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一家男子被判斩首,女子沦为奴隶,抄没财产,奴仆尽散。而后近十年,薛延成为禁词,百姓皆避之。 乌台歌谣案以此告终。警醒世人,以人为镜,以明得失。 *** 七日后。 敬国公府(薛尚书府)。 满府缟素,一片悲戚之色。 薛子明跪坐灵柩前,披麻带孝,脸上却不悲不泣,神色呆滞木然。 “子明,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起来才是。”杨学海祭拜完,朝他说道,“我当日染疾没去上朝,待我听到消息已......”说至悲痛之处,杨学海以帕拭泪,“事已至此,嗟悔无益,往后有事你尽可来找我。” 言罢,见薛子明依然毫无反应,轻声叹气,随后再向灵柩躬身一拜,与家仆一同离去了。 片刻后,卫粼一袭白衣踏入灵堂,脸上亦无半点神采,行至供桌前,点香跪地而拜。 抬头看到牌位上,浮光跃金的追谥,心内悲凉,老师一生问心无愧,却不得善终,斯人已逝,徒留这些身后名,又有何用? 侧首看见薛子明浑浑噩噩的模样,劝道:“老师若看见你这般模样,只会更加忧心难安。你既流着老师的血脉,就不该轻易被打倒。莫要逃避了,把目光放在眼前吧,往后我会陪着你,走好脚下的路。” 薛子明动了动身体,终于有了反应,抬眸看向他,“往后?我还有往后吗?” 卫粼看着他,眉心紧皱,似是不解。 “你不知道吗?圣上将我的名字除去了!明令我薛子明不得科考,不得入仕!你说,我还有什么往后!”薛子明疯癫大笑,两行清泪从眼眶流下,无知无觉。 卫粼不忍,起身将其抱入怀内。 薛子明紧紧抓住他背部衣袍,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将多日压抑尽数发泄。 “父亲他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我有所作为,功成名就,可我废了,我废了啊!” 卫粼摇头,强忍悲意,温声安抚:“没有,并没有。老师临死前要我告诉你,他只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品行端正,一生平安顺遂就好,不入仕便不入仕,天下之大,安身立命不只有为官这一条路,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子明,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 另一边,坤宁宫内。 皇后萧氏头戴着尚服局特制的金玉凤钗,身穿一件绣着形态各异的百鸟明黄箭袖,约莫三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皮肤白皙细润,容颜端庄雅致。 她将亲手冲好的茶水俸给身侧男子,开口说道:“圣上,薛家之事,怎可就此轻拿轻放?还赐此等殊荣,那薛淳安哪里担待得起。除了谋逆,他薛家肯定做了不少贪污受贿之事,还有秦国公那边,也不该毫无追究。” 圣上笑意沉了沉,放下杯盏,“皇后,此事不该是你思量的,莫要再议。” 皇后闻言脸色稍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勾起微笑柔声说道:“圣上,恕臣妾多嘴,薛淳安既死便罢了,只是这秦国公手握十万明安军,圣上不可不防啊!” 不知进退!圣上抬手挥落桌上茶盏,怒斥:“你想将我大邺忠臣都逼杀殆尽吗?!” “臣妾不敢!”皇后被吓得跪在地上,眼中似乎有泪欲出。 圣上垂眼看了看她,目及眼前妇人,头上即便珠钗环绕,都遮掩不住的几缕银丝。心内怒意便去了大半,想到夫妻二人同甘共苦几十年,一路走来甚是不易,终还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缓和了语气:“好了,朕还有奏折要处理,你先休息吧,莫要多思。”随即摆驾离去。 皇后看着圣上离去,身影彻底消失在坤宁宫,才抬手抚了抚头上珠钗,嘴角勾起,带着讽刺:“呵,本宫不过提了一句他秦国公的不是,他便如此气急,真不知这大邺的主位,到底是握在谁手里!” 帘后出来一身穿太监服的男子,身形修长,容貌英俊,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皇后,莫要动怒,咱家会心疼的。”一边说一边弯腰在皇后的膝盖处轻拍,拂去沾惹的灰尘。 言行举止,无半点阉人的阴秀之态。
第十一章 皇后美目一挑,显然很吃这一套,嘴角勾起舒心的笑容:“不过,能除掉薛淳安这一心腹大患,倒也大快人心,此事还多得你献计。” “能为娘娘分忧,是咱家的荣幸。” 皇后盯着眼前之人俊朗的面容,抬手勾起他的下巴,将红唇凑近,双唇近在咫尺,她将气息吐在他的唇上,幽幽说道:“让你除掉那莺娘,可是心疼了?” “任何人都不及娘娘分毫,只要娘娘开心,便是叫小的五马分尸,也是甘愿。”男子双手覆上女子后背,缓缓向下,轻轻勾引试探着。 皇后闻言微笑,将自己的唇瓣贴覆上去,香津在二人缠绕的舌间辗转、摩擦,男人贪婪地索取她的气息,良久,两道贴紧的唇离开,勾出一条细长的银丝,两人皆微喘,眼里泛着浓浓的欲。 萧皇后牵起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正欲更进一步,似乎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而后微微仰头,朝门口吩咐道:“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 “是,奴婢告退。” 待宫人关门退下,女主伸手勾着男子腰带,引其往床塌间走去。 满屋旖旎,战况激烈,回荡着阵阵喘息与娇笑 …… (没有了,我细节全删完了,别锁了求放过……) …… 秦国公府,卫粼院内。 卫粼面色苍白,口中咳嗽声不断。 医官在一边细细为他诊脉,“世子此状有多久了?” 一旁的朱明回道:“有七日了,原本只是夜里轻咳,这两日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医官闻言点了点头,拿出纸笔细细写下药方,“世子身有旧疾,近来忧虑太过,故而心力交瘁,触动旧伤引起咳症,世子按我这方子日日煎药服用,一个月后我再来复诊,此间万不可再多思多虑,要好好调理才是。” 卫粼点头应下,温声谢过医官。 朱明上前接过药方,然后送医官离去,转头回院时,看见扶楚正站在院门旁边。 “殷姑娘,这是来找世子的吗?” 扶楚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薛尚书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我见世子繁忙,不敢打扰。”然后指着医官离去的方向,“世子可是病了?” 朱明正欲细说,就见青阳疾步而来,好似没看见他们两个一般,直接略过,入内禀报。 “世子,薛公子的贴身小厮慌忙来报,说薛公子戌时三刻,独自一人收拾包袱离府而去,府内众人阻拦不住,派人满城去寻也毫无音信。薛公子至今未归,特来求世子相助。” “备马!” 院门外空无一人,待卫粼和青阳离去,躲在柳树下的两人方才露出头来,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朱明看着女子似曾相识的眼色,心内顿感不安。 主街上,卫粼御马驰骋,直奔城门口而来,下马立即抓住守城门卫问道:“戌时至今,可有见到与我一般身形的年轻男子出城?” “今夜出城者众,在下未曾留意。” 青阳随后赶来,“世子,可是迟了?” 卫粼默然相对,心内焦急不已:他孤身一人,所识亲朋好友皆在上京城中,他还能去哪? 城门边,站着好几名身穿铠甲、腰束佩剑的士兵来回巡防。在皓月的沐浴下,泛着淡淡银光。 银光略过卫粼眉眼,他望向眼前守卫所穿的兵甲,脑中闪过一丝念头,随即吩咐青阳道:“你速去宫内为我告假,然后回府告知母亲,我离开数日便回。” 青阳点头,正欲上马,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踢嗒踢嗒”的马蹄之声。 夜色正浓,天幕上月亮斜挂,上京街道寂静无声,几道缓慢的马蹄声冲破静谧,显得清脆悠长。 众人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暗影里出来一人,是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正背着包袱,牵着马儿往这边走来。 薛子明紧紧牵着马绳,脑袋低垂,双眼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上突然多了一道影子,感觉到前方光亮被遮挡,薛子明抬头一看,居然看见了卫粼就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又尴尬又气急,只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卫粼无视他羞恼的神色,夺过马绳,厉声问道:“你去哪了?这是要干什么!” 薛子明欲伸手抢回来,看见卫粼脸色阴沉,又讪讪收回手,老实说道:“我打算去边境投奔卫伯伯,以军功入朝。没想到连马都欺负我,买来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还没我两只脚走得快!亏那马商还说这已经是近两年最好的马了,真是气煞我也!”说完恶狠狠的踢了马蹄一脚,结果自己吃痛,抱腿直嚷嚷。 卫粼闻言,心内不安终于落地,看着面前人的窘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实在叫人笑不出来,他摇头轻叹,随后正色道:“你就这般离去,薛老夫人可知?” “母亲肯定不会允许的,她要知道,肯定将我拘在家里,我只能偷偷跑出来。” “身为人子,应敬之爱之,怎可叫家人忧虑?你做事能不能好好思量清楚,岂能想一出是一出,这般儿戏?快跟我回去,不能再让薛老夫人担心。”说完抓住薛子明的手,抬步往回拉。 薛子明定身一动不动,用力甩开他的手,吼道:“不是儿戏!我已考虑清楚了!我必须入朝,承父亲之志,完成他未完之事。圣上堵住了我科考这条路,那我就去参军,去攒军功!总有一日,我能立在这朝堂之上!我薛氏一门,不能毁在我手里!” 卫粼静静望着薛子明,眼前人眸色清明,声音坚定,知他心意已决。 卫粼松开双手,不再坚持。转头示意青阳牵自己的马过来,而后,将自己的马绳交到薛子明手上:“拿着,我这可是良驹,能日行千里,今日就借与你吧,来日,定要亲手还给我。” 薛子明怔然,他原以为卫粼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脑中已作好要恶战一场的准备,谁知竟这般轻易就过关了? 他双手接过马绳,眼里泛着泪光,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 卫粼伸手为他整理衣领,轻声说道:“薛老夫人那里,就交给我,你放心去吧!此去前路未知,荆棘丛生,你必须答应我,绝不可伤及自身,万事不可莽进,要多思、慎行。” “还有,我们上个月在珍轩楼定下的梅子酒,青阳刚刚取回。我会留着,等你回来一道喝,就在我们的老地方...” 薛子明再也忍不住,伸开双臂大力拥抱着眼前之人,这是陪他走了二十年时光的人啊,他早就清楚,唯有他,最是知他、懂他。 薛子明嚎啕大哭,好不容易冷静一点,开口时声音掺杂着哭声,“我一定,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到时候,与你一起、一起打开这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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