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还不等青栀与他道别,慕怀风便利落地纵身越过出云阁的后墙,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四下里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任何人来过。 可是换过衣裳回到席中的慕怀风就不那么好解释了,先是几个同僚围住他,笑道:“跑去哪了,才要找你喝酒,你小子不会是为了躲开咱们,到哪个墙根子底下呆了半天吧?” 慕怀风捂着肚子,把放在的心痛都凝在脸上的一抹苦笑中,“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疼的要命,一个劲儿想出恭。” 事关身体,怀风的神情又不像作伪,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刚好卫芷吟正往这边走,同僚安慰几句也就散了。 面对妻子,慕怀风仍是这一番说辞。 可他们之间早都没有任何信任了,卫芷吟的眼中飘上疑云,“腹痛?刚入席的时候还见你好好的,怎么忽然出事?何况我们吃的一样都是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她的眼神在怀风的身上上下打量,“你不会是去见谁了吧。” 慕怀风不意她猜的这样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董采女被禁足那么久了,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还是不被准许入席?” 说起董玉棠,便要说到关于朱砂的那件事,卫芷吟想起慕怀风当初放的狠话,咬了咬牙,不再多问,转头又去寻别人说话了。 而这次宫宴,选出了四个官家女儿,经过宫中教养姑姑的教导训练,从元月二十开始,便陆陆续续入了宫。 刑部尚书之女高春梅位份最高,直接被封了正四品容华,赐封号“慎”,居住在永安宫的一个轩阁里,算是雅昭仪的宫中人。柳亦容风头最盛,却屈居高春梅之后,被封为从四品之一的婉仪。 彼时积雨榭已经修缮一新,白初微又深知此人不一般,便把她单独安排到了那里。 另外还有姚大人、云大人家的闺女,一个被安排到甘泉宫,一个被安排到锦绣宫。 现在没了皇后,晨昏定省自然也没有了,但是如同卢盈真位列皇贵妃时的模样,白初微也有了要求阖宫觐见的权力。 这一天已是一月下旬,因为新人们的到来,白初微知道好些人早都够着脖子想接触接触,便在头一天传话给了六宫,说第二天清晨让大家聚于锦绣宫。 月华殿里阳光普照,按照位份,宋采禾对面坐着何雨深,旁边坐着裴婉修,斜对面则是唐思宛。这会儿,这位公主正打量着手腕上那个碧绿的镯子。 宋采禾为着启和深得皇上喜欢,又搬倒了傅青栀,这些时候都是春风得意,看见唐思宛如此,就笑了笑,夸赞道:“本宫瞧着安嫔这玉镯的成色甚好,想来皇上把压箱底儿的东西都赏给你了。” 皇上虽然在禁足青栀后冷落了一阵子后宫,进入一月以来,还是翻了几次牌子,其中以唐思宛最多。她见宋采禾有意与她说话,客气地奉承:“再好的东西,到了娘娘那儿,也就一般了,谁不知道前两天皇上还赏了启和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听闻那砚台是有名的‘歙砚’。”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人 宋采禾不禁有些骄傲,但面上还是一副谦虚的模样,“是,听说是什么古犀罗纹,本宫也不懂,只晓得看起来纹理细密,应该是不错的。” 唐思宛“啧”了两声,“歙砚可是名满天下的名砚,连臣妾这个康国人都知道。除此之外,墨也是上好徽墨,研磨生香。由此可见皇上对启和的盼望了。” 宋采禾掩口一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妹妹的耳朵。不过启和这孩子,确实是争气。” 白初微从内殿出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她冷冷地笑了笑,扶着红昙的手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以宋采禾为首,所有人都起身请安。 “诸位妹妹平身吧,本宫今天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为着有几位新妹妹入宫,大家相互间认识认识。” 因早在宫宴上,大家便都知道会有新人来,且都远远见过大致模样,所以并不惊讶。只是到底不知道她们几人秉性如何,可借此机会看看。 以高春梅为首,在月华殿外等候的四人得到了传唤,陆续进殿。 首领太监石颂按照位份一个个介绍下去,“慎容华、柳婉仪、姚德仪、云选侍按照规矩,向各位娘娘请安。” 本来这四人中,柳亦容是最得太后喜欢,容貌也最惊人的,这会子地位却处在高春梅之下。但她十分泰然自若,跟着规规矩矩地行礼。 等到礼毕,白初微和气地说:“虽说你们都有简单介绍过自己,那天晚上的闺秀毕竟太多了,就连本宫都已经没法对号入座。不若你们再说一说自己的闺名,讲一讲自己会些什么喜欢什么,这样一家人才好相处。” 贵妃娘娘发了话,慎容华高春梅便起了个头。她还是那一副有些木讷,有些懦弱的样子,“嫔妾闺名‘春梅’,不比诸位姐姐妹妹还有娘娘们多才多艺,平常只会做针线女红打发时间。”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她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又福了福身,表示自己已经讲完。 这样的人,压根就没谁想去为难她,白初微点点头,容许她归位。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到了柳婉仪身上。 柳亦容出列,娇喉清丽,“嫔妾闺名亦容,同慎姐姐一样,各项才艺都与诸位娘娘相差甚远,平日里就好读书,若是哪位姐姐妹妹在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请指点指点嫔妾。” 说罢,她展颜一笑,有那样的容貌撑着,这一笑自然如三春之柳,新叶绽放。 白初微也对她颇感兴趣。当初宫宴上,此人被太后安排,坐在自己身边。因为相隔太近,所以白初微便看了出来,其实她原本的长相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神似傅青栀,只不过妆容和衣着,都在往傅青栀那边靠,所以骤然一见,五分相似都变作了九分。 如果只是无意间的喜好,也就罢了;如果是刻意为之,这份心机,可不仅仅冲着一个“婉仪”而来。 唐思宛是最不喜欢柳亦容的,毕竟先前的恩宠就被青栀压了一头,好不容易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之下,那人被打发去出云阁了,又来了个酷似的。 按照她的想法,青栀得宠不过是因为那张脸,所以这个柳亦容,应该也是皇上喜欢的那一类,以后必然也会得宠。 随意整了整衣袖,看似漫不经心地道:“看到柳婉仪,本宫总能想起瑾嫔。” 宫里聚会时,已经很少提及青栀,毕竟她身上沾了纯孝皇后的性命,也为皇上所不能忍,唐思宛忽然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冷场。 反是柳亦容这样的新人,一派天真地打破僵局,“嫔妾好奇,方才石公公似乎不曾引见,不知哪位是瑾嫔娘娘?安嫔娘娘此言,又是因何而出呢?” 唐思宛笑着说:“因为你们二人长得很像。瑾嫔当初也是盛宠,恐怕皇上的库房都要被她搬空了,只不过如今犯了事,为皇上所不喜,所以你伺候皇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因为这张脸而惹得皇上不高兴。” 她一派温婉大方,毫无心机似的把所有话都拿到台面上来说,仿佛是真的对新人十足关心,其实暗中早已做好了一则铺垫——柳亦容若是得宠,便是因为借了青栀的势;若是不得宠,便是受青栀的拖累。 不管怎么样,柳亦容从这么一句话开始,便永远逃不出“傅青栀”这三个字带来的阴影。 “原来如此,既然犯了事,嫔妾也不好多问。至于娘娘的好意,嫔妾也记在心里了。”亦容却笑了笑,似乎不曾听出任何言外之意。 唐思宛轻轻饮了口茶,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是姚德仪。这个姑娘生了一张圆脸,睫毛很长,一双眼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身上着的也是粉嫩的装束,虽然容貌不及柳亦容,活泼伶俐与她也是各有千秋。 “嫔妾的闺名是‘采雁’二字,愿几位娘娘金安。娘娘们气质高贵,真是让嫔妾仰望不已。” 看来不仅生得甜美,小嘴儿也是甜的。 只听她接着道:“嫔妾最会画画儿,若是各位娘娘不嫌弃,嫔妾可以为娘娘们画些画像。” 白初微点了点头,指着何雨深说:“雅昭仪是宫中有名的才女,画画也是一流,若是得闲了,你可以向她讨教一二。” 姚采雁惊喜地福身,“若是娘娘愿指点嫔妾一二,那可真是嫔妾的福气了。” 何雨深却一直淡淡的,仿佛提不起什么兴趣,“是柔贵妃娘娘谬赞了。” 最后站出来的,是位份最低的云选侍。 她容颜似雪,肤色极其白皙,衬着一双眼如同点漆,明亮无俦,虽然不比柳亦容那般美如冠玉,却好似冰雪美人,有种脱尘绝俗的飘飘欲仙之态。 白初微对这个人是有些印象的,当先赞了一句,“那天烛光微渺,没法子细看,不曾想云选侍生得这般有风骨。” 谁知这姑娘脾性如外貌,当着太后的时候还有几分收敛,这会子她以恢复常性,脸上并没有因为贵妃的夸奖而露出丝毫高兴,规规矩矩行下礼去,声若寒秋,“嫔妾云彤,见过几位娘娘。” 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白初微淡淡一笑,她身处高位,自然不会计较。 裴婉修对这样的傲气不免有些嗤之以鼻,“云选侍,你仿佛还没介绍自己。” 云彤不卑不亢,“嫔妾所有事都平平,只有诗书读得多些,但柳婉仪已经珠玉在前,因此嫔妾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裴婉修瞪了她一眼,小声和身边的宋采禾说:“没什么本事,也不知有什么好傲的。” 虽是小声,其实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白初微也不说什么,毕竟这个云彤字字锋锐,确实让人不大舒服。后宫里何雨深也是性子高傲的人,曾经还深得圣眷,也只是会与和她过不去的人针锋相对,不像云彤这般,每句话都像旁人欠了她银子。 本来裴婉修和宋采禾叨咕两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一般来说上位者都要端着身份,也不会初次相见就百般计较,偏生这个云彤非要再搭一句,“嫔妾不是傲,是从来说话就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婉昭仪娘娘若是看不惯,嫔妾往后在娘娘面前尽量缄口不言。” 裴婉修当即就气着了,这话的语气也太不尊重自己了,可是真要计较起来,她也不曾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好把问题往白初微那里扔,“你一个小小的选侍,怎么和本宫说话的?柔贵妃娘娘,这事你该不该好好管管?” 白初微平淡地开口,“这件事上,婉昭仪是没错的,本宫自然会管。但是认真听下来,云选侍也没说错什么,不过语气遣词听起来实在不舒心。咱们后宫里都是一家人,难不成云选侍对待家中姐姐妹妹,也是如此说话吗?” 云彤冷冷地回了句:“回贵妃娘娘的话,嫔妾是家中独女,也没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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