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心也跟着软了,瞥了她一眼,她年纪虽小,性情娇憨,身子却生得风华正茂,正当时。 亏皇帝忍得住。 老嬷嬷连忙行至另一侧的池边,匍匐下来低声提醒她, “姑娘,陛下来了。” 舒筠心猛地一咯噔,双眼骨碌碌瞪起,“我不见!” 旋即跟个受惊的兔子,一头撞入水中。 老嬷嬷唬了一跳,慌忙往外看了一眼,又循着水中舒筠的身影,急得团团转, “我的主儿,您快些出来,别闷坏了自个儿,这可不是好玩的。” 池中光溜溜的人儿,只发出一串串闷闷的鼓泡声。 给老嬷嬷急出一身冷汗,她连忙将衣裳丢至一旁,出去寻皇帝拿主意, “陛下,陛下,姑娘一头栽入水里,不肯出来呢!” 裴钺如被当头一击,胸中一时滚过千头万绪,恼怒浮现眉间,大步跨进去,他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虎的姑娘。 裴钺提着衣摆进了雾气腾腾的温池间,扫了一眼,哪见舒筠的踪影, “你出来,否则朕下水来捉你!” 这话很管用,离着裴钺最远的一角,慢慢浮现漆黑的小脑袋,她将自己掩在水下,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眸眼,“陛下,您是君子,不能下水来捉我。” 倒是会给他戴高帽子。 裴钺寻到她,还没捕捉到她的模样,却见她又一头往水里躲,裴钺连忙背过身去, 胸口生闷道,“朕若不是君子,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在这?” “那陛下为何来这琉安宫?”她声音仿佛近了些,裴钺手指蜷起,喉结微滚,嗓音放轻,“朕只是想来看看你,陪你用晚膳,谁知你这个时辰就在泡浴...” 舒筠的衣裳就在裴钺脚跟旁的长几上,她慢慢游过来,看着面前跟山峰一般伟岸的男子,问道, “陛下说话算数?真的只是来用膳?” 舒筠有着跟芍药一样的担忧。 那软糯的腔调而已近在迟尺,裴钺瞥了一眼长几上女孩子的柔软衣物,平平静静回道,“君无戏言,朕这就出去,你换好衣裳出来,好吗?”完全是哄的语气。 舒筠轻轻嗯了一声。 裴钺提着衣摆立即出去了。 正殿内摆设不多,一炉水青色的景泰蓝香炉,清香满室,靠窗的高几摆了一对双耳鲤鱼戏水的梅瓶,里头插上几珠水仙秋菊,红妍交错,苍翠欲滴。 舒筠穿戴整洁出来,帷幔轻动,一驾苏绣屏风作隔,那道修长的明黄身影正等着她。 舒筠迈了出去,跪在他脚跟前五步的位置,“臣女请陛下安。” 裴钺本在奉天殿操持朝务,忙到酉时初刻,算算时辰,太上皇车驾该也抵达了行宫,鬼使神差的,连晚膳都未用,便策马赶来西山。 西山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来去只消一个时辰。 念着她还未用晚膳,特意着人捎了美食给她,到了她这儿,倒是被她当贼防。 裴钺气得不轻,单手撑额正在闭目假寐,听得她一声请安,缓缓睁开眸子。 她换了个凌云髻,将所有秀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 想是来不及装扮,她连个耳坠都未戴,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垂跟琥珀似的,被温汤熏得娇艳欲滴。 刚从温汤了熏出来,整个人泛着一股潮气,双眸微醺,唇赤如丹,眉梢含春不露,活像刚刚蒸熟的水蜜桃,任谁瞧了恨不得咬上一口。 裴钺目光略深,直勾勾看着她,“平身。” 舒筠站起身来,粉色的襦裙一垂到底,遮盖住那雪白的玉足,双肩披上一条浅紫的薄衫,琉安宫有地热,比外头要热上不少,芍药便给她备了夏裙,时间紧迫,也不好让皇帝等太久,舒筠顾不上换别的衣裳便穿戴出来了。 腰间系上一条粉色的绸带,腰线拉高,衬得她无比秀逸婀娜,当真是出水芙蓉,天然无雕。 她这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裴钺朝她伸手,“过来。” 舒筠摇头不肯,小嘴高高翘起,悄悄往一旁堆着几个食盒的桌案瞥。 裴钺自然看出她的小心思,他语气无波无澜,“不是不饿吗?你后颈的发梢还在滴水,朕帮你绞干。” 舒筠暗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神明明是平和的,偏生给人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看着那只宽大有力的手掌,舒筠不受控地缓缓往他挪去。 粉白软糯的小手被他握住,他稍稍让开了些位置,就这么将舒筠带过来坐在他身侧,舒筠绷紧了身子,挨着圈椅坐了一点点,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么挤在狭小的空间内。 裴钺拿着桌案上的雪帕,开始给舒筠擦拭后颈的水汽。 到底是在惩罚她呢,还是惩罚自己。 左手不轻不重给她擦拭,右手却捏住她发红的耳珠,侧眸看着几乎被他笼罩的小姑娘,她长睫轻轻在颤, “怕什么,在摘星阁,你胆子可是大得很。” 终于旧事重提了吗? 舒筠撩了撩耳发,腰身坐得挺直,绞尽脑汁给自己开脱,“我咬的是七爷,不是当今圣上。” 裴钺胸口闷出一声笑,信手将绣帕扔下,扶着她双肩将人给掰转过来,那双颊气鼓鼓的快鼓成鱼鳃, “姑娘,是亲,不是咬。” 只见她抬起小鹿似的眼,凶巴巴瞪着他,蛮不讲理,“就是咬!” “哦?”裴钺语气平平静静,“那你让我咬回来,那桩事咱们便清了。” 舒筠:“.......”
第21章 “那你让我咬回来, 那桩事咱们便清了。” 舒筠杏眼微朦,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有些道理哦...” 话落, 她便如脱兔般,从他怀里挣出, 可惜她并未穿鞋,襦裙又长,小脚丫踩在裙底,只见襦裙往下滑落,她整个人也往前方栽去。 裴钺来不及取笑她, 见她一头往屏风撞去,飞快起身掠过, 一面拉住她胳膊, 一面伸手去扶她, 她栽得太快, 裴钺也来不及思索, 手掌就这么钳住了她腋下, 襦裙已被扯下一大片, 露出殷红碎花的小衣, 裴钺虽无意冒犯她, 却因那手掌过于宽大, 这么一托几乎已握住半个。 舒筠更是惯性所致,整个胸//脯全部撞在他胳膊上。 掌心的炙热透过薄薄的纱衣窜至她面颊,舒筠又羞又恼,已无地自容。 裴钺扶稳她后,飞快抽回手,他定力太好, 脸色几乎无任何变化,舒筠羞于见人,扯起那松松垮垮的襦裙,逃也似的躲去屏风后,她拽着裙子盖住整个烧红的面颊,气得哭起来。 烛火摇曳,两道身影交织投在屏风,裴钺听得她嘤嘤懊恼,也略生尴尬, “是朕的过错,不该逗你。” 嗓音明显要暗哑几分。 舒筠捂着热浪腾腾的脸,从没有这般丢人过,这还不如让他咬回去呢。 脸烫,那被他握过之处更烫,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越想越羞恼,绵绵的泣声被屏风一隔,越发添了几分悱恻,裴钺听得格外不自在。 他自然知道她因何而气恼,垂眸看了一眼那片手掌,那一股颤麻萦在掌心久久挥之不去。 软的不可思议,他从不知女孩子那处会如此柔软。 倒显得欺负了她似的。 裴钺抚了抚额,思索片刻,语气坚定, “筠筠,你知道朕的心意,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舒筠听得心尖一颤,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她拭了拭眼泪,将纷乱的衣裳稍稍整理些,也不肯出去见他,便隔着屏风问他道, “那陛下还要咬回来吗?”她嗓音又黏又糯,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糖丝。 明着是问,实则是暗示他,可以两清了。 裴钺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笨丫头总是能极聪明又委婉的拒绝他。 温汤里的热浪依然源源不断往外冒,屏风内外被染上一片潮气。 他眼神沉沉盯着她的影子,语气幽黯, “是朕哪里不好吗?” 襦裙从她掌心滑落,她转过身来,隔着屏风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些许是有了一层绢纱做挡,她方敢直面他。 他的眼更加深邃了,好像有些难过。 舒筠心头一软,“不是的....” 趁着机会,便将在胸口滚过无数次的念头,脱口而出,“陛下哪儿哪儿都好,只是我不能入宫,也不想入宫,我家里只我一个女儿,我不能离开我爹娘。”她语气娇脆。 印象里姑姑舒太妃自入宫后,只有年轻时回过一趟舒家,那皇宫与牢笼又有何区别,她爹娘除了她再无子嗣,她若去了皇宫,爹娘怎么办。 更何况,她一点都不想入宫。 一想到与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她还不如死了。 裴钺想起她家里的情形,倒也能理解,回想起未表明身份前,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娇嗔可爱,她拒绝的大约是他这层身份。 “若我只是七爷呢?你还会拒朕于千里之外吗?” 舒筠一愣,沉默了。 换作以往,她会告诉他,她要明媒正娶,可现在晓得面前这个男人是当今圣上,那样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于是她沉默以对。 裴钺明白了,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无数女人为了荣华富贵绞尽脑汁入宫,舒筠是第一个嫌弃他身份的人。 舒筠不肯入宫,他更不可能为了舒筠放弃什么,这段不期而遇的邂逅,陷入了死胡同。 时间一点点逝去,二人隔着一扇苏绣花鸟座屏相对而立,谁也没再做声。 良久,裴钺瞅了一眼桌案上齐整的食盒,弹了弹眉心,淡声道,“给朕一点时间考虑,时辰不早,出来用晚膳。” 舒筠也调整了下呼吸,再三确认裙衫稳妥,方才慢慢走出来,她压根不敢抬眸,裴钺凝睇她,她面颊依然红扑扑的,目光从她胸前掠过,那根系带不见了,显得襦裙十分宽大。 欲盖弥彰。 舒筠与他说开,心里也踏实了。 二人刚坐下,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而这声叫还格外熟悉。 * 王幼君用过晚膳,闲得无聊,便去西苑寻舒筠,猜到方氏不会善待舒筠,打算将她接来与自己一道住,却得知舒筠去了琉安宫,王幼君羡慕得两眼放光,当即便带着丫鬟赶来,刚走到行宫正中那片水泊处,撞见谢纭与李瑛等人在争执。 王幼君对琉安宫并不陌生,有一年她母亲陪着太皇太后来泡温汤,她得机会跟了过来,贪玩时无意中发现琉安宫后墙有个狗洞,于是她吩咐丫鬟替她打掩护,自个儿偷偷钻入林子,绕去琉安宫的后墙,只要舒筠在里头,那么她溜进去便可趁机留下来。 她历尽千辛不顾世家贵女体面,从狗洞钻入时,一只铁臂毫不客气地拧住她衣领,将她给提溜出来。 那声尖叫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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