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过,聚宝镇多矿,不单单是黑矿,还有银矿、金矿,是这一带最富裕的小镇。说是镇子,实则比州里还要富有。” “哦。” 李非白继续说道:“我见过许多贪官的账本,这些贿赂倒是不算多,但后面一个月不对劲,次数多,又不写贿赂人。为何那人要给那么多钱一个县令?这县令又为何要那样死死防住百姓离开?” “你的意思是……” “聚宝镇的富商能逃的都逃了,从账本看来,他们离开时给县令塞了不少钱,换了一张通行证。但后面他依旧有许多钱财入账,并且没有登记那人姓名,如今镇子上谁还有这样多的财富?又为何这样贿赂他?”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姜辛夷说道:“黄天师。” “嗯,我怀疑他和黄天师是一伙的,两人里应外合,赚百姓的钱。” 姜辛夷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冷声:“那他们真的该死。” 李非白咳嗽着,说道:“我去捉了黄天师来审个清楚。” 他刚站起来就累得坐下了,一阵头晕目眩,竟提不起一点力气来。他再看姜辛夷,只觉对方幻化出两道三道的影子来,看都看不清楚。 姜辛夷说道:“这药起效时间赶不上发病的速度,很快你就会寒战发烧了,一会呼吸也会急促,等药生效了会慢慢好起来。一个时辰后我再给你端第二碗药,在此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 “黄天师的事……” “以你此刻的力气,就算是蝼蚁你也踩不死,安心养病吧。” 李非白自知此时不该逞强,他又问道:“你呢?” 姜辛夷合上账本说道:“守着你。” 虽然知道她只是为了他快点好起来去捉黄天师,但病弱中的人心思总会更敏感一些。 他躺在床上睡过去时,看着她模糊的侧脸,像一朵白色雪莲,清冷孤傲。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杀人的。 李非白的咳嗽声已经渐渐平息了,姜辛夷起身给他探了几次额头,所幸药服用得及时,他没有出现高热,她擦拭掉他额上的冷汗,又摸他手心,有些热,这不是要高热的迹象。她坐回桌前,又看了他一会,一日劳累奔波,她也困意来袭,便伏桌而眠。 衙门四下静悄悄,仿佛连蛰伏的虫子都入睡了。 城外的夜晚也寂静无比,没有行人。 姜辛夷匆匆走在路上,摔倒了几次,但她脚步急切,很快就站起来继续往城门那走。 听说……听说城门口吊死了一个男子。 那人身形削瘦颀长,明明是个中年男子,可却是满头白发。 不知是被谁吊死的,只知道他满身血迹,连骨头都被打断了好几处。 应当是得罪了仇家吧,否则怎会死得那样惨。 一路打听过来的姜辛夷听着路人说的这些话,心在发抖。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城门的,夜色朦胧,月光如银,照得悬挂在城门上的那个白发男子发如银丝,散乱地混着血凌乱地垂在他消瘦的面颊上。 那是一张已经被毒打得五官破碎的脸。 那是一副四肢被捆绑得变形的身体。 姜辛夷怔然抬头看着那死状凄惨的人,她的人生仿佛也跟着死了,没有意义了。 “师父……” 她往前走了一步,全身再没有了力气,昏死城门口。 师父—— 是谁杀了你—— “走水了!快救火,走水了!” 门外的惊呼声惊醒了昏睡中的姜辛夷,她蓦地抬头,额前满是冷汗。她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她起身开门,门却被人从外头锁上了,脚下不断有烟冲入。 她冷笑一声,这是谁要杀人灭口啊。 姜辛夷跑回床边,想晃醒李非白。 但李非白正是抗衡疾病最盛之际,体内正邪斗得难分胜负,宿主也是沉睡不醒。她实在是挪不动他,便去抓了凳子朝窗户砸去。 但窗户也是纹丝不动,反倒是传来撞击木头的回响声。 她顿了顿,那帮贼人竟用木头封死了窗户! 说没有内贼谁信,这大半夜的用木头封窗,看守的衙役难道听不见? 可她怎会也没听见? 姜辛夷心觉不妙,伸手探自己的额头,手冰凉,额头却滚烫。 这瘟疫未免太过厉害。 浓烟渐渐蹿入里面,姜辛夷已经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她强忍不适扑到李非白身旁,取了他的利剑走到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砍门。 宝剑锋利无比,剑劈得又精准,竟直接将门锁砍断了。 她冲了出来以为能走,可那守在院中的人见有人出来,跳了过来就要举剑击杀。 县令惊呼:“别杀她,她可是大理寺的人,她得是被火烧死的,上峰问责便与本官无关了!” 那人很快就收了刀,伸手要把她推进去。可没想到这女人竟快速举剑劈来,那剑又无比锐利,刹那间削断了他的三只手指。 鲜血四溅,落在女人冷静诡异的脸庞上。 男人吃痛捂住手指往后退,姜辛夷蓦地看向一旁的县令。 赤红的火光大片大片落在她美丽的面庞上,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意,县令惊恐地逃走,女人却提剑过来。 “救命啊!” 县令一头扎入廊道中,姜辛夷也停了下来,那里站了一个男人,身在暗影中,看不清那人面庞。 县令如见天神,呼声:“天师救命。” “真是废物,连个女人也怕。”黄天师一脚踢开脚下肥硕如虫的县令,手中已现出一柄短刀。 他提步要过去时,县令又抱住他的大腿阻拦说道:“黄天师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杀区区一个还未上任的官员,也值得你这般心惊胆战。” “杀那些百姓尚能掩人耳目,但杀朝廷命官可是会被彻查的,到时候带着多少钱躲哪都没用!”县令只为求财,可不想搭上小命,“你若杀了他们我立刻把人都撤走,让你吃不着这最后一口瘟疫财!” 黄天师低头冷盯着他,最后还是把刀放下了,冷声:“废物。” 县令见他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唤了衙役前来,指着姜辛夷说道:“快把她推进去。” 可衙役却没有动,县令呵斥道:“快把她推进去啊!” “推进去做什么?烧死她吗?”衙役恼怒道,“她一心救我们,你却要杀了她。” 县令没想到他们竟反抗自己,嚷道:“本官没少分你们钱,她要是跑了我们都活不成。” 衙役取了腰间钱袋扔在他脚下,怒道:“这脏钱我不要了,当初被你这狗官蛊惑,说什么将小镇出口堵住是为了附近镇民的安危,不让怪病扩散,可你做了什么!跟黄天师勾结贩卖高价药,赚黑心钱。” 他说着??????还要拿刀去取他狗命,被旁边的衙役拦住了。 “他到底是县官我们斗不过的。” “冷静一些吧,我们只是做衙役的。” 那人被旁人推着退出小院,余下的人便将姜辛夷送回屋里,低声求道:“真的抱歉姜姑娘,我们也没有办法。火我们已经灭了,断不会让他害你,委屈你现在这住着。” 姜辛夷此时已经是热上额头,四肢寒战冰冷,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弱声说道:“劳烦熬两碗药过来……” 衙役应了声,便将她锁回屋内,就要去熬药却被县令拦住,还被喝声:“她死了更好,谁再敢靠近这间屋子,谁就别干了!” 一时无人敢反抗,这半月他们的处境也很不易,再丢了饭碗,只会更加艰难。 没有人愿意为了陌生人而丢了自己的前程。 第7章 国难财 第七章 国难财 这病发病极快,姜辛夷很快就感到自己呼吸沉重粗短,连开口的声音都显浑浊。如今病入中焦,若再不服药,病至下焦,那便是重可危及性命了。 她的身体远不及一般人那样壮实,素日里太过忧虑,心事太多,肝气郁结。她知原因,也知如何下药,但心结不解,喝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烧得寒战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高热令她的意识渐渐陷入模糊,仿佛看见了师父,又仿佛看见了已过世多年几乎被她遗忘在记忆中的双亲。 “师父……” 他永远是她最敬爱最牵挂的人,可他却永远消失了。 李非白从梦中惊醒时,只觉身边有一条忽冷忽热的蛇在缠着自己,他睁眼看去,哪里有蛇,分明是姜辛夷。 她躲在他的被窝中,脸色惨白,额上却见细汗,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像是在汲取温暖。 “姜姑娘。”李非白转身给她盖被子,也不知是不是这风趁机灌入了被窝里,冷得她一阵哆嗦,又将他抱住。 怀中人的身体和手脚都已经冷得像冰棍了。 他出不来也没法去给她找炉子,只能由着她抱着。 衙门院子静悄悄,他好似闻到了一股烧柴火的味道,但他记得厨房在后院,难道是他睡着的时候哪里着火了么。 姑娘的呼吸有些沉厚短促,起伏的胸口就这么贴在他的胳膊上,隔着衣物都能感应得十分清楚。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比那床板还要笔直,连呼吸都轻了,生怕在他大口喘气的时候惊醒了她。 时辰过得有些慢。 枕边人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倒是烧得高热起来。 李非白突然意识到她或许没有服药,桌上并没有空碗之类的。他用力松开她的手,迅速起身给她压紧被子便去开门。 可谁想门竟是被锁着的。 他立刻去寻剑,可剑也不见了。 在他昏睡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咳。” 口水呛喉,肺又刺痛,姜辛夷终于被迫从梦魇中苏醒。 李非白忙到她床边问道:“姜姑娘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姜辛夷咳嗽着勉强坐起来,颤巍巍地下地往门外走,“黄天师要放火烧死我们,那狗官怕担责,让人灭了火,留我们在屋里自生自灭。如今要赶快走,否则黄天师绝对还会再找机会要我们的命。” “刺杀朝廷命官,他的胆子未免太大。” 姜辛夷冷笑道:“他可以杀死几千个百姓,还怕多你一条么?” 李非白默了默,有些人已称不上是人了。他扶住她说道:“门已经被锁上了。” “嗯。”姜辛夷取下头上仅剩的一根银簪,似乎想去拨弄门上的锁。 “你会……”李非白还没问完,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劈开,可似乎对方的刀并不太好,他没听见锁断声,倒是听见刀断掉的声音了。 这刀的材质未免太差了…… 门外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跑开了,再回来时,两人只见门外人影高举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砰”地砸在锁上。铜锁砰然断裂,门便被人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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