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自顾自地盘着腿坐到一旁的石榻上,拨开遮掩的头发,看热闹似地问道:“怎么,这小姑娘是你娘子?” “前辈明知不是,何必打趣。”骆语冰淡淡地说,眼也不抬地接着运功。 “啧啧,年轻人怎么这么呆板。” 疯子摆摆手,觉得没意思地躺下了。 “喂,你之前的话什么意思,那些村民的死当真与你无关?” 左左也找了块儿干净地坐了下来,这一晚上可折腾的够呛。 疯子躺在石榻上,眼皮都不动一下,显然是懒得答话。 “那些村民不是他杀的,是强盗所为。”骆语冰说道。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左左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骆语冰将之前验尸的发现说给左左听,起初他只是猜测,现在基本能证实了。 事实是山下那村子被强盗给屠了村,这疯前辈估计正碰见强盗打家劫舍完准备离开,于是替天行道杀了那帮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这也是为何骆语冰他们在检查尸体时会看到完全不同的两种刀痕的原因所在了。 “年轻人,脑袋瓜很灵光啊。” 疯子躺在石榻上翘着腿说道:“我晚上过去本来是想着做点好事,把人给埋了,结果碰上了你们几个……尤其是这小姑娘,追得我差点儿没气了。” 疯子说罢,还撇头盯了昏迷的覃柘一眼。 左左啧啧嘴,翻了个白眼:“既然你没做坏事,跑什么跑啊?” “那我要是不跑,我能说的明白?你们不得把我给抓起来才怪。” 疯子虽然看上去疯,但脑子关键时刻还莫名清白的很。 “你……好像说的好像也在理。” 左左竟无言以对,转头问霍三娘:“霍姐姐,你不是说人是他杀的吗?你可有亲眼看见?” 霍三娘看了疯子一眼,尴尬笑道:“我也没亲眼看见,就是在坠井后迷迷糊糊听到上头有人在喊‘疯子杀人’,这才误会了他与那帮强盗是一伙的了。” 霍三娘简略地将她这几日在村子里的见闻说与众人听。 原来她是遭了仇家的报复,被封住了武功,发卖给了这村里一户傻子当媳妇。 她自然是不会乖乖就范,揍了那傻子一顿,便被关在了柴房三天粒米未进。 好巧不巧遇上了强盗屠村,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强盗给砍了几刀掉下了枯井,这才留了条命下来。 “霍姐姐,你可真够运气好的。”左左听完不由感慨道。 “是啊,所幸上天垂怜,留我一条命将来手刃仇人。不过最应感谢的还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估计已经成了枯井里头的一具干尸了。”霍三娘苦涩地笑道。 “要谢也是谢覃姐姐,我可没帮上什么忙。不过说真的,覃姐姐每次救人都跟不要命似的,回回都让我觉得后怕极了。” 左左看着骆语冰怀中还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覃柘,露出担心的神色来。 骆语冰看着倒自己怀里看上去十分脆弱的覃柘,眼底是掩饰不了的疼惜,他问疯子:“前辈,方才你在墓室里问她是否有旧疾是何意?” 疯子躺在石榻上抖着腿,突然又是一脸茫然:“啊?我有这么说过吗?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他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对自己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好像完全没印象了,而且还变得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骆语冰见他开始神志不清了,便不再追问他了。 关心则乱,骆语冰也失去了分寸。 如果这是覃柘不愿语人的事,那他确实没权利去深掘。 “天哪,还真是疯子啊,这疯起来还断断续续的……”左左有些无语,小声嘀咕着。 在最后一股真气打入体内后,终于,覃柘有了转醒的迹象。 “阿柘,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覃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看清周遭环境,便听见骆语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骆,我这是还活着吧?” 覃柘糊里糊涂来了这么一句,问得旁人一愣,随后左左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说:“覃姐姐,你还活着呢。” “哦。”覃柘眼皮子耷拉着,刚要闭眼,突然间又惊醒这坐起身来四处张望:“那个鬼玩意儿哪去了?” 骆语冰见她一只手扶着额头,便知她方才起身过猛,脑袋不舒服,于是双手帮她轻轻给她按压太阳穴,让她缓缓神。 左左将前因后果都讲给了覃柘听,覃柘听完神色才缓和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真见鬼了,吓得我一背的冷汗。” 覃柘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还躺在石榻上边儿的那个疯子说道:“老兄,你说你好端端的非住在这么阴间的地方作甚?” “你是在和我说话?” 疯子转过头来,懵懂地看着覃柘。 “不然呢?”覃柘一边咳嗽一边翻了个白眼。 “我自己一个人住这逍遥自在赛神仙,也没人过来打扰我,舒服得不行,哪里阴间了?” 疯子脑袋枕着手臂,翘着一条腿晃悠着,还真有些隐士的风范。 “还是您境界高。” 覃柘虽回中原不久,倒也很好的掌握了委婉地褒贬之法。 左左用手比划着指了指脑袋,压低声音跟覃柘解释道:“他这儿有问题,时好时坏的。” “小丫头,当面说别人坏话,不怕口条生疮啊。” 疯子耳力好得很,听见左左对他的评价,气哼哼地说道。 “怪了,这时候倒是清醒得很。” 左左汗颜,这疯子总能在别人说他坏话的时候比谁都要清醒。 骆语冰坐在覃柘身侧,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覃柘的眼睛,声音低沉说道:“阿柘,你以后断不可再像今日这般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覃柘见骆语冰的脸像蒙上了一层冰霜死的,便知他是真有些气恼了,于是讨好似的笑了笑。 “我没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也看到了,那种情况,如果不这么做,咱们大概都要交代在那儿了。我这不也是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嘛,赌一把总有一线生机,你说是不是?” 覃柘眨眨眼,似乎想要蒙混过关。 骆语冰看到覃柘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想要打哈哈带过,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直面自己。 骆语冰褐色的眼眸里不见一丝平日的玩笑意味,他沉声说道:“阿柘,你要知道,不是每次你都能幸运赌对的。答应我,以后别这么不要命了行吗?” “诶……你别这么严肃地看着我啊,我以后行事前多考虑考虑就是的了。”覃柘伸手掰开骆语冰捏住她下巴的手,服软地说道。 覃柘不是缺心眼,也不是不怕死,相反,她惜命得很。 只是从下到大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人在面对绝境之时及时取舍才是求生之道,她也知道骆语冰是真关心她才会这么气恼,心里热热的。 覃柘低头便看见自己衣袖上一大片半干的血迹,但她的手并没哪里受伤,那这些血……是方才靠着骆语冰蹭上的? “老骆,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覃柘拉起骆语冰的手臂看了看,上面被划破了好几道血口。 由于衣裳也是深色的,所以暗色的血迹晕染开来很不明显,都没人发现。 看这熟悉刀痕,覃柘睁大了眼,面露愧色:“这是我之前给你划的?” “无事,一点皮外伤而已,血都已经止住了。” 骆语冰见覃柘苍白的小脸焉巴巴的,便一脸轻松的笑了笑,让她别放在心上。 覃柘哪里不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自责才这么说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覃姐姐,之前你像是走火入魔似的攻击骆大哥,骆大哥怕伤到你于是都不还手的,忍痛扛下了你几十招,啧啧啧,看着满身的伤,太可怜了。” 左左故意说得夸张,末了还不忘向骆语冰挤挤眼,用唇语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骆语冰哭笑不得,左左这小屁孩儿鬼灵精怪的,专帮倒忙。 “对不住了,老骆,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都给你买来。”覃柘表示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来。 骆语冰勾了勾嘴角,又恢复到了懒散的模样,耸肩说道:“那我就记下了,来日方长。” “咳咳,有完没完啊,在别人的家里打情骂俏。”疯子斜眼看了过来,满脸不高兴。 “你哪只眼瞧这是在打情骂俏了?”覃柘十分无语地说。 疯子翻身起来,掀开脏乱的遮脸头发,露出两只眼睛来:“我两只眼都看见喽。” “嘁。”覃柘懒得跟疯子计较。 原本乱发遮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模样,现在一掀开头发,覃柘发现这疯子长得还挺威严正气的,四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霍三娘冲了过来,一把握住疯子的手,神情很是激动:“澜哥,是你吗?我是霍三娘啊,澜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疯子显然被霍三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抽回了手,跳开老远,一脸嫌弃地把手往脏衣服上擦了擦:“岂有此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诶,你别过来,老妹,冷静冷静,我不认识你啊。” 疯子见霍三娘又要过来,连忙躲到骆语冰身后去,只露出半个脑袋来张望。 覃柘觉得很奇怪,看霍三娘的举动明显是认识这疯子的,而且还与他关系匪浅的样子。 但这疯子却像是完全没见过霍三娘的似的,躲都躲不及。 “霍姐姐,有话好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疯……这大叔怎么看也不像会是你故人吧。”左左拉住霍三娘。 “就是,肯定认错了。”疯子应和着说道。 “不会错!你就是周苍澜!澜哥,你额头上那个缺月形状的刀疤就是旧时你与妹子我比试时故意放水,被我失手刺中的,错不了的!” “周苍澜,好耳熟的名字……不会是牧云阁的那个失踪年的旧阁主周苍澜吧?!” 左左十分讶异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子,实在难以将他与那个当年在江湖上威名远扬的牧云阁主联系在一起。 但见霍三娘的眼神,明显不假。 覃柘不太了解中原武林的旧事,但光看左左的惊讶神色也知这疯子身份不简单。 想要去扒开疯子的头发看看,被疯子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疯子自己将脏发撩了起来,疑惑地伸手去摸了摸,果然,额边有个不起眼的像月牙一样的旧疤。 “先前见你便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澜哥,这么多年了,你音讯全无,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霍三娘泪湿香腮,泣不成声,连肩膀都在颤抖,哪还见之前的沉稳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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