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不管如何,哪怕是国公府碍于面子和对外的风评,都不能太苛待了冉婉去吧? 再怎么说,日子也不会比在冉家过得更差了去。 怀揣着此等想法,打从冉婉的亲事定下起,秀姨娘就喜气洋洋的,哪怕冉婉出嫁后别说三天回门,连个口信都没递回来,她也不觉有异。 毕竟是个妾室,比不得正房主母,哪能那般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连秀姨娘自己,不也常年被困在冉家内宅,别说见外人了,就连踏出府门都难。 不过冉婉这一走多日,又临近年节,秀姨娘总归是记挂的。 至于冉瑶特地在她面前搬弄是非,说的那些“冉婉攀上高枝,便抛弃了她这个亲娘”一类拈酸嘲讽的话,秀姨娘只抿唇一笑过耳就忘,全当没听过。 但这到底是冉婉不在她身边过的第一个年,秀姨娘心里记挂,不敢提要去看冉婉的话,便想着能不能求求秦氏,托人把她亲手给冉婉缝制的新衣送去。 再不济,托个口信也成。 秀姨娘打定主意,便难得主动踏出了偏院的门,去往秦氏的院子拜访。 却不曾想,这一趟,竟让她意外得知了一个令她几乎崩溃的真相。
第28章 这些年被安排来在秀姨娘身边伺候的,都是秦氏的人。 清楚秦氏对秀姨娘和冉婉的态度,下人对她们伺候的并不尽心。 秀姨娘踏出偏院的门,伺候的丫鬟婆子连个眼神都没给,更别提问上一句了。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这个态度,更甭提府上其他下人,别说打声招呼了,便是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一般。 就这样,秀姨娘在一众下人的无视下,竟畅通无阻的走到了秦氏的院子里。 知晓秦氏爱面子重规矩,秀姨娘走到院中时还特意停了停,四下张望着想寻个丫鬟来为自己通报一声。 可也不知是着实不巧还是旁的缘故,秀姨娘展望半晌,都没瞧见一个丫鬟的影子。 秀姨娘心下纳罕,纵使冉家现下的家底不丰,秦氏也颇爱面子讲排场,院中伺候的下人更是不少,偏偏这会儿怎的全都消失了? 深冬寒冷,秀姨娘在院子里短暂停留了片刻,寒风吹透并不如何厚实的衣衫,冻得她手脚都冰凉僵硬了。 秀姨娘跺了跺脚,终于还是扛不住寒冷侵袭,大着胆子走到了廊下。 四下里无人,没有得到允许,秀姨娘也不敢在秦氏的院子里随意乱闯,只敢在廊下小心挪动,试图寻个避风之处等待。 “这是今年送往各处的年礼单子,夫君过目,看看可还有什么疏漏。” 透过窗缝,有轻微的交谈声飘出,传入秀姨娘的耳朵里。 秀姨娘下意识就想避开,以防被发现了误会她偷听,届时麻烦可就大了。 孰料下一刻,房内传出的话令秀姨娘抬起的脚步顿在了半空。 “夫人办事向来稳妥,这单子无甚问题,”冉元生似是顿了顿,才语气古怪道,“只是未准备送往镇国公府的年礼,若是日后被借此怪罪……” “夫君这说的是哪里话,”秦氏语气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打断了冉元生未完的话,“夫君是文官,同武将本就不和,好不容易才有了现下的地位,同武官走得太近,于夫君你的名声也有碍。镇国公府家大业大,想来也看不上咱们小门小户的这点年礼。” 冉元生原本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但并未出声赞同秦氏之言。 秦氏瞥了冉元生一眼,压下眼底的不耐,心下嗤笑一声。 冉元生在朝堂踌躇十数年,官位都不曾进上一步。送出冉婉,借由镇国公府的推手,官位才终于动上了一动。 按理来说,有了镇国公府先前的帮衬,再有冉婉成了国公世子的妾室,怎么看冉元生都像是被绑定在了镇国公府的船上。 但镇国公府除了先前操作给他动官位,后期再没任何庇护亲近之意,冉元生自己也自持文人清高傲骨,不屑于同头脑简单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官同伍,自觉避嫌。 再加上“卖女为妾”一事终究不好听,冉元生更是不肯对外多透露出一分自己同镇国公府之间的关系。 以至于时至今日,仅有寥寥数人才知晓冉元生同镇国公府有关系。 秦氏对冉元生的所作所为都心知肚明,虽心下对冉元生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有些看不太上,但她也乐得如此。 毕竟冉婉进了镇国公府的门,哪怕是为妾,也算得上高嫁了。 若是由着冉元生重视同镇国公府之间的联系,重视冉婉,就势必要抬举秀姨娘。 届时让她这个正室主母的脸面往哪搁?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秦氏自己也清楚,这些年来她对待秀姨娘和冉婉是什么态度。若真让秀姨娘和冉婉得了势骑到她头上去,说不得要如何报复于她! 哪怕是为了规避此等风险,秦氏也要想方设法,让冉元生远离镇国公府,升不起任何借“姻亲”上位的念头! “再者,冉婉当初进国公府时,可是带了卖身契去的,”秦氏语气讥诮的提醒冉元生道,“若是上赶着同镇国公府走动,那一纸卖身契岂不就成了笑话?说不得还会因此,引得国公府看轻了夫君你,失了文人气节。” 冉元生自持文人风骨,不屑于同武将同堂,早些时候参镇国公府“功高盖主”的折子,他也没少递上。 秦氏这番话,可谓正正击中了冉元生眉心。 “你说得对,”冉元生肃着脸点头,深以为然,“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也如现下这般,少同镇国公府走动联系。” 话落后,冉元生似乎也觉着自己有些太过薄情寡廉了,还轻咳一声为自己找补了一番。 “现下朝堂之上局势紧张,镇国公府树敌众多,一着不慎就会倒台,”冉元生越说越觉着自己远离镇国公府是有先见之明,自得道,“现在就同镇国公府撇开关系,日后就算镇国公府被降罪,也连累不到咱们家。” 秦氏捏着帕子轻摁嘴角掩去笑意和得色,似乎还嫌冉元生不够狠心一般,继续添油加醋。 “天大地大,生恩最大,”秦氏语气幽幽道,“进了国公府的门,便算是偿还了冉家养她这十数年的恩情。卖身契已给,日后她同冉家再无瓜葛,不必顾忌。” 秦氏这番话,算是借由自己的口,把冉元生的想法剖析得明明白白。 “你说得对,”冉元生颌首应声,语气中再不见丝毫犹疑,“现在就彻底割离关系,也是为了避免日后冉家被镇国公府连累。这都是为了——” 冉元生信誓旦旦的话还未完,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秀姨娘?您在这做什么呢?” 冉元生心下一跳,迅速同秦氏对视一眼,面色皆瞬间沉凝。 秦氏更是霍然起身,快步朝着房门的方向走了几步。 靠近门扉,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就听得更清晰了。 “啊,我有事来找夫人,”秀姨娘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紧,还带着微微的颤音,“没找着人帮我通传一声,便在这等着。刚好你回来了,能否帮我去跟夫人传个话?” 秦氏在冉家内宅向来有威严,秀姨娘更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违逆。 因此丫鬟对她这番话没有丝毫起疑,只淡淡应了一声,“那你在这候着吧,我去向夫人通禀一声。” 秀姨娘诺诺应声,对丫鬟的轻视和慢怠都不敢有丝毫不满。 小丫鬟在秀姨娘的注视下走到门前,轻叩门扉后推门而入—— “夫——” 秦氏竟正站在门内,小丫鬟毫无防备,差点一头撞到秦氏身上,登时被惊了个魂飞魄散。 秦氏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强行逼小丫鬟把脱口而出的惊呼咽了回去,并用另一只手迅速合上了门。 秦氏瞪了小丫鬟一眼,低声喝骂道,“别叫。” 小丫鬟惶惶点头,不敢多言。 秦氏这才松开小丫鬟,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很快便寻到了远远站在廊下的身影。 秦氏蹙眉,先前为了方便同冉元生谈话以防外传,她特意驱散了下人,却没想到秀姨娘竟赶在这个寸劲上跑来了,也不知方才她和冉元生的对话,秀姨娘听到了多少。 秦氏:“你过来时,看到秀姨娘站在何处?” 小丫鬟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看见时,她就在那廊口处站着,也不知来了多久,像是被风吹透了,冻得脸都白了。” 秦氏眯起眼睛估算了一下此刻秀姨娘所处的距离,料想若是她没挪动位置的话,应当是听不清他们在房内说了些什么的。 不过…… 就算秀姨娘听全了他们的谈话,也无甚可惧的! 秦氏深知秀姨娘性子怯懦愚钝好掌控,有她镇着冉家内宅,纵使秀姨娘知晓了冉婉被他们“卖”给了镇国公府一事,也翻不出什么花去。 秦氏想到这定了定神,挥手打发了小丫鬟,“去,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胡乱点点头,便匆匆推门出去请人了。 秦氏若无其事的坐回主位,对上冉元生铁青的面色,宽慰似的轻笑一声,“夫君不必担忧,莫说她可能没听到什么。就算听到了,我也有法子让她当没听到。” 冉元生向来信任秦氏掌家的本事,闻言放宽了些心,但面色却没缓和多少。 “卖女求荣”这个词可不好听,哪怕送出去的是个庶女,传出去也会大大损伤他的颜面。 尤其此事若是被秀姨娘知晓的话,更是会大大损害他的威严…… “老爷,夫人。” 一声磕绊的请安声打断了冉元生的沉思,他抬眸看去,就见秀姨娘正立在堂前,规规矩矩冲他请安行礼。 二人没有出声,秀姨娘也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没敢起身。 秦氏凌厉的视线在秀姨娘脸上梭巡,果然如小丫鬟所说一般,秀姨娘的面色白到隐隐泛青,不知当真是被冻得,还是…… “起来吧,”秦氏让秀姨娘起身,却没让她坐下,淡声询问道,“等久了吧,所来何事?” “不敢,”秀姨娘低头束手而立,姿态乖顺,“刚来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没得到允许,妾不敢靠近正屋,只敢站在廊口避避风,还请夫人莫怪。” 秦氏点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妾特地前来没甚大事,就是惦念着先前给婉儿裁制的冬衣刚做好,想托夫人帮忙,派人给她送去,”秀姨娘局促地搓了搓手,“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妾的一片心意,毕竟婉儿她头一年出门子……” “行了,”冉元生原本紧蹙的眉头展开,喝止了秀姨娘未完的话,“镇国公府家大业大,还能缺了她的衣裳不成?你以后少操心这些,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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