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来扯去,还不是怂了?”埃里特不屑一笑,骤然朝着绥军将士们大喊:“赤随军,你们的将军还没开打,便吓得尿裤子了,你们还不束手投降,我且饶尔等不死!” 雷将军闻言也朝对面放了话,“盉丘军,你们不如听老夫一劝,你们将军行事冲动,急于发动战火,可你们想过吗,战争便意味着牺牲,你们都有爹有娘,有妻有儿,牺牲了家人怎么办?” 埃里特脸色一变,怒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众人听令,给我全力攻击——” “我军听令,坚守屏障,不得让步一寸!”雷将军闻言摇手一指,也下令吩咐道。 将士们纷纷举起盾,整齐地列了阵,后排则是负责放箭的兵卒,只听雷将军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箭矢便如急雨一般射了出去。 敌方是有备而来,见此亦是摆开了阵势奋力反击。 双方厮杀得胶着,雷将军却还不忘放话迷惑敌军,他的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令埃里特不自觉烧红了眼,不堪入耳的话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了出来。 向来狂妄自大的盉丘军当然不会想到,雷将军用的只是拖延之策。 自从看到十几万敌军压境,雷将军便提前报告了朝廷,朝廷当然也有应对之策。 此时朝廷派出的使臣已经到盉丘国境内,只要他说服周离、陌高等国联合发动病变,届时顾此失彼的盉丘大军只能撤军回国了。 埃里特是个悍将,可行事鲁莽,原本想速战速决,没想到拖延了好十来日,仍是久攻不下。 不过,悄然绕向玉林山后的另一支队伍,倒是传来了好消息。 原来,他们特地避开驻守士兵的眼线,从更为险峻的悬崖边上绕过,虽然因此多耗了一些时日,可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们从后面攻其不备,将几个驻守士兵无声杀害,又派人换上赤随军的盔甲,伪装成站岗的赤随军。 而后,又在关卡上设了木栅,用以切断增援的军队和粮草。 没了援军和粮草的赤随兵,不过成了瓮中之鳖,就这么僵持着,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只除了他们的粮草也即将耗尽,不过埃里特派人请求增援和补充粮草,大汗二话没说又派了十万精兵和充足的粮草镇压。 夜色已深,营帐里,埃里特抱着双臂观察着沙盘,在高地插下一小枚旗帜,心头却忿忿地想着,现在就是等,等援军和粮草一来,赤随兵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大将军!”一个将士掀起油毡布走了进来,将一封密信呈了上来,“大将军请看——” 埃里特接过信,展开一看,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汉字,他面露不悦地睨了那人一眼道,“把通事①叫来!” 将士忙不迭前去,须臾,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阔步走了进来,朝埃里特行了礼道,“大将军找我何事?” 埃里特也不废话,直接把手中的密信交给了他,“你仔细看看,这封密信说的是什么。” 通事眯着眼睛看了起来,半晌,眉心舒展道,“大将军,原来赤随兵已经束手无策,被困于此,三日未曾进食了,兵卒更是只剩寥寥无几,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此话当真?” 同是怅然一笑道:“这是他们准备寄往朝廷求援的密信,被我们的人截获了,那还有假?” 埃里特服掌大笑:“雷老头,你有也有今天,怪不得你一直不愿出战。”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的埃里特下令将士们不遗余力发起进攻,盉丘大军士气高涨,一日之内便夺下了一直久攻不下的高地。 就在埃里特得意忘形之时,又有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盉丘内部发生了动乱,周离军已经快要攻打进王廷了,大汗紧急招回所有大将制止内乱,然而,此时的埃里特刚刚看到一丝曙光,又怎甘心在此时放弃? 于是指遣回了十三万精兵,余下的那些人便在原地驻扎营帐,寸步不离。 守在玉林山关口的盉丘兵抱着一把剑打瞌睡,耳边突然有马蹄哒哒的声音传来,他警惕地站起来,拿起千里镜隔着山头远远望去,见一支为首举着“绥”字大旗的绥兵铁骑,往这边赶来。 这名士卒立马将此事上报给了埃里特,埃里特亦是站在高上,手持千里镜眺望着远方,只见对方气势汹汹,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动向,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 对方的人数看起来不多,大概还不足一万人,他疑惑地拧紧了眉,赤随兵已经弹尽粮绝,可朝廷只派了这点人过来,到底是轻敌,还是这根本就只是一个阴谋? 他想起不早不晚,偏偏在此时起兵造反的周离等旧将,心头猛然打起了鼓,是了,定是他们的离间之计! “狡诈的中原人!”他怒骂了一声,立即召了军师商议政策。 蓝将军不过须臾就率援兵来到玉林山下,见关口设了木栅,守卫的士兵虽穿着绥军的盔甲,可尺寸却相去甚远,再加上盔帽下那双深邃的金瞳,简直是昭然若揭。 蓝将军声如洪钟道:“叫你们大将军出来!” 那盉丘兵汉语并不精通,听他扯着大嗓门说什么大将军,以为是在辱骂大将军,于是破口大骂了一长串盉丘语。 蓝将军还未开口,他身侧的副将便挑起眉,不敢置信道,“小小士卒,你敢辱骂蓝将军?” 盉丘兵又吐了口痰,大骂了一句。 副将骂道,“果然是野蛮民族,还未开化的原始人。” 关隘被阻,援军找不到突破口,双方竟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地对骂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冲动的盉丘兵气得大口喘气,抽出刀剑与绥军对战了起来。 一动手,关口便失了守,蓝将军吩咐一队士兵正面迎击,而另一队则绕到后面切断木栅,趁虚而入。 埃里特没想到,那群废物竟然这么轻易就受了他们的挑拨,绥军将守门的几十个士兵解决后,便一路畅通无阻,与雷将军顺利会师。 后方已经失守,前方又有人来报:“大将军,大汗要求速速撤军回国,以保障王廷安危!” 埃里特这才知道,不宜再拖下去了,眼下国内有战乱,他违逆大汗的命令,大汗不可能会再派援军给他,到那时便只能耗在这里了。 是以,诚然心不甘情不愿,他再三考虑后还是下了命令:“撤军吧。” 十万大军便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返回盉丘国。 他不知道的是,连那封密信也是雷将军迷惑的手段,赤随军根本没有弹尽粮绝,而是蛰伏在山里,隐藏实力,蓝将军刚一到来,便已经不战而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雷将军和老友已经数十年没有相见,此次他远道而来,他必然要给他接风洗尘的。 营帐里早早掌起了灯,中央支上一口锅,里面雪白的羊肉汤咕噜咕噜地煮着,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雷将军在两只破口海碗里灌满了酒,将其中一只递给了蓝将军,“给。” 蓝将军接过海碗笑了笑,“你还是多年未变,这么嗜酒如命。” 雷将军啧啧叹道,“老友老友,你这张嘴,可真是毒啊,我这一口酒,就等着你来呢……” 蓝将军会意道,“什么都别说了,干了这碗!” 两只海碗相撞,发出一声闷响,溅出了几滴酒液,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第五十五章 盉丘自顾不暇, 绥军不战而胜的好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嘉月耳朵里,彼时的她还在跟一干大臣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一听到将领来报战况, 所有人都眉心都舒展开来。 隔着人群, 燕莫止的目光飘了过来,淡淡地在她脸上定了一瞬, 便掩下长睫道,“圣淑果然神机妙算, 倘若不是您当下立断, 以如今盉丘雄厚的实力, 恐怕还有得一打。” 嘉月亦是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眼神, “摄政王不必过奖, 绥军能大获全胜, 不是朕一人的功劳, 更是与诸位大臣和将士们脱离不了干系。” 她的自谦令在场其他的大臣身心熨贴, 纷纷表示, “摄政王说得没错,臣等不过是听从圣淑的吩咐行事, 不敢居功。” 只有郦首辅几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如今太后又凭着不矜不伐的态度笼络了诸臣,他知道他只能抓紧时间了,否则,等她绵里藏针地笼络了其他臣子,下一步, 就改把矛头对准他了。 好在柳明这一个暗桩潜伏得极深, 她目前还未发觉有异, 自从他得知了太后和摄政王的私情后,便让柳明一直暗中盯着他们。 可他俩却避起了嫌, 恰逢边境战乱,一时还真拿不到把柄,不过,那厢的战火终于平息,这场戛然而止的好戏又该重现天日了。 他眸色黯了黯,一个计划在心头盘旋,不在话下。 ** 重阳节已近在眼前,自从上次闹了不愉快,两人甚至没有一个独处的时间修补裂隙,直到这会子闲暇下来,嘉月才有空来给他写了一封密信。 她临窗而坐,短短的信写了又揉掉,反复写了几张才写了一张满意的,便吹干了墨迹,折成一个方块交给了春桃,“春桃,这封信,帮本宫递给摄政王。” 不必她交待,春桃自然知道该如何把这封信递出宫去。 于是,春桃二话不说地应了下来,把信藏在袖笼里,往殿外走去,直接绕过了顺宁门,准备拐过南门直接递给那个信得过的将军。 却不想刚穿过月洞门,经过一片竹林里,一个身着直裰的白净男子从树影下走了出来,着实把她怔了一跳。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柳明。 前些日子,他们吵过一架,由此便分开了,不过是对食的关系,没有真正的海誓山盟,更没有一纸婚书的束缚,分开了就分开了,各自另找一个,也不是难事。 “哟,柳秉笔?”春桃皮笑肉不笑地讥讽了一声,又阴阳怪气地朝他福身道,“奴婢还有事,就不打扰您散步了。” 她说完,扭着腰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没想到,小臂一阵热意传来,她扯了扯竟动弹不得,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她抿紧了唇,施了暗劲才将他甩开,却没察觉,袖笼里的密信已滑落了出来,无声地掉在地上。 她不悦地睨着他道,“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再逾矩,我告诉娘娘去!” 柳明见她避如蛇蝎的模样,不禁暗自攥紧了双拳,垂眸望向地上那个叠得方正的纸片,抬脚迈近了一步,将它踩到脚下。 她横臂挡住了他的靠近,“你别过来!” 他喉头动了动,眸色似乎又黯了几分,须臾才无奈地罢了罢手,“好,我不过去,我就站着。” 她又剜了他一眼,这才佯佯走远了。 柳明盯着那个银红色的身影,直到她在自己眼里化成一个模糊的影,这才收回目光,俯身拾起地上的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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