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一脸难以置信:“前辈,你认真的?” 常雪遥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当然是开玩笑的。你们这些小孩儿一点意思都没有。” 左左吐了吐舌头,寻思着常雪遥方才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常雪遥从屋前的竹筐里边抓出了一只黑黑胖胖的玩意儿,看上去又像耗子又像猪仔,还吱吱叫唤着。 “乖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好吃好喝供你这么久,也该是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常雪遥拍了拍那小动物的脑袋,嘀嘀咕咕地说道。 “这是?”覃柘也没见过这种动物,有些好奇。 “竹鼠。” 常雪遥一副见怪莫怪的样子,将竹鼠放在石桌上,一只手按住,一只手将碗里的液体往竹鼠嘴里灌。 “太残忍了。”左左别过头去,嘴上说着残忍,实际上看得眼都不眨一下。 竹鼠被灌下几小口的液体后,渐渐地不再挣扎了。 常雪遥松开了竹鼠,竹鼠四肢摊开,肚皮贴着桌面。接下来滑稽地事情发生了,竹鼠主动爬到碗边,像是吃到了什么仙林玉露似的,大口大口地舔起了碗里的液体,常雪遥用手去扒都扒不开它。 覃柘都看呆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小半碗下肚的竹鼠,此时行为变得失常起来。先前还胆小的很,怕人怕得要命,此时已经敢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冲着覃柘龇牙咧嘴了。 “这鼠辈吃了豹子胆了?”覃柘觉得好笑。 没过多久,竹鼠变得分外暴躁起来,用尖尖的爪子将自己的皮毛撕扯得稀巴烂,到处闻闻嗅嗅,仿佛是在找方才喝的那玩意儿。 常雪遥不动声色地将碗放回竹鼠面前,竹鼠扒着碗边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看上去又恢复了神智,不再狂躁。 可是没过一会儿,只见竹鼠变得神情更加怪异了,也不再喝碗里的东西,跌跌撞撞地没走两步,就发疯似的用脑袋撞石桌桌面,撞得血肉模糊,最后竟一命呜呼了。 整个过程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左左惊得下巴都掉了,支支吾吾地说:“就这么死了?”万幸自己之前在楚楼没喝这玩意儿,算是逃过一劫。 常雪遥用银针刺入竹鼠尸体,果然并没有显示中毒反应。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种东西会让人食用者产生依赖性,也就是上瘾。虽然不会直接产生毒素,对身体产生危害,但长期使用会使人产生幻觉,久而久之变得精神失常行为错乱。 这个剂量对竹鼠来说致命,但对人来说仅能产生上瘾症状。”常雪遥如是说。 如此看来这上瘾症状必然是由浅及深,循序渐进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覃柘自言自语。 “你是指岳正廷的死?”常雪遥一眼便看出覃柘的想法。 覃柘点点头,还是那句话,世间没有无端的巧合。 常雪遥将死透的竹鼠小心地放回了竹筐内,打算一会儿找块肥沃的空地把他给厚葬了。 左左眨眨眼,问道:“那前辈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常雪遥若有所思地说:“我曾在一本博物经注上读到过,西域的罗格里戈壁上长着一种奇花,赤红如血,花期很短,每年不过十几日。此花晒干后,外敷可麻痹止痛,内服则致幻。” “幽冥花。” 覃柘说出了花名。 “你怎么知道?”常雪遥很惊讶,覃柘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这种花的名称。 “虽然我之前说我懂奇门玄术是假的,不过我从小居住在域外是千真万确。” 覃柘扬了扬嘴角:“我见到过幽冥花,还摘下来玩过。后来被师父看见了,给了我一脑瓜崩,还把我摘得花都给扔了。跟我说碰了这花会变成傻子,吓得我追问了他好几天我又没有变傻子。” 左左听完噗嗤一笑,收获了覃柘一记眼刀。 “没想到这罕见的西域花竟被人千里迢迢带来了中原。”常雪遥面无表情地说。 覃柘此时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照理说吸食此花成瘾后如不接着食用,神色断然不会恢复清醒。但听常掌门说今晨是见到岳正廷神色恢复如常后众人才离开的。 如此说来,此间定然有人在给疯癫狂躁的岳正廷喂了这玩意儿,这才稍稍稳住了他的心神。只是剂量没控制好,令他直接疯魔了最后导致他自戕。 看来,今晚又有事做了。 “多谢前辈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覃柘拎着酒葫芦,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诶,记得耗子啊……” 子夜,出云派。 大门紧闭着,灵堂已经全部布置好了。 一口玄色的楠木棺材停在灵堂中间,棺盖敞开着,里边就躺着死去多时的岳家小少爷的尸体。 此时家仆家眷们都在灵堂里守夜。岳夫人和岳小姐跪坐在棺材前流着泪往火盆里烧着黄纸。岳掌门则满眼血丝,身心俱疲地独自坐在一旁,看着儿子的棺材失神。 月照中天,惨白的月光白缎似的铺在庭院里,清冷袭人。 原本无风的夜,不知何故平地起了一阵妖风,吹得灵堂前的白幡肆动,刮得满地的黄纸漫天飞舞。 “廷儿,廷儿是你回来了是不是?” 岳夫人激动地从地上爬起身来,扑到了棺材旁,扒着棺材又惊又喜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儿子。 棺材里岳正廷的尸体依旧是白日里那副微笑着的模样,只是在烛火的映照下,尸体脸上明暗交杂,这抹笑显得格外的阴冷和诡异。 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往棺材里看。 “廷儿,你要是回来了,就告诉阿娘一声,阿娘舍不得你啊。”岳夫人失声恸哭,悲切至极。 “只是一阵风而已,别整天神神鬼鬼的。” 岳修平将夫人一把拉开,斥责道。独子的暴毙本就让他精神衰弱了,加上一些无端揣测的风言风语,这会子再听着这些神鬼之论自然是心头火气。 岳夫人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滞,看着火盆里为燃尽的黄纸,像是回过了神,目光冰冷地指着岳修平声嘶力竭地发难起来:“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纵容,廷儿根本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怨你!”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看你也疯了!”岳修平冷哼一声,不好发作,只是气得拂袖而去,独自站在了灵堂的门口。 岳秀秀连忙过来扶起岳夫人,痛心地说道:“娘,弟弟已经死了。若是正廷在天有灵,也定是不愿见到您与爹爹这般相互埋怨的。” “慢着,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岳修平方才怒火浇头,完全没在意岳夫人讲的什么。当下冷静了下来,才觉岳夫人方才讲的话听着颇有深意。倒像是她知道廷儿暴毙的内情似的。 岳秀秀听见父亲这么发问,人有些愣,随后转头望向母亲。 岳夫人闻言连连摇头,嘴里喃喃道:“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岳修平想要进一步追问时,突见院内原本昏黄的烛火瞬间变成了暗红色,此时又是一阵阴风刮过,只听见一阵摇铃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最后在正对着灵堂门口的院墙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的剪影。 从轮廓来看,不正像是已经去世的岳正廷。 “啊!”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吓得惊声尖叫,但又不敢兀自跑出去,只能全挤在一堆瑟瑟发抖,嘴里还不断念着“阿弥托福” 岳修平此时的表情也是全然的惊愕,完全不知所措。 “廷儿,我苦命的孩子,你会来看娘了吗?” 岳夫人眼角泪痕未干,一脸狂喜,不顾女儿的阻拦便想要冲过去。 “你不要靠近我,我死的好惨啊。” 那剪影声音嘶哑刺耳全然不似人的声音,还真像是阴间的游魂的哀嚎。 若是在白日,稍微亲近一些的人定然能察觉这“鬼魂”的声音与岳正廷本尊的音色差别颇大,但此时众人都被这鬼影给唬住了,哪儿还有心思去思考别的。 “廷儿,是娘不好,娘害死了你啊。我的儿,是娘害死了你啊。” 岳夫人泪流满面,发髻散乱着,看着像极了一个凄惨可怜的丧子疯妇,哪儿还平日里一点点的体面模样。 这句话白日里岳夫人在岳正廷的尸体旁也曾说过,只是当时众人都这是她在自责当时她因为倒茶去了,没看好儿子导致他自戕,才说出的自责之言。此时听来,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娘,你是不是知道弟弟何故失常自戕?”岳秀秀扶住母亲的手,流着泪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岳修平心急如焚地顿足,一张圆脸都涨得通红。 “我说,我说……” 岳夫人推开女儿的手,面如死灰地叙述着:“我也是今年正月那会儿才发现廷儿的不对劲的。他平日里总喊累,每天都没精神,也没什么食欲。但每次只要出去一趟回来就又变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岳修平闻言,脸上满是错愕。他平日事务繁忙,很少有时间精力关心家里人的日常起居。对于夫人讲的这些事情,他竟全然未察。 “终于,有一日我瞧瞧尾随着他,想看看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结果你猜猜,你儿子去了哪儿?” 岳夫人冷笑一声,将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接着说道:“他去了楚楼,妓馆!” 岳修平握紧了拳头,脸上除了惊愕还有深深地懊悔。 岳夫人见到岳修平脸上的悔恨,似乎很痛快,接着说:“我责令他不许他再去那里,将他禁足了数日。可他竟不吃不喝,脾气愈发暴躁,精神也失常,居然开始自残。听他说我才知道,他每次去楚楼都是去吸食一种叫做‘不羡仙’的东西,已经上了瘾,根本就戒不掉了。” 岳秀秀听到母亲的话,万分震惊。 岳夫人提起儿子,便心痛得不能自持,她神情麻木地说道:“我开始暗中托人打听,最后找到了一个在楚楼做工丫鬟。那丫鬟说‘不羡仙’只能在妓院里吸食,不准客人带出来。但从她手里可以买到,价比黄金。” “所以,你就一直这样用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养着正廷?”岳修平眼睛都红了,紧咬着牙关说道。 “不然呢?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看着廷儿在我面前自残吗?”岳夫人神态癫狂地吼道。 岳修平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黯然沉声说道:“夫人,你为何当初不找我商量。” “找你?”岳夫人嗤笑一声,似乎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荒诞好笑:“告诉你,你儿子废了,然后你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外边儿那女人的便宜儿子接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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