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走上前去,“那女子的样貌你可还记得?” 男子摇头,“小人那天喝了酒,不记得了。” 但他连忙又道,“不过这女子掉了一个东西。” 说着,他拿出一只银簪来,这簪子与魏良媛给他的分明是一对。 “这簪…” “如何?” 随军校尉便道,“回殿下,这簪子的样式应是属于南昭皇室。” “你是说,这事是南昭搞的鬼。” “如今看来,恐怕是的。” “南昭的新王最近蠢蠢欲动,恐怕是有内鬼将我们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君宿心不自觉捏紧了双手,多事之秋,不外乎此。 难道,这是注定要与南昭一战了么? 何况明成的病症愈发严重,除非找到下蛊之人,否则…他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 等,直到能找到解蛊之人,直到,南昭提出条件。 君宿心坐在摇篮面前,他忍不住想伸出双手想碰一碰她,却好似对待一个易碎的奇珍异宝一般,指尖刚碰到婴儿圆圆的脸蛋便缩了回来。 他的指尖太凉了,更显得婴孩的脸庞滚烫。 明成,明成,君宿心满眼怜意,心中暗道, 若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大可报应到他身上,何必让女儿替他受过。 老天,君宿心在此立誓,愿以数十年寿命换明成得过此劫,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一阵冷风袭来,君宿心喉咙发痒,不由得轻咳起来。 他立刻将脸别过去,不想一个黑影却出现在窗外。 只见这人向他甩出一只飞镖来,他一偏头,伸手将飞镖夹住,定睛一看,这飞镖上原来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所书,便是让他明日午时,只身前去城外竹林琅阁处,到时解药自会奉上。 次日,他应约前往,到了琅阁,那日所见的苗疆女子果然等在门边。 那女子见了他,便道, “进来罢。” “兕儿”他心中不由得呼喊出此名。 但面上只能强按下去,神色如常,跟在她身后。 进去之后,南昭的人正端坐其中。 见他来了,也未起身恭迎,只道, “太子殿下,果真是芝兰玉树。” “过奖,无非是承了本朝好山好水的惠罢了。” “好山好水,”那人看似不自觉般轻抚刀把,“人皆向往之啊。” “向往无错,觊觎有罪。” “太子殿下的口气倒是不小。”那将领打扮的人与周围几人发出一阵怪笑。 君宿心不欲与他们纠缠,冷声道 “解药。” “太子殿下急什么,接了这,解药自然到手了。” 说着,那人手中便挥出一物,他接过一看,正是一封战书。 “这好山好水归谁,还是得看谁拳头硬。” 君宿心冷笑一声, “那便战场见分晓罢。” 他转身离去,那苗疆女子却跟了上来 “蛊毒,只有我能解。” 君宿心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默许她了。 两人并肩走在竹林,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却道, “殿下,想随阿灵见个故人么?” “故人?” “那何时去?” “此刻。” “好。” 2022-01-28 01:02:10
第三十三章 君宿心走进屋子,背对着他的是一个身着道袍的女人。 “鸣铃?” 他迟疑道, “你怎会在此处?” 那女子却是不慌不忙,仍是拿着剪子,修剪面前的花枝。 “殿下远道而来,是臣失礼了。” “只是这插花,还需一剪方能完成,还望殿下海涵。” 君宿心此时仿佛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涌出太多疑问,一时竟不知问哪个才好。 顷刻,女子利落一剪,一大枝叶片绿中带黄的树枝掉了下来,滚落在地,它一落下,后面初绽的花朵方才露出来。 “好了。” 女子这才转过身来,不是林言安,却又是谁。 但她见了君宿心,却不似见旧友般亲切,反倒是神情严肃,如同面圣一般。 只见她双手交握,向君宿心深深一拜,“臣,恳请殿下恕臣欺君之罪。” “鸣铃何出此言,你我数年好友,何谈欺瞒。” 但林言安却不愿直起身,君宿心无法,只得道, “君子守诺,你说便是,我绝不动怒。便有欺瞒,你我仍是至交。” 林言安闻此,这才直起身来,她转身关上门,道, “殿下可知,鸣铃是谁?” 君宿心一笑,“鸣铃是我至交好友,也是林尚书的千金,更是观里的灵宝道人。” 说完他还颇为自得的喝了一口茶,“你我多年好友,那不成我连这些也不知道了。” “殿下还漏了一个。” “嗯?” “临朝的观星司命,也是我。” 君宿心瞳孔骤然一锁,不自觉捏紧了茶杯。 观星司命?! 临朝极为重视占星卜术,观星司命说是临朝的国师也不为过,前朝全盛之时,甚至能左右皇室立储。 司天台招收弟子更是极为严苛,便是万里挑一进去了,也不见得能做上属官,更妄说司命了。 虽说本朝司天台隶属大祭司管辖,但朝内皆知,司命隶属皇帝,多是由皇室中人担当,因而司天台的实权,实为司命掌控。 林言安,虽说曾祖母是本朝的公主,但血缘也早已淡薄了,除非实力冠绝司天台,否则皇帝决不会选她做司命。 君宿心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一番来,不知何时,她早已褪去了记忆中的青涩与畏缩,气质从容,神色淡然,但眼神里却是有能决万人生死之魄。 权力,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只是,她对自己说这些作甚。 林言安仿佛猜透了他的想法一般,继续道, “殿下,想必知道,数年前我们与南昭定下盟约,谁先侵犯,则视为违背盟约,遭受诅咒。” “受咒者几天之内便会暴毙,尸骨无存,化为血水。” 君宿心颔首,“确有此事。” “想破约而不受咒,便只能杀死当初签订盟约的人,因为此约正是通过下咒在签订的人身上而成契的。” “但此咒每十八年,便会随机转移到对应国的其中一人身上。” 君宿心心中一震,“你是说…” “正是。” “根据星象,今年,此咒便会转移至太子妃的身上。” “此事,天下只有两人知道,除了我,便是皇—” “不可能,不可能…”君宿心踉跄着后退几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几乎是希冀的望着她, “父皇怎会如此,鸣铃你定是与我玩笑,是不是”他用手强撑在桌上,几乎要稳不住身形, 但林言安却丝毫不给他缓和的机会, “可是,殿下,您不觉得身边的巧合太多了么?” “太子妃归宁,殿下便碰见山路滑坡;太子妃寿辰,殿下便被告知魏家要被抄家,要救人,便只能寿辰当日娶魏良媛过门;殿下私下堕胎与太子妃和离,您瞒得如此之紧,连护殿下左右的暗卫都不知,偏偏此事就能一字不落的传到太子妃耳里,还有—” “够了!” 君宿心喝道,他努力抑住语气,尽量缓和道,“屋子里太闷,我要出去透透气。” “殿下自可离去,只是,明成郡主却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君宿心脚步一顿,指尖深深嵌入手心,“可明成不过是个未满百日的孩子。” “帝王之家连手足父母都可残杀,何况只是孙辈。” “殿下,应当没有看过玉牒罢。” 林言安不紧不慢,轻抚过白玉瓶中牡丹花,“玉牒不似插花,可随意修剪,是与不是都写在上头。” 少年眉间紧蹙,微一闭眼,复而又睁开,沉声道,“还有什么,你尽数说罢。” “好。” “殿下,原不是当今圣上的孩子,当今圣上本是殿下的叔叔,只因殿下生身之人,死于产褥之热,殿下才被过继。” “说来巧合,殿下的生身之人六皇子是太子,圣上过继了殿下之后,也成了太子。” “当日太上皇在圣上与六皇子之间举棋不定,便以南昭为题,谁能平定南昭之祸,便立谁为太子。” “六皇子主和,言说与南昭定约,十一皇子主战,誓要占领南昭,两人争执不下,太上皇便先让十一皇子战,十一皇子自是连南昭都未到,便大病不起,只能回宫。” “六皇子便带兵前往南昭议和,他将南昭敌兵打至边界,与其签订契约讲和。自然,太子之位就落到了三皇子手中。” “六皇子与十一皇子乃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六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不久便产下殿下,他身体向来康健,因而十一皇子大病初愈,邀请他去赏雪,他未多想便答应了。” “谁知赏雪时,十一皇子不慎落水,六皇子不顾自己刚生产数日的身子,毅然跳下水去将十一皇子救了起来。” “这一来,他受凉发热,十一皇子感于太子救命之恩,日日亲自看护太子,直至太子身亡。” “你是说,父皇杀了我的父亲。” “是非曲直,自在殿下心中。” “不过,陛下有一心病是殿下不知的。” “你是说南昭?” 林言安莞尔一笑,“殿下果真聪慧。” “当日陛下便是因南昭失了太子之位,数年来,终归是意难平。” “殿下,不曾觉得奇怪么,为何殿下的兄弟从未出过京城,只有殿下能随意进出。” “自然并非是王爷们不想,只是他们与圣上一样,一旦离开故土,便会严重的水土不服,若是离得太远,丧命也不是不可能。” “因而此事只能由你出马,方可做成。” “至于太子妃,从头到尾,她不过是陛下的棋子,生生死死都受人算计。陛下大概也没料到,太子妃对殿下用情至深,得了消息,还未等咒转移至身上,便早早自尽了。” “因而他便让我将太子妃魂魄召回,待咒语转移,便找机会将其杀死,再让人假扮太子妃,引殿下来南昭,正巧殿下带来了郡主,那就再以郡主性命为引,让殿下误以为郡主死于南昭,殿下定会发兵南昭,待覆灭南昭,便差人毒杀殿下,至此一石二鸟,十一皇子,不,是当今圣上,自可高枕无忧,颐养天年。”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风声大作,君宿心只觉自己如同一只纸船,似乎顷刻之间,便会被狂风暴雨穿透其身,万劫不复。 而林言安,她却是目光灼灼,定定看向他,“殿下,臣今日的插花,若不见去枝叶众多的树枝,牡丹风华便终身无法现身于天下,花谢了便该落,枝枯叶黄了便当折,新旧交替,顺天承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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