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发现她醒了,欣喜地快步走了过来,他在床边坐下,“总算是醒了,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商宁秀在他坐过来的那一刻就飞快地缩起了自己的身子,那种被人千刀万剐凌迟处决的痛感仿佛随着他那庞大的身躯泰山压顶而来,她太害怕了,即便是浑身没力气虚弱得发抖,拖着残破肿痛的身子也要拼命往后缩。 穆雷关于生存这方面的经验很足,一看她那嘴皮子就知道她必定是渴狠了,虽然他有隔一段时间就给她灌点水抹湿嘴唇,但对于高烧的人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男人从床头柜取了杯子倒了温水,修长的猿臂伸过去想捞她,“来,喝点水。” 商宁秀动作反应迟钝,被他捞住了往外带,她扭动挣扎着,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眼神里都带着惊恐惧怕。 穆雷眼神很好,自然能看见她那见了鬼似的模样,男人邪火不打一出来,蹙起眉头往前倾身,硬是将她圈住了带进了怀里强行箍住,“你这什么眼神,老子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是你自己要跑,跑了结果碰到蛇你能怪谁?吓成这副德性。” 商宁秀被他压在怀里动都动不了,她脑子还晕乎乎的,脸颊酡红,被迫微仰着脑袋看着他,她一声不吭犟在那,穆雷拿她没办法,满脸不爽地问道:“你说你讲理不讲?” 商宁秀的嘴唇干得可怜,穆雷将水杯抵在她嘴唇边上慢慢倾斜往里倒,看着怀里的女人配合的大口咽了下去,穆雷唇边勾起满意的笑。 温香软玉在怀,就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那销魂体验,于是他笑得越发愉悦,喂商宁秀喝完水后,就着姿势下去在她沾着水的嘴唇上嘬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就这么一下,怀里的商宁秀却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奋力挣扎扭动,脖颈手臂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开始泛起不正常的大片红点,她气息急促接近于呼吸困难地喘,穆雷一开始没看到那些红点以为是自己手臂勒着她了,便松手将人放了。 得到自由后的商宁秀赶紧爬去了床角最远离他的位置蜷缩成了一团不动了,缓了好半天,那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息了一些,手腕上那些看起来有些骇人的红点也跟着一道慢慢消退了下去。 “你手上怎么了?”穆雷拧眉注意到了她身上的红点,他在其他方面或许粗枝大叶,但打小在草原上摸爬滚打生存经验丰富,对这种特殊的病态尤其敏感,他知道如果真是什么烈性疾病,必须要尽早在并病发初期医治。 于是男人没有耽搁直接去找来了维克托。 维克托进门的时候商宁秀还缩在床上,之前的头两次看诊都是深更半夜她处在昏迷状态,此时商宁秀意识清醒,外男入室,她立刻便垂下视线背过身去避嫌。 商宁秀端正跪坐在那,留了一个纤细的背影给两个男人。她原本是该下床去的,但是现在浑身上下实在疼的厉害,稍微一个动作都是钻心的疼,再加上她的高热还没退,即便是想这么做也是有心无力。 穆雷边走还在一边给维克托描述着刚才看到的那些病症:“鱼食大小的红点,手腕脖子上都有,身上其他地方我没来得及看,退得很快,前后一共也不过十来息左右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她当时的呼吸也不太正常,便又补充道:“病症应该还有气喘,但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其他原因引起的,你注意看看。” 维克托背着药箱,寻了最靠近商宁秀的那一边床沿坐下,而商宁秀则是根据他的方位来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始终都保持着用后背对着他。 维克托初步观察下来心里就大概有了谱,排除了穆雷最担心的一种烈性病,为避免位胆小的中原女人忧心自己的病情,便特意用汉语说道:“精神头还不错,不像是晕霉,晕霉那种病即便是感染初期的时候也是浑身无力走路都摔跤,而且还会伴随肠胃不适,大多数人都要拉肚子,虽然也会起红疹吧,不过是那种成片成片的红疙瘩,跟你描述的也不一样。” 晕霉是关外草原上独有的病症,发病快反应烈,草原人都是闻之色变,但久居中原的商宁秀对这两个字非常陌生,听见了也并没有太大反应。 听见不是晕霉,穆雷稍微放心了些,沉声道:“不是那玩意就好,其他毛病都好治。” 维克托:“唔,不过我可没有她们中原医师那种悬丝诊脉的好本事,具体是什么病我还是得再仔细检查一下,秀姑娘,你得坐过来一些。” 商宁秀没有反应,小小的一只坐在最里面,就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穆雷向来没什么耐心,更何况看病是非常要紧的事,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就这么膝盖跪着床面,强行将她捞了出来。 商宁秀的挣扎来得比预料之中还要再激烈一些,她在他怀里张牙舞爪,气息越来越急促,穆雷动作雷厉风行一声也不吭,刚将她的手脚全都镇压在怀中,忽然听见身后的维克托开口阻止道:“不行,库穆勒尔你先放开她。” “嗯?”穆雷皱着眉回头,虽然不明白好兄弟何出此言,但也还是先依言松开了些手中的钳制。 束缚的力量一松,商宁秀就赶紧又再缩回了床角中。 “我大概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你看那。”维克托走到穆雷身边,下巴微微扬起示意他注意看,角落里的商宁秀气息急促好像呼吸十分困难,她捂着胸口,即便是从背影看过去,也仍然能看见她泛红的后脖子,还有正在蔓延着往上爬的点状的红斑。
第26章 对他过敏 “这可能是过度紧张产生的症状, 我之前看过中原一个老先生写的病理手记,有一种被他称作‘过激’的病症,和刚出生的奶猫奶狗一个道理, 就是对某种曾经受过的伤害或者是惊吓记忆比较深刻所致。”维克托挑了简单好理解的词解释给穆雷听, 后者的眉头越皱越高:“她这么大一个大活人, 又不真是猫儿狗儿。” “话不是这样说。”维克托摇头接着道:“你看罗卡那么大的块头呢, 前年骑马摔瘸了腿,一直到现在都是看见马就腿发软,这是心里的疙瘩, 外人很难理解的。你好好想想她刚才上一次出红疹呼吸困难的时候,是不是你也强行抱她碰她了?” 穆雷舌尖抵着上颚不说话了, 维克托一看他这样就猜到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了,穆雷斟酌了片刻后无奈问道:“那这情况要怎么解决?” 维克托摸着下巴思考着道:“这种毛病吧,影响可大可小,说起来就和那过敏一样,只不过现在她的这个‘过敏源’是你罢了,只是这种情况一般来说药物是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我也没什么经验, 但现在她身体本来就很虚弱, 不能受太大刺激这一条是一定的。” 穆雷拧眉道:“只针对我一个人过敏?凭什么,老子又没打过她。” 说到这里, 穆雷越发觉得无法理解, 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接着说道:“可是一开始我给她喂水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那……大概是人刚醒还在犯迷糊?”维克托扬着眉宇, 猜测说道:“或者按照我的理解的话,这种‘应激’或者说是‘过敏’的情况, 应该都有一个不同程度的耐受情况,比方说罗卡以前光是听见谁提到骑马都会变脸色, 但现在就好多了,远远看看马儿也没事。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维克托又再观察了一下商宁秀的状态,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吧,我下午让古丽朵儿过来一趟试试看,她是排斥你一个人还是对所有人无差别。” 两个男人一直在用草原话交流,商宁秀听不懂,但她知道他们必然是在谈论跟她有关的话题。 说的差不多后,维克托背起了医药箱,最后走前跟穆雷嘱咐道:“她的药要记得及时更换,你再多盯着一点观察下,如果没受到刺激她还会不会起红疹,以及有没有再出现别的病症。” 维克托走后没多久,帐子外面传来滴答的雨点声,打在天顶上,十分清脆。草原上的雨季一般在仲夏时节前后,这个季节的雨水并不多见,外面不少人都在急匆匆地收衣服还有晾晒在外面的谷物和果干。 穆雷从大帐取了午膳回来,他拿的品类多,满满一整个托盘,单脚将门给带上后,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就隔绝在了外面。 已然是深秋时节了,大中午出太阳的时候还没什么很明显的感觉,一下雨,那种刺骨的凉意就开始酝酿出来了。 穆雷将托盘搁在了床沿边上,揭开了上面的木盖子,热腾腾的牛乳茶冒着香气,旁边还摆着切好的烤羊腿和糯米蒸黄薯,和一起各式各样的小菜摆在一起,然后男人再去将炉子上单独熬煮的白粥倒了出来。 “你这反反复复的生病,也跟吃太少了有关,每天那么猫食般的吃,身子骨怎么好得起来,过来,喝点肉粥。”穆雷一边用匕首将羊肉再削成小块搅和进粥里,一边抬眼瞧她,但直到他将吃食都准备好了,商宁秀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裹着绒毯缩在角落里。 男人看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一股烦躁涌上来,但昨晚给她上第一遍药的时候也确实看见有伤,于是便沉声向她解释了一句:“我昨天没有故意折腾你,以后也不会,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害怕。” 商宁秀偷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一直记得昨天在船上他看她的眼神,也记得巨蟒横冲直撞捣毁花园时候他那贪婪索取的模样,虽然现在这双眼睛看起来清亮随意,但她无法将这二者割裂开来。 商宁秀有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之前一直紧张着,饿着好像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但现在体力消耗巨大,又闻见了食物的香味,口腹之欲逐渐苏醒,她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外面还有雨声,但她知道穆雷还是听见了,男人启唇笑了笑,端了肉粥朝她递过去:“这才对,快趁热吃。” 商宁秀看着他骨节分明的粗糙大手还有白瓷碗里的羊肉粥,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下了。 见她肯吃东西了,穆雷的情绪也跟着一并舒缓了,男人唇边噙着笑,又再切下了七八片羊肉,就着匕首的刀尖放进了她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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