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两名刺客手法凌厉,朝车轮挥下数刀,疾驰着的木轮倏然断裂,马儿受惊扬起前肢急刹,使得身后的马车顺着惯性径直翻倒在地。 朱明早有准备,在马车倒地之前便翻身跳下,提剑与右侧的三名刺客缠斗了一番。 这派来的刺客皆是个中高手,朱明打得甚是吃力,好不容易将其中一名踹倒在地,未来得及喘息片刻,前方又传来猛烈的杀气,眼见刀剑即将正对着腹部砍下,朱明急中生智,大声朝刺客身后喊了一句:“世子,快砍他!” 千钧一发,不可不信,刺客连忙转身挥剑抵挡,岂料身后空无一人。待他回头,朱明早趁此间隙往竹林深处跑去。 刺客自然被激恼,顿时脸色通红、火冒三丈,他正欲跨步追上,就被其他人拦下,朝翻倒在地的马车扬颌示意:抓住卫粼才是正事。 这般久了,马车内都毫无动静,众人心内起疑,其中一名刺客举着长剑警惕上前,剩下几步之遥时稳身站定,对着马车内的人厉声喊道:“卫粼世子,别躲了,出来吧!” …… 无人回应。 一片竹叶随风吹过,顺便带走了众人的耐心。 他与立在身侧的刺客对视一眼,两人齐步上前挥出一剑,本就歪斜的木门瞬间崩裂,露出里头二人的面目。 “不好!中计了!快撤!” 马车内,哪里是卫粼,分明就是刑部的兵卫。 众人急忙撤退,但已来不及了,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高湛带着一帮人赶来了。 “还想跑?全部一起上,给我抓住他们!” 早在太阳落山之前,卫粼定下计划后,便给高湛去信,说有人图谋不轨,想抢夺证物。 于是两人联手,让兵卫假扮卫粼出府,将全部刺客引至郊外,高湛再带领步众前来,把这帮贼人一网打尽。既不惊动百姓,又可减少人员伤亡。 十几名刺客终是难敌刑部精兵的合力围捕,很快便缴械投降。 而另一边,卫粼和青阳已趁着夜色,避开众人,驾马往另一头疾驰而去。 卫粼给高湛的信中,只告知了他刺客一事,令高湛抓捕审问。 而自己前往花坞之事并未透露分毫。 就在众人打斗之时,卫粼早已和青阳行至半途了。 卯时,天将破晓,红日隐在山背,欲冉冉升起。 卫粼和青阳抵达花坞附近的山头,循着那日马粪味传来的方向,下马徒步往东北侧的山间走去。 旭日东升,雾气渐薄。二人沿着山路走了大概三盏茶的时间,便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啼叫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器械敲打之声。 声音若远若近,可二人面前除了岩石,再无它路。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卫粼双目似箭,犀利地往路边的草垛看去。 一路走来,山路极是明显,若是人迹罕至之处,按理来说,脚下山路应被杂草生长覆盖,怎会这般清晰明朗,卫粼肯定自己并未走错。 行至这处,小路戛然而止,前方却传来不小的声响,明显是藏有暗道。 卫粼留心观察,发现周边草丛皆是绿意葱葱,唯有这处的草地枯黄一片。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上头有不少脚印踩过的泥泞痕迹。 青阳见状也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扒开这丛诡异的草垛,待这遮挡之物被掀开,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洞内黑黝黝一片,无半点光亮。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起身,往洞内悄然走去。 待穿过深黑冗长的洞穴,一个巨大的、壮阔的山坳映入眼帘。 四周皆被山石环绕,中间则是平坦的草原。 原本该是一处世外桃源,却被歹人占领。 山坳左侧是一个硕大的马场,里头鸣叫声不断,饲养了成千上万的马匹。右侧则聚满了身肌发达的兵匠,个个皆围绕着中间的盆口热炉,上衣尽祛、汗流浃背,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手上的铁器。 原来方才所听到的敲打之声,是眼前这帮人发出的,他们躲在这荒郊野岭,热火朝天地炼铁铸器! 良驹、兵器... “这是…这是谋反啊!” 青阳倒吸一口冷气,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壮观的场景。 恰在此时,远处有位兵匠抬头擦汗,双眼顺着卫粼所在的方向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卫粼快速伸手,一个闪身将青阳扯回洞内,二人齐齐隐匿回黑暗之中。
第四十章 卫粼取下腰间玉佩, 交到青阳手中,“你立即回京面圣,请求圣上派军相助。” 青阳接过玉佩, 不安道:“那世子呢?此处危险, 不宜久留。” 卫粼越过青阳望向山坳,火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在他眼底映出灼热的火焰,“埋伏之人被捕, 上京那边定已察觉,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里, 这群人必将有所行动。我得留下,盯紧此处。” 说罢, 抚上青阳肩膀, 认真叮嘱:“回程不可走主路, 抄林间小道隐匿行踪,莫要被人发现。” “可世子...” 卫粼推了青阳一把, 厉声催促道:“快走,莫要耽搁。” 看着世子坚持的目光, 青阳咬了咬牙, 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洞穴中。 只剩卫粼一人。 他半靠在岩壁上, 垂眸思索: 眼前这场景, 显然不是短时间内筹备的, 根据马匹的体量,至少也培养了三年, 所以贪贿案收集的钱财, 极有可能都是入了这山坳之中。杨学海每个月都来此一趟, 此事与他定脱不了干系,但只有出入的行踪记录还不够,需得找到一击必中、让他无所遁形的铁证才行。 能操纵这么多人做事,这里头一定还有能证明其身份的物件。 另外,山坳这帮人能入此间做事,身家背景势必早被掌握熟悉,加上所谋之事乃诛杀之罪,他们大概率都签了生死状。就算抓住他们,极有可能咬死不说或乱泼脏水。 这么大的马场和铁器在此,待消息传来,他们肯定不能快速搬离,得想办法赶在他们销毁之前,取得证据。 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新面孔贸然潜入,必会引人注目,看来还是得隐在暗处跟随,寻找机会。 想定对策,卫粼退出洞穴,往另一个山头走去。直至寻到一个正对着山坳口的方位,才停下来暗暗观察。 不出所料,一个时辰后,山坳里便有了巨大的动静,嘈杂的声音刚传到卫粼耳中,那山头便升起了大股浓烟,其中还夹杂着马匹惨烈的嘶吼声。 卫粼瞳孔猛地一沉,他们这是想将一切焚烧殆尽! 根本无法阻止,漫天的火光发出骇人的红,顷刻之间,便吞噬了整座山林。成千上万的马匹惨遭焚刑,活生生的,在烈火的煎熬中成为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灰烬漫天飘浮,群山皆是灰蒙蒙、红赤赤一片,这是被焚万物在这世间发出的,最后一声哀嚎。 它们原本可以花繁叶茂、生生不息,直至百年、千年...可再痛苦、再不甘,如今也只能化作尘埃,随风飘散,成为人类欲望的牺牲品。 卫粼看着飘落到肩上灰絮,眼底蒙上了一层冷意,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寒光。 就在这时,天空响起一道愤怒的雷声,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密密麻麻往山林砸落,闪电直劈山坳,发出耀眼的白光,仿佛天空都被激怒了一般,朝那罪魁祸首肆意发泄。 局势扭转,群山呼应,大火渐渐熄灭。 山坳里的人,皆四散逃去,卫粼赶到之时,只留下被雷电击中的几人趴伏在地,血肉横飞、黑红浸染,已无救回的可能,正蜷缩着身体,无意识地痛苦低吟。 好在,马场那边还有半数马匹活了下来,铁刃兵器也有多数未及炼化溶解。 卫粼朝倒地之人蹲下,拍了拍其脸颊,看看能否问出点什么,可惜个个都是残丝断魂奄奄一息,眨眼之间,便瞠目衰亡。 可也并非一无所获,眼前人腰间被烧得半黑的令牌,引起了卫粼的注意,他解下仔细查看。令牌上面原本刻有两字,可惜下头那字已被烧尽,上头这字依据笔划,隐约能猜出,是个“临”字。 卫粼全副心神都聚焦在这上头,未曾留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直至脖颈之上突然传来凛冽的寒意,卫粼眸光一变,迅速握掌,将令牌藏入袖中。 卫粼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一名壮汉,此刻正手持利刃抵在卫粼脖子上,凶神恶煞道:“你是何人?” *** 秦国公府。 扶楚与卫婵围坐在国公夫人院内,三人皆捧着绣绷,闲聊刺绣。 国公夫人仔细为卫婵解释花纹线法,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旁传来“嘶”的一道低呼。 原来是扶楚不小心被银针扎到,她马上将手指含入口中,一边吸吮一边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连国公夫人关切的询问都未曾听到,一副心神不定、神不守舍的模样。 就在此时,门口来了一群身穿宫中服饰的宫人侍卫。 为首的那位,是个容貌俊秀,手持拂尘的太监。 棂公公躬身朝国公夫人行了一礼,刻意用尖细的嗓音说道:“奴婢敬请夫人福安。” 国公夫人看着面前生疏的面孔,不解问道:“这是?” “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特来请国公夫人...”目光一转,看了站在一旁的扶楚一眼,“和殷姑娘,入宫一叙。” 没想到这么快便找上门来了,扶楚心中警铃作响,凝眉上前问道:“不知娘娘何事相寻?” 棂公公笑意加深,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这上头的旨意,奴婢可就不清楚了,殷姑娘入宫一见便知。” 国公夫人与皇后娘娘向来没有交集,这突如其来的召见 居然还要叫上扶楚,实在令她摸不着其中之意,她默默看了一眼扶楚,想了想,冷静对女子说道:“你今日不是身子不适吗?还是好好呆在府中吧,莫要过了病气给皇后。”说罢转回眼眸,抬眼看向面前的太监,“我随你们入宫便是。她一个女儿家,什么也不懂,娘娘若有疑虑,问我即可。此事后,我自会向娘娘请罪。” 国公夫人自有她自己的算盘:虽然不知道朝中具体发生了何事,但这几日府外皆有重兵把守,想来一定与卫粼所调查之事有关。自己身为国公夫人,皇后无论如何也会给几分薄面,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倒是扶楚,还未过门,如今的身份不过是被贬官员之女,上头轻飘飘一句话便能让她命丧黄泉,实在不宜进宫犯险,还是让她假借称病躲一躲吧。 棂公公闻言眯起眼眸,唇角的笑意也冷了几分,“国公夫人,娘娘的旨意是请你们二位一同入宫,自然是少一位,都不行。”说罢玩味地打量着扶楚,那漆黑摄人的眸令人脊椎发冷,“殷姑娘若当真身子不适,更该进宫了!宫中御医无数,想必定能为殷姑娘诊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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