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垂眉道:“臣一时色令智昏,不敢求陛下饶恕,只求陛下听臣一言。” 皇帝目光冷凝:“若你想诉说对昭和公主的情感,就不必多言了,朕不想听。” “正巧,臣也不想说。”冯观一时嘴快,把心中之言说出。 “……” 皇帝气得心胸发闷,浴想发作,却不知说什么。 此时,只听得冯观跟他解释:“陛下,昨夜臣之所以不惜假传圣旨,急着送昭和公主出宫,是因为公主从掌印大人那里出来后,像是中了什么恶药,神志不清,还浑身是伤,微臣本想将人送到陛下这里就医,但又觉得不妥,加上公主坚持要出宫,只好先送人出宫,岂料……” 话到此处,他略一迟疑,皇帝毅然替她接话:“王掌印带人阻拦了?” 冯观拱手奉承:“陛下英明,一猜一个准。” 皇帝冷笑:“这哪用猜,关于你与王掌印为昭和公主大打出手之事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感受到帝皇的不悦,冯观并不畏惧,而是振振有词地表示: “所以臣进一步怀疑,是不是公主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掌印大人,以至于被他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打击报复。” “打击报复?”皇帝露出几分惭愧之色,随后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拍了一下大腿道:“对啊,朕怎么没想到呢?王掌印求娶公主,肯定是为了报复~!” 冯观闻言色变,其实他早料到江骜会走这一步,没想到这疯子动作竟如此迅速。 可面上他却故意惊叫:“什么?他一个死太监哪里懂得爱,还求娶公主,真不要脸。” “就是。”皇帝认同地点了点头。 二人眼神相对,很快错开,莫名地觉得尴尬。 “嗯哼!” 皇帝清了清嗓子,面上神情淡淡,喜怒不形于色,“你说公主中的是什么药?外面的大夫给她治好了吗?” 冯观见话题顺利带到中药这里,心里一喜,顺势将皇帝中毒的症状一一道出: “具体什么药,臣不通医术,不敢妄断,但她发作时会头痛欲裂,心绞痛,呼吸困难,浑身发烫发热,神志不清,时常吐血,还特别狂躁,动不动就砸东西咬人。” 皇帝闻言色变,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这……怎么会?” 竟与朕近日身上的症状如此相似? 冯观用拳头掩着嘴,瞥了一眼门外负责监视的太监,见人偷偷跑去找江骜汇报情况,赶紧跟皇帝请求:“陛下,关于公主的情况,因男女有别,臣不太清楚。臣知晓陛下向来关心公主,此次进宫,特意将为公主诊治的大夫带来,不如陛下召见他,了解一二。” 皇帝一则好奇自己近日身上的症状为何与姜云初如此相似,二则处于对姜云初的关切之情,自然不会退却,肃然点了点头:“可。” 贴身太监闻言,高声宣告门外等候的大夫觐见,然而,进来的却是戴着神似甘十九□□的陈大夫。 皇帝与贴身太监不懂内情,自然毫无反应,而冯观瞧见进来之人,神色微变,心情变得焦虑不安。 让陈大夫与甘十九互相装扮对方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安全护送大夫进宫,如今扮演陈大夫的甘十九没能进来,恐怕是被江骜的人带走了,但愿他能撑到自己去救他! 陈大夫给皇帝请安,皇帝神色怔然:“甘十九,你居然会医术?” 陈大夫看向冯观,冯观向他点了点头,转头向皇帝解释:“陛下,有人要杀陈大夫,为了掩人耳目,微臣才让他假扮甘十九。” 皇帝虽一时理不清内情,但一下子想到了王掌印,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时间紧迫,相信江骜很快发现甘十九的身份,冯观顾不上冒犯皇帝,转头吩咐陈大夫:“陈大夫,请你告诉陛下,发作时会头痛欲裂,心绞痛,呼吸困难,浑身发烫发热,神志不清,时常吐血,还特别狂躁,动不动就砸东西咬人,这是怎么回事?” 陈大夫撕下□□,上前拱手道:“启禀陛下,这通常是中毒的针状!” 停顿了一下,仿佛要从冯观身上寻找勇气般,陈大夫看了他一眼,抬头看向威严的天子:“陛下,草民行医二十载,今日观陛下的颜色,十分肯定,陛下您中毒了。” 皇帝本就心存疑虑,如今得闻此言,顿时神色大变。此乃性命攸关之事,他不敢大意,忙坐下来,命陈大夫替自己把脉。 陈大夫受命而来,熟练地为天子望闻问切,随后慎重地得出结论:“陛下,草民用性命担保,您的确身中剧毒,且命不久矣。” 皇帝惊得脸色煞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拍案而起:“胡说八道,宫中御医为朕诊断好几次,只说朕身子劳累,并未说朕中毒。”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这威势并非平民百姓抵受得了,陈大夫吓得赶紧跪地求饶,瑟瑟发抖。 相比之下,冯观异常镇定。他早料到皇帝不会轻易相信,遂坦诚说道:“陛下难道不曾怀疑过御医的诊断吗?事实上,陛下您的处境很危险,因为宫中大部分人甚至连御医都被人收买了。就是那人给陛下您下毒,不,连太后、皇后和小太子都给您中了同样的毒。” “一派胡言!”皇帝怒然呵斥,觉得冯观所言简直是天荒夜谭。 冯观面色深沉如水,眼神坚定道:“皇上,要不要与臣赌一把?” “……”皇帝低头审视冯观,忆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常,决定信他一回。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众人皆以为皇帝会高高在上,不会匍匐在下,尤其像江骜此种自命清高之人,更不会想到皇帝会去屈居于自己脚下,遂,他露出邪恶的笑意,将皇帝的贴身太监打晕。 皇帝吓了一跳,正要怒斥冯观狂妄至极,得闻冯观的计划,便不再多言,在冯观与陈大夫的刻意掩护下,与贴身太监换了衣裳。 陈大夫扶着穿上龙袍的贴身太监,故意在江骜匆匆赶来时,扶着人往另一头走去,制造皇帝摆驾离开御书房的假象。 当江骜走进御书房时,皇帝正被冯观不容分说地塞到案桌底下,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向外大喊:“江骜,陛下被我气走了,你来晚一步了。” 江骜本欲追上皇帝,闻得此言,跳进御书房,见冯观独自坐在圈椅上喝茶,还是坐在皇帝批阅奏章的椅子上,心头暴戾的杀意仿佛要夺眶而出,迅速垂目,指尖狠掐着掌心,强迫自己神态如常。 冯观抬眼瞥见江骜,故意拿路吟霜的事来说:“江枫眠,你杀了自己发妻路吟霜这事,我已经让笙笙知晓了,所以你别再妄想她会重新跟你在一起。” 江骜掌心掐得刺痛,平静回答:“冯少游,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解药一日在我手里,笙笙就只能嫁给我,她别无选择。” “向皇族下毒是死罪,即便笙笙嫁给了你,可当她拿到解药救陛下他们,你觉得你会有好下场吗?” 冯观心底越是杀机凛冽,面上越是漠然,“还是说,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骗笙笙嫁给你,没打算交出解药,让陛下他们都毒发身亡?” 他说得轻描淡写,底下的皇帝却紧攥着他的小腿抖动不停,不知是因畏惧而动,还是因愤怒而动。 江骜向他露出邪气的笑意,并不回应,只是坐下来端起茶杯,吹着茶杯里的浮叶,悠然呷了一口。 冯观觉得这疯子很有可能有此打算,相信姜云初亦想到,可为了博得一线生机,她别无选择。 思及此处,他很气恼,却觉得无力。 他恨不得宰了这疯子,如今却不能动他一分,他忍受不了姜云初嫁给这疯子,可深知无法阻止这事发生。 如今只寄托得知真相后的皇帝,能够助他破了这一困局。
第71章 [VIP] 江骜见冯观吃瘪, 心情愉悦,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离去。 确定人走了, 冯观扶着脸色发白的皇帝走出来坐下。 许多事,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皇帝忽然忆起王振毒性发作时那画面,竟与如今自己身上的症状神似,不由得问了句:“王振人呢?” “死了。”事到如今, 冯观不做隐瞒,将江骜与王振之间的事娓娓道来。 皇帝听完后, 一言不发, 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冯观深知皇帝过分信任王振,以至于如今权利几乎被江骜架空,低声说道:“陛下,臣会尽快在宫外寻得能解毒的神医, 只是需要一瓶你的血液。” 皇帝抬头,神智清明:“笙笙不是也中毒吗?陈大夫不是把她治好了吗?” 冯观尴尬地摸了摸鼻翼,硬着头皮说道:“那是骗人的。” 皇帝闻言一怔,思前想后, 终于领悟了这一切皆是这男人耍的小把戏。 他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冯观,若是往常,定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可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这位指挥使了。 他沉吟片刻, 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往掌上用力一划, 顿时鲜血淋漓。 冯观忙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玉瓶装载, 完了后, 又掏出一瓶止血药给皇帝的手掌撒上,随意包扎。 皇帝越看越气恼, 一脚踹过去。 虽然冯观告发有功,但毕竟有过失,不能轻饶,以免他将来行事更加放肆。 他端着天子的威仪,冷然吩咐:“江骜特意来向朕投诉你假传圣旨,若朕不罚你,只怕他会生疑,你会无法无天。你回诏狱,蹲一个月大牢给他瞧吧,只要没被他发现,随便你去何处。” 诏狱条件苛刻,空气污浊虫豸遍地,犯人们仅有的待遇便是窝头凉水稻草堆。这个责罚称不上十分严厉,敲打的意味多过于惩治。 冯观头脑灵光,心眼多、会算计,自然悟出话中之意。 他嘴角微微勾起,抱拳道:“臣遵旨。” 皇帝瞧见他容光焕发,一怔,似乎想起什么事,脸色微沉,道:“不许去纠缠昭和公主。” 冯观闻言,神色变得微妙。 皇帝喜欢姜云初,几乎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一望便知。但这股喜欢过于清澈,带着少年人热烈而纯粹的意气,并不掺杂□□成分。 皇帝见他反应冷淡,仿佛听不懂自己的话似的,自觉无趣又恼火,便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生性风流,朕从前将公主许配给你,可你还是死性不改,伤了她的心,朕不砍你的头已是天大的恩赐,你若再纠缠她,伤她的心,朕就——” 话到此处,皇帝忽然想到如今全靠眼前这男人逆风翻盘,不能将人惹恼,便收敛起怒色,低声道:“反正,你少出现在公主面前,免得她徒生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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