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宰执从政道路上算是顺风顺水,可这情感上,一向坎坷不平。”殷季迁拿起筷著夹了口菜慢慢品尝。 “而你,出身普通,又生来有疾,绝不会妨碍到我,是妾室的绝佳人选。”男子话语冷冷,不带任何情感。 所以,参政大人从前受过情伤,还想要一个不会妨碍到他事业的女子为妾?窈青听了片刻得出这个结论来。 她心底一沉,又慢悠悠的浮了上来。殷季迁放下手中筷著,半利半诱,“你不妨安心嫁入参政府,日后本宰执也会确保你衣食无忧。” 他的话徘徊在耳边,使得心头的温暖也消逝殆尽。反正子舒不要她了,她自己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呆了半晌,窈青才绽出个笑,乖巧道了声,“是。” · 参政府处于盛夏,与一般不同的便是会在内室放置香冰,这通透的冰块幽幽的散发凉气,驱散人周身的炽热,带来心神的宁往。 窈青来这府中的第二日第三日,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脆桃负责贴身关照她,日日带她尝试插花、制香、做糕点—— “姑娘试试将这朵百合插进花瓶。”脆桃捻来一支玉色百合给她。 窈青先是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而后上下抚弄花朵了解形貌,这才将花扦插在花束满满的青雨色瓷瓶中,“这里好多花我都未见过呢!” 她兴致上来,如何也不愿撒手。 脆桃看她这般情致,虽然也高兴,但又如何不知道她夜夜哭湿手头的巾帕。 思及至此,她忙换了话题,“姑娘好好休息,府中正在筹备六月初十的婚事呢!”这是大人的头次纳妾,哪个敢不重视? 言罢,脆桃低头整理一旁的花束,不曾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好,我知道了,脆桃姐姐。”窈青继续靠近花草,细细嗅闻花香。 时间飞快,农历六月初十,暑大热,但也是参政府热闹的一日。 鞭炮声响,红绸锦缎四处张饰,充满了各处楼阁高角,喜气盈盈的。 高堂之上,红烛添蜡,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一排排的侍女捧着喜乐用物,将之添置到房中。 这天倒是可见有小厮婢女搭话,手里端着瓜果糕点,或是喜事用件,边走边说:“小夫人嫁入了府中,我们做下人的,应当好好服侍才是。” 小厮笑着应和,圆滑的很,“姐姐说的是,大夫人还未嫁来,这里可不得唯小夫人之命是从?” 这是院外之景。院内,镜花水月,不可见得美人容貌。窈青已经梳妆完毕,金贴嵌在额间,生花生妙,玲玲丽丽。 脆桃揽着她肩,赞叹不已,“小夫人真是貌美无双,这妆容契合完整,也难怪大人一眼看上了您,原来是大有眼光。” 她平日里颜色素然,有清水芙蓉之貌,配上窈窕的身姿,清丽非常。可谁也料不到,一旦画上雍容大度的妆钿,又如牡丹花峰,无人可匹。 窈青不像她那样高兴,对此也只是笑笑。今日是她的大婚,若是爹爹还在,见到她出嫁也一定非常高兴。还有子舒,子舒……他应该也会替她高兴罢? 少女心事重重,不等她再想,外头来人催促,正是要上花轿。 听闻旁人家纳妾,都是一顶小轿从侧门进入,窈青不放心,又问脆桃,“只要登轿就行是么?” 脆桃笑着扶她,再帮她将盖头遮上,“是的小夫人。” 盖头下的姿容冷怯,被脆桃扶着跨门而出,登上了门外那只恭候许久的皇连金丝软轿,而后八人共抬,保持着平稳一路从正门进入。 花团锦簇的轿帘迎着日光,带着人款款进通。 ---- 春天很适合放风筝哎!你们有没有打算买个风筝来放?
第14章 秋龄 光线黯淡下来,盛夏的焦躁在蟋蟀蝉鸣中安静,暗流涌动,翻滚不息。 虫鸣声声,可听着总觉孤寂难听,喜庆的婚房内,红烛帐暖扇枕温席。 莹莹的烛火璀璨照耀,地上铺好的黑凝玉砖石异光缱绻。 殷季迁掀开那红艳艳的盖头,本以为会见到美人画卷,可一眼望见的反倒是她香泪潸然,水润的眸子里被火光映照出光亮,显得炯炯有神,日月有光。 她下巴上的泪水晶莹剔透,沾在上面欲滴不滴,惹人心怜。 一只修长的手厮磨着她侧脸,一点点拭去泪痕,极尽温柔轻绵。 “殷大人……”窈青弱弱出声,她已经察觉到了脸旁的温度。 “哭什么?”殷季迁明知故问,又从袖中拿了块帕子,俯身在她下巴上沾泪。 这问题不经意间又掀起窈青回忆—— 那时,那年寒冬,她用半个肉饼和一双眼睛换来六年的相处,他会替她捂冰煮茶,会为她量身定做一只拐杖,用来总得心应手。 窈青想得深入,花靥出神,眼睛也红红,惹得人些微不悦。 那双修长手指勾着她细嫩的脖颈,借着细茧的轻薄之力摩挲着她肌肤:“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准再想他。” 窈青屏住呼吸,呆了一下,立刻频点头表示知晓。她经过那次,心里仍旧留下了阴影,但凡与他们靠近,总会心悸发颤,连呼吸也不顺。 所幸他也只是靠近了一下,下一秒便远离,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灯火葳蕤,二人将剩下的仪式进行完毕,殷季迁将铺好了床褥的喜榻留给她,借口仍有公务要处理,别了开去。 他知道,若是今夜睡在这里,恐怕她会一夜难眠。 八角宫灯雕刻玉兔形色的镂空,相挂在廊檐上,当夜像是有兔子在跑在跳。 夜空星星闪烁,在夏夜的苍穹里一闪一闪,静谧而美好。 风鸟止鸣,草木万乏。 丞相府邸。 慕连重抱手前来,进了慕相的书房,含声询问,“叔父深夜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年长的慕深待身边侍者斟了一杯九年舂,这才尝过一口,责他道:“前些日子让你调查秦太尉近侍的把柄,你倒好,反留了证据。若不是有季迁,恐怕今日早朝,秦太尉就要参我一本!” 慕相和秦太尉素来不对付,彼此既都想要爬到对方头上,压对方一筹,可又总是实力相当,如此便一直是这样的局面。 对此,慕连重无话可说。 只听慕相又思索到别的事,“说来,季迁倒是个可造之材,做事手段周密,绝不会留人把柄,唯独心思在男女一事上甚多。”这是他觉得不妥的地方。 众所周知,参政大人殷季迁素有谋略,面容冷俊,可其花心滥情也是真的,往往喜爱出入风月场所,倒是叫一众女儿家心碎。 这不,近日还听闻他纳了个妾,当属别人奉迎他所送,还真入了他的眼。 不过,以京中众人对他的了解,这小妾恐怕不久就会失了宠,正是因为殷季迁三心二意,左右逢源,见过的美人何愁太少,又怎么会掬心于此呢? “叔父可还有别的安排?若是没有,连重便退下了。”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着急听闻他的责怪然后离开。 慕相对他这态度不由沉了脸,“你倒是向他学学,别整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负手背着他,“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少留恋那些花丛。” 背后的慕连重忽然来了兴趣,望向他背影:“叔父可有什么好办法?” 慕相狐狸似的眼睛狡猾,回过头来,若有其事对他说道,“这事还得你来帮忙。” …… 又是一个好天气,烈日当空,外面的花树草叶都被照得有些蔫搭,丧失了活力一般。 可是内室里,四角搁置了冰块儿,凉爽的气息游荡在周身,舒惬极了。那负责盛装香冰的铜炉被激的直发散凉气,如同清早的大雾,倒也好看。 窈青使脆桃采摘了些鲜花来,打算今日继续扦插鲜花。 还未有一刻钟,门外推门而入了殷季迁,怀里还抱了只纯白小犬,是他打算留给她打发时间的。 “做什么呢?”房门离得远,不容易听见进来的动静。 他声音骤然出现在内室,窈青忙放下手中的剪刀和花枝,“大人……?” 殷季迁弯腰将小狗放在地上,任由它四处跑荡熟悉地方。 可是一旦凑近,便能看见只有窈青一人在做着插花的活儿,桌上凌乱的摆着各种花束,一支支的鲜艳的很。 “大人?”她不确定,再次试问。 男子这才搭话,“花插的不错。”他略略赞赏一句,“只是,为何还要称我为大人?” 窈青脸色蓦然红了,慌乱道,“是...妾身会改口的。” 她手忙脚乱,随手捻起一枝花来想要继续扦插,可谁知,恰好正是一只玫瑰,尖锐的刺毫不犹豫扎出了血—— “嘶”窈青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收手,却又不知手上如何。 倒是殷季迁,见此立刻取出一块灰鹤色调的锦帕,将那滴血渍从她指尖沾染,轻微的刺痛扎的窈青咬唇。 他看她似是难捱,凤眸潋滟,“很疼?” 那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就像三层冰雪交叠,通莹明白。 窈青忙着回他话,哪敢分心,应付一句,“不疼。” 她正要收手,不料对方反而将她手指含进口中,小心舔舐。 女子的脸颊顿时比山间成熟的山楂还要红,她虽然眼盲,可心不盲,哪里感受不到指尖的温热。 “大、大人!”窈青手足无措。 她常年因为眼盲而没有做过重活,自此手指也比一般女子的手还要细嫩柔滑,不仅没有女工练就出的细茧,含进口中也像是羊脂玉般的温润细腻。 只是一下,她又闻见了一个熟悉的香味,沁人心脾。 “不要担心,小伤口而已。”殷季迁倒是注意到了案上的玫瑰,“脆桃怎么给你备了玫瑰?”他语气带着一丝斥责,有些不悦。 凡是玫瑰月季这些,干上都有小刺,常人都不见得能避开,她又怎么敢指望窈青能避上。 窈青忙替她解释,“无碍,是脆桃姐姐出府替我购买东西去了,这是别的侍女准备的,想来确实不如脆桃姐姐心细。” 她大方转移注意,“您看,今日我的花插的如何?”她手上去摸索瓷瓶,又笑着嘀咕,“没有脆桃姐姐在旁边指点,恐怕不如前几日。” 一束花朵鲜艳的开着,仿若翠玉上硬生生开出不同的花来,想来亭亭净植,馨悦养眼。 男子扫视一遍花束,并未立刻开口夸赞,相反,踱步走至她右肩后的位置,思索道,“这五只花朵的排列次序高低有致,配上情人草点缀,好像采至花丛之中。” 窈青方要展颜欢笑,只听殷季迁指点差处,“唯独这支浅紫色蝴蝶兰,它绽放在粉嫩娇艳的花朵中,其实更适合低些位置,才不显得头重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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