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婉不肯自己去看密信,听萧程晋向她复述内容却毫无压力,好似只要她没看,就不算窥探机密似的。 听及此处,连冉婉这个不了解政治的人,都觉察出了这重重疑点。 冉婉先时听萧程晋同她科普过皇室宗亲之间的关系,知晓当朝左相就是二皇子的外祖父,门下弟子众多,且多数在朝为官。 左相一党支持二皇子即位,有他立在那,不少文官都主动站队二皇子一方。 仅有少数保持中立,不参与皇权斗争。 皇帝晕倒在早朝之上,重中之重难道不该是先救他么? 为何二皇子和左相的第一反应,是要强留下当时在朝的所有官员? “在场的应当还有不少勋贵和武将吧?”冉婉不解蹙眉,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就这么全都被拦下困在宫中了?就没人反抗?” 左相虽在文官群体中地位崇高备受尊敬,但放在正经有爵位的勋贵,以及位阶高的武将跟前,可还真不一定卖他面子。 冉婉很好奇,左相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他们也“乖乖听话”? “暂且不清楚,”萧程晋抿紧了唇,“舅公也被困在宫中,家中递不进去消息。二殿下虽统领禁卫军,但单靠着禁卫军的数量,无法做到把消息封锁这般严密,其中定有古怪。” 冉婉听萧程晋如此这般一分析,也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但她那浅薄的小脑袋瓜,没有经受过政治计谋相关的洗礼,怎么都参不透其中古怪。 “大殿下不知所踪……” 冉婉蹙眉沉思,总觉着这句话透着一股子“生死未卜”的味道。 根据萧程晋曾经同她科普过的皇室宗亲关系谱来看,皇帝膝下,除了打头已及冠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外,后宫多年无所出,哪怕有子也会因为种种缘故中途夭折。 近年来倒是情况好转了些许,后宫逐渐有皇子落地,但时至今日,仍然健在的都只是几岁孩提,没有同上头两位皇子相争的能力。 这朝堂之上闹腾的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说来说去也就是大殿下和二殿下两人之间的争斗罢了。 二人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多年,现在二皇子带兵围拢了皇宫,大皇子突然失踪,怎么看都像是二皇子把人给干掉了吧? 但若真是如此的话,二皇子就能直接收拾收拾登上储君之位了,为何还要派兵包围宫墙,严查城门进出,谨防消息外泄? “此疑点暂且不提,”萧程晋微抬下巴,点着被他刻意留在冉婉面前的那块月光纱示意,“看看这个,冉大人倒是机灵,已经投了二皇子麾下。” 冉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萧程晋口中的“冉大人”,是冉元生。 打从萧程晋知晓了冉婉曾经在冉家后宅时,是如何被秦氏欺负,过得是什么日子后,他就一直对冉元生这个“不作为”的,冉婉名义上的父亲没什么好感。 表面上端着文人的清高,对外展现家庭和睦,正妻贤惠,却忽略了这些表象底下的苛待磋磨,对冉婉母女吃得苦头视而不见。 为了自己的官位能动一动,他也能瞬间抛却自己所谓的文人清高架子,协同秦氏把冉婉送进镇国公府。 甚至如今,他还做出背刺冉婉的事情。 这样的男人,也能算是一个男人? 他甚至不配再让冉婉尊称他一声“父亲”! 见萧程晋面色不虞,冉婉抿紧了唇再顾不得其他,迅速拿过那张月光纱查看上头记录的消息,越看越心惊。 原来冉元生通过齐家,成功同二皇子搭上了线。 为了表明他力挺二皇子,助他成事的诚意,还变卖了部分家产,凑足了二百万两交到二皇子手中。 冉婉指尖发凉,恍然想起当初镇国公府送到冉家的聘礼,除了现银数十万两外,还有铺子田产以及郊外的庄子园子。 那大手笔让冉婉震惊的同时,也是令秦氏毫不犹豫说服冉元生,写了一张卖身契让冉婉带去镇国公府的契机。 冉家有几斤几两,冉婉不说一清二楚,也能估算个大差不差。 靠着冉家的家产,就算是把冉元生他们现在居住的老宅都给卖了,也凑不齐这二百万两。 想来秦氏吞了镇国公府的那些聘礼,现下全都搭在这里头了吧! 镇国公府下的聘礼,秦氏悉数吞下,只让冉婉带了一张卖身契回去充数,已经足够让冉婉难堪了。 好在镇国公府不在乎那些东西,连卖身契也让冉婉自己收着,是何等的宽宥! 若是换作一般人家碰上这种事,秦氏和冉元生都不曾想过,进门做妾的冉婉要如何自处! 因为在镇国公府和将军府的日子都过得太舒适,冉婉便刻意忽视了这些问题。 却不曾想秦氏和冉元生,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们明知,明知镇国公府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多糟糕!”心下怒极,冉婉的声线都哆嗦了,“他们怎么敢的!做出这等事情,若是带累了镇国公府,拿他们所有人的命来填都还不上!” 话落地,冉婉眼前一黑,脑袋里炸响震耳欲聋的嗡鸣声,瞬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婉儿,婉婉?冉婉!”
第58章 “姨娘是一时怒急攻心,肝火逆流冲击心脉,才导致突发晕厥,无甚大碍,缓过劲来就好了。稍后开些清肝下火的药,让丫鬟给姨娘煎来服用一碗,后续注意控制情绪起伏就好……” 等冉婉再度恢复意识时,听到耳畔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坐在床畔拉着她一只手的萧程晋立刻察觉到了,并抬手阻止了大夫的继续,挥退了对方后,萧程晋才询问冉婉感觉如何了。 “我没事,”冉婉摇摇头,低敛了眸子,面有愧色,“抱歉。” “为何要道歉?”萧程晋蹙眉看着冉婉,“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冉婉抿紧了唇摇头,心下艰涩说不出话来。 冉元生所行之事,真的能同她毫无关系吗—— 怎么可能。 冉婉清晰的看到那密信中所写,冉元生知晓二皇子有拉拢镇国公府之意,便与人密谋,试图通过冉婉这个跳板,拉拢说服镇国公府支持二皇子。 并献计称,若镇国公府肯为之所用,便趁此机会物尽其用,逐渐蚕食兵力,待大事成后,便收拢兵权,拿回虎符。 秀姨娘有心打探,听得冉元生在书房与人密谋的相关只言片语,心下惊骇,遂趁着冉元生去她院中时,把人灌到微醺套话。 冉元生得到二皇子接见信赖,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被秀姨娘轻易套出话来,谈及镇国公府时,直言不讳道,纵使镇国公府世代功勋又如何,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能蚕食萧雄手中兵力,就是抽了镇国公府的脊骨,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寻个由头揪个错处从镇国公府手中强行收回兵权,届时二皇子即位后想捏死手中兵力不足的镇国公府,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秀姨娘乍听闻这番毒计,又惊又俱心下发颤,没忍住询问冉元生,若是镇国公府日后当真出了事,冉婉会如何?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纵使冉婉是个庶女,也是他冉元生的亲生骨肉。 冉元生向二皇子献上如此毒计,又可曾想过届时事发,冉婉又该落得个如何下场?! 孰料冉元生比秀姨娘想的还要心狠,谈及冉婉他面色不变,甚至语气不屑,丝毫不把冉婉的生死放于心中。 他直言道,若是国公府识相肯帮二皇子成事,日后被收权削爵也乖乖听命的话,看在他们识趣的份上,二皇子或许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冉婉自然也能保全性命。 可若是镇国公府不识抬举……留待他登上皇位后清算,定不会放过镇国公府上下,届时冉婉下场如何,他也说不准。 不过看在他冉元生为二皇子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再加上早早就同冉婉撇清了关系的份上,届时就算镇国公府出事,也牵连不到冉家身上。 许是喝多了酒,令冉元生太过兴奋,才毫无顾忌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亦或许是他多年来怀才不遇的郁气终于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更因为冉元生自负,认定秀姨娘生性软弱困在后宅依附于他一生,根本不可能有接触外界传递消息出去的机会。 所以当着秀姨娘的面,他难得侃侃而谈一次,所谈论的内容和对象,却是他的亲生骨肉日后可能会有的结局。 秀姨娘苦苦支撑着的情绪差点当场崩塌,若非有兰巧站在秀姨娘身后,轻轻扶着她的脊背给予支撑,秀姨娘怕是会当场失态。 还是秦氏知晓冉元生酒品不好,知晓他在秀姨娘的偏院里用晚饭还让人备了酒,担心他当着秀姨娘的面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特地命人来把人带走了。 冉元生被搀扶走的时候,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知了。 秀姨娘勉力支撑,假装若无其事的送走了冉元生,转头就瘫软在地。 兰巧迅速紧闭房门,把秀姨娘从地上搀扶起来,低声规劝。 “您莫急,事情还不到最差的时候,未必就会如他所说那般。您得相信镇国公府上下能守住爵位至今,不可能这般轻易就被人随便用点小计就能扳倒。” 秀姨娘闻听此言,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满怀期待的看着兰巧,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您别怕,奴婢这就写封信递出去。方才听到的话不可尽信,从国公府那边,定能得到更准确些的消息。” 秀姨娘紧紧攥着兰巧的手,用力点头,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好似终于找到了落点。 于是由兰巧代笔,把此间事悉数写明,把消息递出了府,送到了孟氏手上。 镇国公府屹立多年,并非只是个摆设,消息内情获悉更加详尽,但在知晓冉元生所行之事后,饶是孟氏也被气到不行。 针对算计镇国公府的人多了,倒也不差冉元生这么一个。 唯独不同的是,冉元生同镇国公府之间,还有着冉婉这么一个牵绊。 为自己的前程谋划,不算丑事。 但一点父女亲情不顾,把冉婉卖了一次又一次,当真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孟氏气急,但还顾念着冉婉的心情,并没有对冉元生的行为言表,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只是如实把兰巧代笔递出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写在了密信中。 冉婉早就对冉元生失望透顶,也并不意外他最终会选择干出这种事情。 唯一致使她怒急攻心晕厥过去的原因,在于冉元生竟是敢毫无避忌,当着秀姨娘的面说出这般禽兽的话! 冉婉和秀姨娘二人在冉家内宅相依为命十数年,他冉元生纵使不在乎冉婉这个庶女,也不该不顾及秀姨娘的心情,当着她的面如此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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