等会才醒,让他先回去。他没有回去, 就要了一杯茶水, 坐在在外面干等着。” “没说是为了什么事?” “没说。” 顾淮安就已经有个猜测,穿过长廊, 就朝着前厅走去,让长喜吩咐下人再上些点心来。 才进了屋,一直等着的杜遇山就立即站了起来, 将手中的画轴攥紧, “世子爷。” 顾淮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来,眼角的余光掠过他手中的画轴,顿了顿,垂眸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二叔年轻时候的画像。” 不等顾淮安有任何的反应,杜遇山就先将画在桌面上铺展开,画像上的人随之显现在眼前。 姜若总觉得顾淮安穿着常服时身上有股文人风韵,积石如玉, 列松如翠。 这其实不大准确, 顾淮安身上的文人风韵, 是这么多年的书文和名师指导浸润出来的, 不太明显。更明显的是顶级权势和眼界涵养出来的从容不迫与上位者的威压,让身边的人气势自觉矮了三分下去。 可杜望津不是,他是真正生在江南山水的文人,儒雅随和,又带着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清高,就像是掉落在竹叶尖尖的第一片雪花,让人高高仰望着。与之相比,他过于优越的相貌反倒是不会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顾淮安按着画轴的一角,“这是什么意思?” “世子爷不觉得,姜姑娘同我二叔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吗?”杜遇山将手指抵到画像上眼睛的位置,转过头死死的盯住面前男人的脸,不想错过任何表情。 他咬紧牙,有种自己离真相很近的预感,眼睛因为一夜没睡而充斥着红血丝,“世子爷,姜姑娘和杜家有关系吗?” 顾淮安沉默了。 他原先是不准备这么早找上杜家,最起码也要等到姜四娘和姜若摊牌之后,再同杜家这边联系。即使知道姜若是杜家姑娘的可能性极大,可杜家是不是真的欢迎这个流落在外许多年的姑娘尚未可知,且也不知道杜家会不会生出怀疑,以为他们有什么其他目的。 可姜四娘这次病得有几分严重,她原本就身体不好,这次疫病更是拖垮身体,陈大夫施针好几次才勉强保下来,现在还在永安街附近住着。 让她和姜若摊牌的事儿就一拖再拖。 没想到杜遇山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立即就找上门。 他思忖片刻,看向对面的男人,反问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那遇山这次前来便是冒昧,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杜遇山说着,双手合十,郑重弯下腰,朝着顾淮安深深拜下去,行了大礼。 顾淮安往旁边站了站,直接避开。 就看见对面的男子直起身子,继续开口。 “倘若她真的是我的堂妹,也请世子爷不要隐瞒。”杜遇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会,组织了下语言:“您虽然远在京城,可想必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杜家的事情,知道我的叔叔杜望津。” 杜望津的名字已经很少被提起,几乎成了一个忌讳,但是杜遇山却清楚地明白顾淮安知道杜望津。 毕竟他的叔叔几乎要成为京城那个圈子当中的笑话。 可杜遇山笑不出来,身为杜家人,他比旁人都要清楚,他那位出身富贾、生来傲气的二叔为了杜家和妻女,生生将自己的傲骨一寸寸敲断,成了令文人最不齿的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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