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柘,我的脸都要被你盯出个洞来了。”骆语冰突然将脸转过来,看着覃柘。 覃柘本来正瞧着骆语冰的侧脸发呆,被他这么突然一转头,吓得手里的点心没拿稳差点儿掉了下来。 “你突然把脸转过来作甚?”覃柘为了缓解尴尬,一口将点心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像只藏食的松鼠似的。 骆语冰笑了笑,问:“点心口味可好?” “好,挺好吃的。诶,你怎么一口也没吃啊。”覃柘将点心盒子往骆语冰身边推了推。 骆语冰摆了摆手:“你吃吧,我不喜甜。” 覃柘闻言差点脱口而出:你不喜欢吃甜的,还买这么甜的点心。 但转念一想,难道这是他专程买给自己的……不会吧……难道他是想用一盒点心来收买我? 心里有了这般想法后,覃柘看向骆语冰的眼神都变得诡异了起来。但吃点心的速度完全没受到影响。 “你这是什么表情?”骆语冰见覃柘表情奇怪的看着他,不禁挑眉问道。 “洞察世事的聪慧表情。”覃柘收回目光,继续吃点心。 骆语冰见覃柘已经吃了好几个点心了,便倒了杯茶给她。 “你之前说过,你从域外来的?” 骆语冰抬眼看着她,月光在他身后投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覃柘点点头:“嗯,我在域外待了十几年了,近期刚回中原。” “域外可好玩儿?”骆语冰轻描淡写地问。 “怎么说呢,我当初是跟着商队逃难去的。出关那会子我才七岁,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讨生活,不让自己饿死。所以也谈不上好玩不好玩。” 覃柘一手捧着茶杯,一只手托着腮,看着月光下剔透如琼脂的茶水如是说道。 明明说的是一段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却是无比的平静,倒像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似的。 骆语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我在潼泊摸爬滚打了一年多,本来以为我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儿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覃柘扬了扬嘴角,眸光闪烁,眼中盈满了月光:“我遇见了我现在的师父。” “我师父虽然是个怪人,但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其实一开始他根本没考虑过收我为徒的,然后我就跟在他身后,死缠烂打,天天烦他,最后烦的他受不了了,只能答应带上我了。” 覃柘想起那段“峥嵘”的拜师岁月,眼角都是含着笑的。 骆语冰轻笑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 “嘁,我本事多着呢,哪能都让你知道。” 覃柘一口饮完杯中的茶,将茶杯放下。 这般澄澈的月夜总能轻易地让人放下内心的设防,在覃柘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已经和骆语冰说了这么多事情了。 “诶,我发现你这人很狡猾。自己的事情只字不谈,倒是把别人的事儿都听了去。”覃柘忿忿地撇嘴说道。 骆语冰听到覃柘这么说,伸展了手臂,和覃柘一样倚靠着屋脊,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覃柘见他表现出这么一副坦诚的模样,倒叫她一时不知该问什么了。 “我对你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兴趣。”覃柘瞥过脑袋,继续吃点心。 骆语冰身上有着太多覃柘看不清楚的东西。其实覃柘挺想问问,骆语冰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但今夜月光太安逸了,覃柘不想煞风景地去打破这片宁静平和。 再说了,人活在世上,谁还没点儿不想语人的秘密呢。 骆语冰勾了勾嘴角,也不再说话了。 月光依旧盈盈地散落在地上、瓦上、身上,万物都在这温柔的月华之下安逸地吐纳着生气,接受着造物主的馈赠。 过于安逸的气氛,安逸得让人犯了困。覃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一耷一耷地,嘴里还不忘慢慢嚼着点心。 骆语冰瞧她这迷迷瞪瞪的模样便知她是真困了只是凭着对于吃的执念让她还面前支撑着意识,勉强保持清醒。 旁人只道覃柘贪食,却不知她会对吃东西能有这么大的执念完全是因为孩童时期的饥荒经历所致。 那会儿连年的战乱,又是瘟疫横行,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她的父母便是死在了一场疫病之中。年幼孤女靠着啃草根树皮维生,吃过虫子,吃过发臭的老鼠,甚至吃过死人肉……所以覃柘很是珍惜每一份美食。 见她实在困得很了,骆语冰便拿走她手里没吃完的点心。 “阿柘,困了便去睡吧。” 骆语冰见她闭着眼头枕在手臂上没了回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月光在覃柘的纤长的眼睫下投下一片阴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柔软,像是精雕细琢的白玉瓷瓶一般温润通透。 骆语冰笑了笑,伸手将她嘴角残留的点心碎屑拭去,便独自一个人枕着月色饮茶。 天涯地角,千秋万古,唯有眼前这轮明月是仁慈不吝的…… 夜,晟京,皇都。 月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格中照进了偌大的宫室,在案上落下了一层银霜。 一只雕刻着双龙戏珠的香炉正往外面悠悠的吐着香。在月光的清辉映照下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寝殿,随处可见繁复威严的龙纹图腾,和代表着天家尊荣的明黄。 这是天子居所。 守夜的小太监原本想趁着夜深人静,逮着片刻的机会靠着柱子打个瞌睡,却被寝殿内无端的一声惊呵给吓了一大跳。 “陛下,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小太监对这般情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只是恭敬地跪在外廊上向寝殿里头请示。 片刻,殿内一个威严沉郁的声音说道:“不必了,在外候着。” “喏。” 小太监得令后,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穆地守在寝殿门口。 陛下受梦魇所扰已然数年,已成顽疾,最近此番症状愈发严重,不知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每次都是子夜时分惊恐地从睡梦中惊醒,之后便再难入眠。 此时皇榻上两鬓斑白的帝王正失神地望向窗外的明月,他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地府里爬出来一般,眼里布满了血丝。 这位新帝王今年不过五十有七的年纪,看上去却很是沧桑老态了。 三年前这位有着正统帝王之血的祁王以雷霆手段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挥兵直捣京师,诛杀大太监曹知章于太和门前,平息了阉党乱政。侄子炀帝自裁后,在饱受战乱□□的百姓呼声中,祁王顺理成章地入主了晟京,坐上了那把世间最尊贵的皇座。 梦魇并没有因此而停息,反而在这几年变得更加沉重。 没有人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九五至尊恐惧至此。 “宣太子即刻觐见。”宇文珩一手扶额,沉声命令道。 小太监语气为难地轻声提醒道:“陛下您忘了,太子爷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锦平。” 宇文珩长舒了口气,是他睡糊涂了,竟忘了殊儿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奉命启程去了锦平考察边境军防了。 “没事了,你继续守夜吧。”宇文珩重新躺了下来,闭眼吩咐道。 “喏。” 辞春宴(一) 这天一大早覃柘便被江秋晚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床边还整齐地叠放着一套淡粉色的新衣裳。 “这是?”覃柘不明所以地问。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春服。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江秋晚将覃柘从榻上拉了下来,将衣裳展开与她的肩膀比了比。 覃柘一边把手臂往袖子里套,一边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还有新衣裳穿。” “阿柘,你糊涂了。今日便是辞春宴了。” 江秋晚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雀跃。 覃柘这才注意到江秋晚今天也穿了一件浅紫色的新式衣裳,头发用一根玉簪子随意地完成一个髻,看上去甚是俏丽可人。 澹州的辞春宴会持续三日,且夜间取消宵禁,对于年轻人来说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结伴出游,交朋处友的好机会。因此大家都会准备一套适合春夏出游的便服,既好看又随意。 “我没穿过这么粉嫩的颜色,不知道穿上会不会奇怪。” 覃柘系好了腰间的束带,整了整衣襟,看向江秋晚征求意见。 江秋晚围着覃柘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阿柘,你穿粉色明明就很好看,你以后要多穿才是。” 覃柘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这身春服很是合身,没有一丝赘余,江秋晚定是对此上了心的。 这衣裳的与平日闺中女子穿得衣裳都不同,融合了一些男子服饰的式样,穿在覃柘身上,显得整个人婉约温柔中又带着几分俊俏英气,很好看。 “小晚儿,我发现你越来越讨人喜欢了。”覃柘纨绔似的用手指勾了勾江秋晚的下巴,笑着说道。 江秋晚将覃柘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来下来,小脸上洋洋得意:“我一直都很讨人喜欢啊,你居然今日才发现哦?” “瞧把你给美得。”覃柘笑着又掐了把江秋晚糯米团子似的脸蛋,这才洗漱去了。 等到覃柘洗漱完,走到院子里才发现此时依旧一副少年打扮的左左正和她的“死对头”常安歌各坐在石桌两旁分庭抗礼,谁也不理谁。 “你二位怎么一大早就斗鸡似的在这吹眉毛瞪眼?” 覃柘看着这俩闹别扭的小屁孩觉得很有意思。 “覃姐姐,掌门准了我一天假,让我招待诸位一同游览澹州的辞春宴。”常安歌一本正经地向覃柘行了个礼问好。 “常掌门太客气了,我们自己随便逛逛就好。”覃柘说。 “诸位是客,我逍遥剑派岂可怠慢。”常安歌这话说得覃柘也不好拒绝了,反正是出去玩,多个人一块儿也热闹,便没再推辞了。 左左见状,三两步跑过来,还不忘斜了站在一旁的常安歌一眼:“覃姐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吧。” “纸鸢?我没放过,不会玩。” 覃柘最多之前见别人放过,她自己确实没玩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难不难。 “没关系,我最会放纸鸢了,我手把手教你,包教包会。”左左对自己似乎很有自信,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 覃柘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天,太阳就躲着云层后边,时隐时现,清风吹拂着脸颊,很是舒适,确实是很适合放纸鸢的天气。 “覃姐姐,你放心,你跟我组队,包你今年的纸鸢比赛能拿第一。”左左说得信誓旦旦。 这时一旁的常安歌轻笑了一声,虽然很小声,但还是精准的落入了左左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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