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汀适时站起来道:“林妈妈别介意,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大夫人的院子离这儿不远,我让云妈妈带你回去换件衣服吧。” 她指了指身侧一个面白矮胖的婆子,林氏知道这是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嬷嬷,见她生得和善,便点头答应了。 云妈妈和兰汀暗中交换了眼神。 林氏跟着云妈妈走了,临走前还吩咐苏瑶身边的丫鬟,若是主子出来,替她告个罪。 云妈妈却笑道:“老姐姐放心吧,澜福院离这儿就两步路,近得很。” 正厅里,苏瑶正与姚氏说话,姚氏执掌中馈,各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归她管,林妈妈前些日子带着儿子进府,没来她这里登记造册,因此便刻意问一问。 苏瑶回答了林妈妈的来历,姚氏便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苏瑶年纪小思念亲人,温声安抚道:“若是梅溪院里谁伺候得不好,只管告诉娘便是,人手不够娘给你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苏瑶红着眼看了陆嘉彦一眼,怯怯道:“这几日晚上刮风,媳妇总是睡不好,有林妈妈陪着要好些。” 姚氏心疼不已,搂着她连声安慰,又说等一会儿送些安神的香送去她院里。 陆嘉彦嗤笑一声,喝了口茶。 老太君坐在上首,把苏瑶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苏氏竟这样有心机? 她说这话,看似是说自己依赖林妈妈,其实说得是燕儿的不是。 晚间风大,可伺候得丫鬟婆子自会把门窗关好,她还能听到风声,不就是说自己孤枕难眠吗? 姚氏被她往日的乖巧所蒙骗,看不穿她的把戏,可老太君什么人没见过,她原来不喜苏氏的矫揉做作,但只以为是一点小姐脾气,谁知燕儿说过几回之后,她才越发觉得苏氏不对劲。 按理说小夫妻之间的事她不该干预,燕儿提出要与苏瑶和离时,她也是极力反对的,苏瑶毕竟是女子,若是和离,于苏瑶名声有损,他们侯府干不出来这种事。 但苏瑶若不是表面这样单纯,她倒真要好好考虑此事了。 娶妻娶贤,老太君不介意家世、样貌,但最看重品行,侯府的荣誉,不能被他人玷污。 苏瑶却丝毫没意识到老太君的不悦,继续对姚氏说道:“太奶奶和娘待我都好,只是媳妇什么忙也帮不上娘,总觉得愧疚,若媳妇再聪慧些就好了……” 姚氏这回听出些话外之意了,她略一沉思,问道:“瑶儿是觉得无聊了?不然明日便来母亲院里学一学管账?” 苏瑶靠在姚氏肩上,羞涩道:“只要娘不嫌媳妇笨就好。” 姚氏笑着拍拍她的手,只是眼眸里的柔情少了许多。 苏瑶并未注意到姚氏与老太君的脸色,众女眷说完了话,一一离去,陆嘉彦跟着出来,见兰汀冲他轻轻点头,才回玄清院去了。 苏瑶则带着丫鬟婆子自回梅溪院去。 林氏换了身褙子,苏瑶看见便问道:“林妈妈怎么换了身衣服?” 澜福院里发生的事,林氏自然不会跟苏瑶讲,她摸着自己袖子里的虾须金镯,笑道:“奴婢弄湿了衣服,澜福院的云妈妈好心,给了奴婢一件衣裳。” 苏瑶停住脚步,疑惑道:“云妈妈?” 林氏点头,“是,就是澜福院里管着库房的婆子,人挺和善。” 她简单描述了几句云妈妈的长相,苏瑶才想了起来,姚氏身旁确实常跟着这样一位嬷嬷,只是不怎么说话,她没什么印象。 林妈妈身上藏着她的秘密,她不得不谨慎一些,若她与表哥的事情败露,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烟消云散了。 苏瑶舍不得。 又问了几句,见林妈妈并无异样,神色也不慌张,苏瑶才放下了心,只是回去后仍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云妈妈的来历,知道她只是个普通嬷嬷之后,才彻底放心。 而她却不知,林妈妈回到屋里,拿出云妈妈给的虾须金镯细细摩挲,笑眯了眼。 云妈妈说,侯爷夫妻俩感情不好,大夫人很是焦急,知道她是少夫人器重的嬷嬷,又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最是了解少夫人。 若少夫人在府里有什么情况,希望她跟大夫人说一声。 林妈妈起初推辞,但云妈妈拿出这只虾须金镯,她就犹豫了。 只是给大夫人传些消息,应该不碍事吧? 小姐虽然把她要到了身边,但其实并不看重她,只有和表公子传信时用得到她。从前自己偷过小姐一只耳环,小姐还记着,时不时拿话来刺她,林氏有时候也很不高兴。 要她来看,这些公子小姐并不比他们这些奴才高贵多少,小姐和表公子,不是跟那些偷情的丫鬟和小厮们一样吗?都是做的见不得人的事,她这还是昧着良心帮他们呢! 林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把虾须金镯藏在枕头芯子里,这只荞麦枕头里藏着她的所有财物,有主子赏的,也有她从主子妆匣里顺走的,鼓鼓囊囊硌着脖子,她安心极了。 * 玄清院里,陆嘉彦听了金戈的回话,满意道:“这事做得好,不过别让大夫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母亲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发现苏瑶不对劲,定然会出手,到时就不好了。 他要亲手撕破这对狗男女的面皮,让他们活不下去! 陆嘉彦又吩咐了陆山和陆川几件事,两人领命而去。 事情如预料一般顺利,但玉娘那边的事仍没有办法,陆嘉彦坐在桌案前细想,发觉此事实在艰难。 一来,玉娘根本不愿相信自己,不想同他有牵扯,他出手帮她,也寻不到理由。 以她的性格,人情利益分得极为清楚,在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下,很难付出真心与信任。 二来,裴氏急需银子,赵云峰于她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定然不肯轻易放弃,除非有人肯花更大的价钱。 陆嘉彦扶额,几次想拿起笔写点什么让自己静心,但实在是冷静不下来。 若是上辈子的他,早就去把裴氏和赵云峰杀了,哪里还在意这么多。 只是他不想过于招摇,裴氏和赵云峰死了,玉娘难免会被官府怀疑,于她名声不好。 他不知道她从前经历过什么,但只想她从此后干干净净地活着。 不要再变成上辈子那副模样。 想得出了神,两滴浓墨滴落在洁白宣纸上,陆嘉彦回过神,挪开了笔,见一缕墨汁在纸上蜿蜒,最终将两团墨汇合成一团。 陆嘉彦忽然想到了办法。 苏瑶的事和玉娘的事,正如这两滴相隔甚远的墨滴,他为何不能想个主意,让二者联系起来呢? 看来陆山和陆川那边,得快点行动了,赵云峰的计划是在五日之后,他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和苏瑶和离。 * 春日的早晨,仍带着三分凉意,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薛家赌坊出来,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侯府角门处,用力拍着门叫嚷。 “开门,给老子开门!人都死哪儿去了?” 守门的小厮揉了揉惺忪睡眼,过来开门,埋怨道:“谁啊?怎么这个点叫门。” 真没规矩,这么大声,若是把主子吵醒了,连累他们都得吃挂落。 刚打开门,便闻见浓重的酒气,一个乞丐似的男人躺在脚下。 小厮拿脚踢了踢,发现是林贵,顿时嫌弃不已,嗤笑一声,“又是你这个醉鬼,又去哪儿赌了?” 看清他身上的衣服,小厮捂着嘴笑的更大声了。 这林贵不知道去哪儿赌了,把衣服都输光了,穿了件破布上衣,裤子连裤腿都没有,光着脚就回来了。 他连忙跑进去叫了两个人,把这醉鬼抬到梅溪院的下人房里去,又找了个小丫鬟给林妈妈报个信。 这林贵就是个蛆虫,可谁让他的母亲是少夫人身边的红人呢? 林氏听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看见儿子人不人鬼不鬼地躺在床上,衣衫破旧,吓得她立马哭了出来。 林贵正躺在床上打鼾,被她一嗓子哭喊给吓醒了。 他掏了掏耳朵,满口酒气道:“娘,给我一千两银票,我昨晚把钱输光了。” 林氏起初没听清他说的话,只拍着她的床榻哭喊,问是谁把他欺负成这个样子,林贵听了烦躁,推了她一把,大声道:“老虔婆!老子说要一千两银票,别鬼叫了,耳朵疼!” 林氏不防,被他一下推倒在地,这回总算是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瞪着眼道:“儿啊,你说要多少来着?” 林贵翘着腿,懒洋洋道:“一千两,银票!听清楚了吗?” 林氏愣在原地,嘴里呐呐道:“一千两,一千两……” 他知不知道这是多少银子? 林氏尖叫了一声,扑到林贵床前,捶榻哭道:“一千两,你这是要你娘去死吗?我去哪里给你找那么多银子!” 天杀的!她这些年攒的钱都被他拿去赌了,大儿子本就因为她偏心而不满,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愿意帮忙的。 她全部的家当加起来拢共也就值一百多两银子,去哪里给他凑钱! 林氏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等我出院了就努力码字哈!
第12章 偷窃 林氏在地上撒泼似的哭闹,林贵也不管,强拽了她的荷包出门去了,临走前把一张欠条丢在她脚边。 一千两银子的欠条,上面还有官府的戳,林贵若真还不起,只能去坐牢。 林氏抹了把眼泪,心里又恨又急,把欠条揣好,整理好衣裳头发,冷着脸往梅溪院走。 路上几个相识的丫鬟婆子与她打招呼,林氏也没理,她心里正乱着,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她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一千两,她拿不出来,只能求夫人帮忙。 只是夫人厌恶林贵,她这次也是舍了老脸才让夫人答应让林贵住进侯府,若说了实话,夫人把他逐出去怎么办? 林氏胡思乱想,还是觉得冒险也要试一试,咬牙进了正屋。 苏瑶坐在镜前正由着丫鬟梳头,见林氏掀起珠帘进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妈妈身子不舒爽?” 若真是身子不爽就好了,林氏挤出个笑,上前接过丫鬟的活,动作轻柔地为苏瑶梳发,低声道:“老奴有话想与夫人说。” 苏瑶便抬手让丫鬟们退下,林氏环顾四周,站到一旁,赔笑道:“是这样,老奴的表叔做生意亏了,家里急需一笔钱还债,这不听说老奴在侯府伺候,就找上门了。” 顶着苏瑶狐疑的眼神,林氏硬着头皮说道:“表叔小时候待老奴极好,老奴也不忍他老了连个住处也没有不是,东拼西凑的,却还差点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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