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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尽力在回想了，可是除了那一份熟悉感之外，真是半点都记不起来, 她不想骗婉玉，女儿掉眼泪，她也会觉得心疼。 婉玉颤着声问：“娘,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许岚烟上前扶住她，正要开口, 却发现自己好像说不清楚，好在贾徽和陆嘉彦及时进来, 陆嘉彦怜惜地看着婉玉, 递给她一方帕子, 贾徽则叹了口气道：“罢了，岚烟，我来替你解释吧。” 贾徽一进来就自然地站到了母亲身边，姿态亲密，婉玉猜到他就是兰香口中那个赎走母亲的游商，此人长相端正，不像是个坏热，婉玉目光扫过他扶住母亲肩头的手，轻轻皱了下眉。 “你娘之前在林府的时候被下了毒，这毒很难解，会慢慢的摧残人的意志，前几年我们四处求医，不过没什么用，你娘她并不是不想认你。”贾徽握了握许岚烟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婉玉抹了把泪，眉头皱的更紧，“所以这两年才没有给兰香姨写信吗？” 贾徽点点头，“是，你娘说想等病好了再来找你，我们便没再给兰香传信，我想着我们反正要出海寻医，便回来看看，万一能遇见你呢。” 许岚烟小心翼翼地握上婉玉的手，目光柔和，“阿玉，娘想好了，我不去治病了，就留在你身边，咱们母女两个好好过。” 她不记得婉玉，但一见到这孩子就心生欢喜，忘了就忘了吧，她可以用接下来的时间去弥补错过的那几年。 贾徽惊讶一瞬后还是笑了，他埋怨道：“我说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怎么？就你们两个过，不要我了？” 许岚烟嗔他一眼，“怎么不要？你不是说要当牛做马报答我吗？你走了谁来烧饭洗衣？” 夫妻俩互相打趣，都忍不住笑了，婉玉看着眼前仿若新生的母亲，心里也释怀许多。 不管怎样，母亲还活的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这个新来的“继父”，或许也是真心对母亲好的，不仅肯帮母亲赎身，又四处奔波给她治病，怎么也比林恪那人值得托付。 陆嘉彦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嫉妒，贾徽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出来，他却没这个身份，只能饱含酸涩地叹了口气，委屈地偷瞄了婉玉一眼。 婉玉沉浸在母女团聚的喜悦中没有发觉，倒是被贾徽一眼捕捉到。 说了会儿话，婉玉问起许岚烟在哪里落脚，听说是在另一家客栈，便说今晚她也过去，陆嘉彦直觉这是他表现的机会，立马上前，掏出房契交到婉玉手中。 “这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也派人打理好了，你们安心住下便是。” 婉玉迟疑了一下，许岚烟和贾徽也愣住了，许岚烟皱了下眉头，头一个反应过来。 她笑着说：“阿玉，你或许不知道，这一次能找到你，都是多亏了这位陆大人。” 婉玉便对陆嘉彦感激一笑，陆嘉彦连声推辞，心里却很高兴。 他自然不单单是为了帮婉玉，另一方面，婉玉住在这里，他还能知道她的情况，万一回了京城她就跑了，他去哪里找人？ 丈母娘都为他说好话了，婉玉总不好再拒绝了吧？陆嘉彦美滋滋地想。 谁知下一刻，许岚烟便狠狠泼了他一盆冷水。 “只是咱们不能总麻烦陆大人，你贾叔叔有点积蓄，咱们也有手有脚，可不能白得别人的好处。”许岚烟仍是笑着，但陆嘉彦却笑不出来了。 婉玉一愣，随后也附和道：“是，我都听娘的。” 她冲陆嘉彦行了个礼，心情有些复杂道：“多谢陆大人的帮助，今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尽可吩咐。” 陆嘉彦心都碎了，面色惨白地站着，避开了她的礼，嘴里喃喃道：“无事，都是我应当做的。” 他早就想到许岚烟或许不会答应，但还抱着一分侥幸。 但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陆嘉彦的话听得贾徽牙酸，什么叫他应当做的？他还没看出来呢？岚烟早就明白他对婉玉的意思了，这不明摆着不答应吗？ 同为男人，他又觉得陆嘉彦有点惨，哪怕身份高贵如陆嘉彦，不一样得吃爱情的苦？ 陆嘉彦心里难受，却不肯收回房契，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要离开，瞧着他落寞的背影，许岚烟却让婉玉去送送他。 婉玉颇为惊讶地看着母亲，许岚烟淡淡道：“去吧，同他说清楚，晚些回来我再同你讲。” 她看出来女儿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陆嘉彦，两人有情，但这份情，或许并不是好事。 若是普通人家，她乐意成全这对小儿女，但陆嘉彦的身份，就连掌管一省军政的张大人都得对其毕恭毕敬，这样的显赫人家，与阿玉悬殊太大了。 许岚烟看着女儿慌忙追出去的身影，一时也有些惆怅，转头问贾徽，“夫君，我是不是做错了？” 贾徽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岚烟，阿玉已经这么大了，会自己拿主意了，若她执意要去，你又怎么拦得住？” 许岚烟不由落泪，她叹道：“是，我知道拦不住她，可你也知道，陆大人的身份，咱们怎么高攀得起……” “陆大人若是在意，便也不会追到这儿来了，你想想，他昨日才到的省城，那边的事情也等着他呢。”贾徽轻柔地为妻子擦着泪。 幽长小巷中，陆嘉彦走在墙边，陆山和陆川蹲在墙上一脸困惑，主子进去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出来就跟失了魂似的？ 两人跟了陆嘉彦许多年，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小侯爷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什么都是势在必得的，也极为洒脱，能让他这样牵肠挂肚的，婉玉姑娘当真是头一个。 “陆嘉彦!”两人正为主子忧心之时，巷子里忽然传来了婉玉的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躲了起来。 陆嘉彦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嘲般笑了一声，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惊讶地转过身，被来不及停下的婉玉扑了个满怀。 女子身上淡雅的清香从鼻尖掠过，陆嘉彦骤然红了脸，还没来得及仔细体味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婉玉便已脱身。 她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一路追着他出来的，陆嘉彦才跌落在谷底的心因为这突然拔高，他有点忐忑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婉玉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又抱了上来。 陆嘉彦呆呆愣在原地。 墙头上，也传来两声巨大的吸气声。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51章 磐石 与方才那个误打误撞的拥抱不同, 这一次，陆嘉彦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她的温度。 她的发髻抵在他的下颌处，带来微凉的痒意, 她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腰，隔了一层夏衫, 她的皮肤滚烫。陆嘉彦心口狂跳，艰难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婉玉却没说话，她安静地靠在陆嘉彦怀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墙头上的陆山和陆川差点把下巴惊掉。 陆嘉彦能闻到她惯用的桂花味梳头水的馨香, 能听见微风吹动树枝的窸窣声响，满心欢喜下, 他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回抱婉玉, 但她却在这时抽身离开。 抱了个空，陆嘉彦指尖微凉，脸红了个透, 连带耳根也一片绯红，瞧着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婉玉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他这副模样, 没忍住轻笑出声。 陆嘉彦颇有些恼羞成怒，又不能对着婉玉发脾气，一抬眼瞥见墙头上探头探脑的陆山陆川, 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二人双双掉了下去。 “你方才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嘉彦冷静下来, 蹙眉问道。 婉玉忽然笑了，抬头直视着他, 神色飞扬, 陆嘉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不免心生讶异。 她是温柔的，含蓄的，心事重重的，一再躲避他的心意，要么就沉默，要么就说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 但那双一向深邃幽静得看不清情绪的眼眸里，此刻是难得的澄澈喜悦。 婉玉连语气都变得轻快许多，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笑着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儿，又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谢谢，可是真的，陆嘉彦，我真的很感激你。” 婉玉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的感激才合适，陆嘉彦其实没必要帮她这么多的，起初她还会因为他待她的这份好而猜疑忐忑，害怕他也是别有所图，可是后来她渐渐发现，陆嘉彦好像是真的不求回报，他明明可以以恩挟报，可是他从不曾这样做，反而常常劝她不要觉得愧疚。 但她怎么会不愧疚呢？ 彩月说他昨日才回省城，今天便赶到了绍兴，他身上还有伤，若不是因为她，本不该这样劳累奔波。 “你若还是想让我走，那就不用了，我明日就回京。”陆嘉彦垂下眼睫，失落不已。 他不想听她说那些客气话，她明明离他只有两步远，可就像是隔着天堑，怎么也跨越不了。 “不是。”婉玉着急打断了他。 陆嘉彦惊讶抬头，见婉玉抿唇一笑，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染上一抹艳丽的红，朝霞一般灿烂，她抓过他的手，强硬地将荷包塞进他的手心，低头轻声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其实……其实也很心悦你，但你知道的，我先前顾虑太多，总是拒绝你。明日一别，你我或许今生再不复相见，我想了很久，觉得不应该再逃避了。”婉玉倏而抬头，眸光柔软又坚定。 “我就想告诉你，我也很喜欢你。” 微风吹乱她的额发，陆嘉彦的心一片柔软。 他好像终于等到了云开月明的这一天。 在送她去钱塘江码头的马车上，她也说过心悦他这样的话，但那时陆嘉彦并不觉得有多欢喜。 因为他知道，那时候她说那种话，是一种沉重的告别，她其实还是不愿意敞开心扉去接受他，只是在安慰自己。 而这一次，他知道是不一样的。 原来她那张沉静如水的脸上，也会因为他染上羞涩。 陆嘉彦忽然就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只恨自己不能将她小心包裹起来，揣进怀里。 因为太高兴，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紧紧攥住婉玉给的荷包，结结巴巴道：“那……那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就这样此生不复相见了吗？ 陆嘉彦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便涌上一阵酸涩，他低声道：“你说你不愿做妾，我又何尝舍得这样践踏你呢？我想过了，若你愿意，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就算所有人都会阻止，那又怎么样？他一样可以凤冠霞帔娶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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