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批马,都是近三年来从各州府陆续输送过去的。 如此一联系,之前在花坞山坳发现的那群马,本该是运往边境的战马! 负责掌管皇室御马和马政的太仆寺卿,今日巳时,就于家中悬梁自尽。 与战马息息相关之人,上至太仆,下至马奴,全被杨学海收拢,暗中玩弄手法,以劣代优,将大邺推入万丈深渊。 山坳没被焚的马匹的确还有半数,只需再从民间征集便能抵数。 可根本来不及了! 勒羌步步紧逼,局势危如累卵,大战已一触即发。再不迎敌,边境无辜百姓都将死于敌国铁骑之下。 在这封求援信上达天听之时,秦国公父子已带领十万明安军,顶盔掼甲,上前迎战了。
第五十章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乾清殿灯火通明,卫粼彻夜未归。 翌日天光微启,传令兵快马加鞭, 带着天子急诏, 往边境疾驰而去。 诏书勒令陇西各个州府,即刻整合军队,前往磷城支援。除此之外,特从京师调出五万禁军, 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上京开拔,援助秦国公。 禁军部队精锐勇猛, 乃‘天子之卫兵,守京师, 备征戍’, 其势仅次明安军, 无疑是增援的最优之选,但上京与边境路程迢迢, 即便披霜冒露日夜不休,也得半月时间方能抵达。 因此, 距离磷城仅五百里的梁州, 由都尉梁平统领的三万乡军,无疑是最快的支援力量。 诏令下达梁平手中, 他立即洗兵牧马, 带领军队开赴磷城。 可隔日一封朱字密信, 骤然打断了其援救的步伐。 紧要关头,此信与诏令截然相反。 梁平看罢犹豫良久, 最终还是听信了密函之言, 转头吩咐士兵们放缓脚步。 于是, 原本五日便该抵达的乡军,经此插曲,竟足足拖后了十日。 人生如局,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 青阳听从卫粼的安排,将扶楚送回府中。 扶楚一路忐忑,总觉得心内惶惶,一边担心父亲的安危,一边又担心卫粼会受到伤害。 思索良久,终下定决心,不再顾虑信中的威胁,等卫粼回来,就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如数告知。 可当晚,扶楚没有等来卫粼,反而等来了逼迫其尽快行事的催促令。 “殷姑娘,方才府门外有个乞儿,说是捡到了姑娘遗落之物,特意给姑娘送来。”说罢将手中之物递给扶楚。 扶楚接过,瞳孔骤然缩紧,呼吸变得愈加急促,她猛地起身问道:“那人可还在?” 丫鬟见扶楚紧张的模样,心道那乞儿果然没骗她!禁不住扬起嘴角,“奴婢赏了那乞丐几两碎银,让他好生等着,应该还未离开。” 扶楚听罢稳了稳心神,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片金叶赏给丫鬟,“确实是我丢失之物,那人候在何处?” 丫鬟接过金叶喜笑颜开,“多谢殷姑娘!在后门,奴婢带您过去吧?” “不必,我自己过去便是,这儿没你事了,下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说罢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扶楚用力握紧手中的玉佩,直觉喉咙发堵,快要喘不上气。 玉佩上头刻着的,正是扶楚娘的名字,此物乃殷晟睿的贴身之物,从不离身。 来至后门,确实有一人影立在暗处。 来人面孔陌生,扶楚未曾见过。 “你是何人?” 看见扶楚,那人弯腰施礼,“见过殷姑娘。” 嗓音尖细,一如宫中的阉人。 扶楚后背隐隐发凉,她紧抿着嘴,努力维持着从容之态。 “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 “劳请姑娘帮忙借件东西,此事若成,尊父自然会安然无恙。” “何物?” “卫氏私印。” ?! 扶楚彻底慌了神,双手微微发颤,“你们拿此物作甚!” “这不是姑娘该操心的,姑娘只需听从吩咐,将事情办好便是。”然后压低声音,“明日卯时,姑娘将东西带至后门,自会有人接应。事成之后,必将令尊完好无损送回。” “时间仓促,必会被人发现,不如...” 那人一口打断了扶楚的话语,“姑娘不必担忧,世子今日将宿在宫中,不会回府。今夜是姑娘取物的最佳时机。” 扶楚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强撑着说道:“我怎知父亲是否真在你们手中?让我见父亲一面,确保他平安无事,我自会听从你们的安排。” “殷大人此刻不在上京,至于真伪,姑娘手中的玉佩,还不明显吗?”那人一口回绝,不容扶楚拖延半刻。 扶楚仍不依不饶,“若你们言而无信,强留人质呢?” 听罢,男子眯起双眼打量了扶楚片刻,随即哼笑一声,“这可不是姑娘讨价还价的时候,殷大人是生是死,全在姑娘手中,姑娘还是仔细掂量掂量吧!明日卯时,若见不到我们想要之物,姑娘便等着收尸吧!”说罢再不理她,扭头离开。 那人隐入暗处,很快消失在月色之中。 待人走远,一股恶心的感觉顷刻上涌,扶楚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发出连连干呕。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将她逼入绝境...她含胸抱头,靠着墙角缓缓跌落到地面。 世事变幻无常,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 扶楚收拾好情绪,沿着小路返回院中,恰好听到了府中侍女的交谈,“拿回膳房炖着吧,等世子明日回来再送去。” 卫粼今夜,果真不回府。 扶楚缓缓转头,朝卫粼的院子走去。 此时卫粼院中,只有朱明一人,正无聊地坐在地上,拿根树枝胡乱画着。看见扶楚前来,朱明屁颠上前问道:“姑娘怎过来了?宫中刚刚传来口信,世子今夜不归府。夜深露重,姑娘快回去吧!等明日世子回来,我再去请姑娘。” 扶楚装作不知,“哦?不回府吗?进宫前还叫我在此等他的,”说罢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候确是不早了,我在他那儿遗下一物,说是放在房中让我自行来取。” 一边说一边迈着步子踏入院中,朱明则亦步亦趋跟在扶楚身后。 扶楚感觉到朱明的动作,于是转头对他说道,“你不必跟过来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这可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在世子这处进出自如也是应该的。朱明想了想,妥协道:“好,我就候在院外,姑娘有事唤一声便是。” 扶楚点了点头,随即跨入屋内,并将房门掩上。 卫氏私印非同小可,在大邺另有‘小兵符’之称,卫良、卫粼、卫潋各有一枚,三人都是大邺重臣,手握国防要塞,见印便如本人亲临,其作用之大,不言而喻。 所以,这等重要物件必不可能随身携带,一定是放在极为安全又隐秘的地方。 卫粼的书房与卧房融为一体,素来都在此处理政,私印极有可能就在书案附近。 扶楚望着眼前的桌案,眼中出现了无数个卫粼的画面,或严肃、或平和,无一不牵动着她的心神。 扶楚狠心将眼前的幻想挥去,开始四处搜寻。 可除了一应政务书籍,根本找不到任何特别之物。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手臂不慎碰到了一座灯盏,灯盏被扭转方向,一道小小的暗柜显于眼前。 这是? 扶楚移开挡在暗柜前的几本书,抬眼望去一览无遗,暗柜里正放置着一个黛色锦盒。 扶楚将其取出,打开发现,盒中只摆着一张折叠整齐,却皱巴巴的红纸笺。 她展开一看,胸口好似被人紧紧拽住,一道热泪便从眸中落下。 纸笺上,正是扶楚与卫粼的生辰八字,一旁写着细密的注释,最后还总结道‘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完婚吉日,当选甲辰年酉月......’便是明年的中秋,她将成为卫粼的妻子。 纸上的一笔一划,全是卫粼的字迹,或许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他就在这张桌案上,认真地写着二人的未来... 纸笺之下,还有一物。 便是卫氏私印。 卫粼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物品,都放在了这里头。 扶楚紧紧捂住嘴巴,抑止泄出的泣声。可一低头,腰间挂着的玉佩便映入眼帘,想到父亲... 扶楚重重闭目,一咬牙,从盒底取出私印,并将纸笺叠好放回锦盒,将方才移动的一切都恢复如初。 手中紧握之物,迎着月色,闪过一道金光。 得手后,扶楚不再逗留,急忙走到房门处。 她不敢回首,仿佛卫粼正坐在桌案前,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无声质问:为什么?姚姚...为什么… *** 卯时,扶楚如约来至秦国公府后门。 她心神不宁,未曾发觉身后悄悄跟着一人,此人正是沁竹。 沁竹起身时,恰好看见扶楚从院中出来,双眉紧蹙、一副惴惴然之态。心内狐疑,便偷偷跟了上来。 果然不虚此行,殷姑娘偷摸来此,就是为了与一年轻男子相见! 从沁竹的视线看去,这二人一见面,男子就握上了扶楚的手,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意。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她竟还不知足,趁世子不在,背着他私会外男? 沁竹心中大骇,但震惊过后,心口便涌上无尽的喜悦,随即唇角勾起难掩的笑意,迅速离开了现场。 很快,一封书信便从上京发出,来至陇西境域。 这正是梁平手中的那封密信。 单看信中内容,梁平也觉得不可尽信,但这关键所在,是信中末尾,赫然印着的朱色‘卫’字。 此字乃圣上所书,天下难仿。 信上直言,此战根本不足为惧,哪怕战马不足,都能让勒羌小儿丢盔弃甲。秦国公早已成竹在胸,于磷城周边设下埋伏,磷城易守难攻,只待敌军深入,便能将勒羌一网打尽。如果此时援军过早赶到,会破坏所设陷阱,容易打草惊蛇,叫勒羌发觉逃之夭夭。因此,让梁平不必日夜兼程,趁势养精蓄锐,缓缓前来即可。 秦国公御敌之能何人不知?加上那卫氏私印,梁平自信以为真,配合信中所言,推迟了时间。 而此时,五百里之外的磷城,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五十一章 卫潋立于城墙上, 指挥着众将士顽强抵御着城门外,欲破城而入的敌军。 兵临城下,个个箭拔弩张, 丝毫不敢松懈。 突然之间, 漫天箭雨袭来,卫潋连忙俯身躲避,并大喊:“举盾!” 身后不远处,薛子明正用刀剑挥砍着敌寇长梯, 任刀剑再锋利,也抵不过这无止尽的砍磨, 刀锋很快便破烂不堪。 背后一道暗箭飞来,直指薛子明心口, 待他察觉, 已近在咫尺, 他顺势挥剑,恰好碰到箭身, 利箭受力微微倾移,堪堪在其手臂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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