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只是不咸不淡道:“以后把持事务,还是依仗左昭仪助力。” 李知遥道:“殿下若真不是当年随南远候北上来此的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为何殿下对妾刚刚所言不驳一词?” 顾衡道:“本宫既然不应,你也应该明白了。有些事是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你既然是来贺喜的,若没有什么旁的事,昭仪便可以回去了。” 李知遥听了,心里也知道顾衡的心里,人总是不希望让别人知道难堪拿到往事,更何况她原是长帝姬,沦落为质子奴仆,想着想着,李知遥的双手绞在一起,慢慢道:“妾身明白,从今以后我只知道皇后殿下,不知道奴儿姑娘,臣祝殿下……” 话未说完,只听桓远的声音穿过来:“知遥,你也知道奴儿姑娘?” 李知遥赶紧请罪:“妾身斗胆,以前曾拜访过北王府的奴儿姑娘。” 桓远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流出:“那么,左昭仪你说,如今在你面前的南卫顺淑长帝姬和曾经的奴儿是不是一个人呢?” 顾衡的脸色已是铁青:“陛下何必牵扯旁人,问这些无趣的话!” 桓远罔若未闻,催促李知遥道:“阿遥,你说是不是呢?” 李知遥心里忽而同情起顾衡了,她虽贵为一国之母,手握皇后册宝,但却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顾衡算起年岁来还要比她小七岁。 李知遥笑道:“陛下真会开玩笑,皇后殿下怎么是当年那个小婢子呢?仔细看来两人是有些相似,但绝不可能是同一人啊。” 顾衡望着李知遥,眼睛亮晶晶。 桓远哈哈大笑:“李知遥,朕本以为你是个忠心的。没想到如此欺君罔上之言也敢胡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次!” 李知遥觉着桓远话里有极大的怒气,但是她说出去的话,怎会轻易改口,便答道:“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呢?陛下和殿下琴瑟和鸣,自是国泰民安,福泽延绵。” 桓远气急了,道:“左昭仪,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李知遥经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盘问也生了几分烦意,“妾身看着不是。” 顾衡忙道:“左昭仪,你还不快退下。本宫与陛下有要事商议。你在此诸多不便。” 桓远止住,道:“皇后为何如此护着这些贱婢!李知遥妖言惑众,冲撞皇后,欺瞒君主,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即刻封宫!” 李知遥被架出去了,与桌子凳子没什么不同。 顾衡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好一个杀鸡儆猴,若是当年自己在七哥哥死之后还继续留在北周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侍女的话,那么如今被架出去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了,想着想着,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不自主地抖动起来。当年她在北周时身份卑微,如今她尊位显赫,竟也要遭受这样的惊吓。顾衡看不到出路,她已经成为一国当中最有权势的女人,为何还要受这种战战兢兢的胆颤呢! 桓越在书房整理信件,穆桦跑进来道:“年关将近,进都述职的都来拜见殿下了,送了许多贺礼,我都给拦下来了。只不过荆地有刺史只是向殿下送了一些特产,有一样桂花茶。属下想着,殿下或许感兴趣,就留下刺史了,其余的倒是都送走了。不知殿下是否过去一看。” 桓越道:“是吗?我去看看。” 桓越看桂花茶,都说荆地产的与别处不同,此茶少外地人喜,大多都是荆地人自制,还未打开,就闻着香气扑鼻,桓越问道:“这是何种桂花,香味甚是浓烈?” 对方答道:“卑职也不知道,只是卑职体恤民情的时候,偶遇一家,闻得此茶香,便重金购之。一开始制茶的女子还是不买的,后来听闻我是刺史,才忍痛割爱,据说今年她制了许多,但仅出了一饼。臣知道殿下素来爱桂花,还望殿下不要推辞,务必收下。卑职为女儿身,能穿上官服全都仰仗安平王殿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桓越笑道:“我推行女官至今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你从七品小相官至三品刺史,多半还是你自己的本事。哪里有什么恩德,你就算不做官,以你的见识才智也未必混不出名堂来。” 刺史答道:“殿下此言差矣,有才情的女子不做官是极痛苦的。臣的族中有一堂姊,聪明过人,其才华在一众族内子弟里鹤立鸡群。只可惜年长我几岁,没赶上女子做官的时候就早早议亲,如今作了后妃,伴君如伴虎,整日如履薄冰。” 桓越听对方的描述,不由得想到杜沅安,帝后大婚诸事繁琐,经过她手的安排并未出过错,反倒是鸿胪寺那边出了差错,这才叫石太傅他们抓住了把柄,自己才有了一个多月的禁足时光。 “哦?阁下堂姐可是杜沅安?” 杜刺史道:“正是贵嫔夫人!臣前几日进内宫看望她,她还赞叹殿下待人宽厚,知人善任用人所长。只可惜她不能为殿下效力。” 桓越叹道,“正所谓人各有命。杜刺史这些话只需私下里说一说,要不又给那群男官听到了,不知要狗叫几时。” 杜刺史应声:“臣明白。” 两人交谈一会儿,杜刺史就告辞了,两人推辞一番,桓越留下了桂花茶饼,杜刺史并不收下桓越回赏的银两,一溜烟跑出府了。 穆桦感叹道:“杜刺史跑得真是快,身子硬朗,贵嫔夫人倒没有这么好的身板。” “内宫专养细人罢了。再人高马大的女子进去,也得干瘪得跟鬼一样出来”,桓越讥讽道,“我还未出宫立府的时候,宫里供应皇子的菜样都不同,我就比皇兄们少好几样肉。” 两人正说着,安明回来了! 穆桦喜不自胜,大叫:“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安明也咧着嘴,“赶着年关,回来添添吵闹!殿下身体还好吗?入冬之后手脚还发麻吗?” 桓越也笑,笑着笑着,伸出双臂来搂住安明,道:“安明,你瘦了不少,楚王先前来都告诉我,你刚到西北就高烧不止,令人心惊,你竟从未知会我们。我现在摸着你身上全是硬骨头硌人。过几日宰一头骆驼,补一补你的身子。”说完,大力拍了拍她的后背。 安明被这大力拍得“嗳哎”叫唤起来。穆桦也笑,待桓越长久地拥抱结束之后,穆桦就拿肩膀去撞安明的肩膀。安明也回击穆桦,两个人撞得不亦乐乎,桓越笑笑,就收起茶饼,继续回到书房整理书信了。 安明最后被撞得直揉肩膀道:“没想到随军了大半年,还是不如你。” 穆桦也帮她捏揉肩膀,笑道道:“你还是没明白过来,打架厉害的都是不怕被打疼的,而不是打得疼的。” 安明这时才发觉桓越早已人去楼空,“殿下不知何时走了,必是最近事务繁忙,穆桦你也不为殿下分忧!” 穆桦毫不在意,反驳道:“我就算不为殿下分忧,也不会为殿下添堵,倒是你,背着殿下把沈小将军身边的人抽走了,殿下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你找个时候,换一批咱们的人再放回去,此事小心,不能让沈小将军知道。” 安明听了这一番指责,也收了脸上刚刚玩笑的意思,冷脸道:“沈小将军已官至征虏将军了,何必需要我们安插人帮她管手下呢?再者,我们在西南的人不应该只窝在沈小将军的军营里,而是该散开。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把这一批人从沈小将军那里抽出来的,毕竟我掌管她们的任用,而不是你,穆桦?你要是觉得不服,去殿下那里告状便是。” 穆桦心里又急又气,自己只是为了安明好,她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反将自己说教一通,但是穆桦念及安明从塞北刚回来,便压下怒火,劝道:“殿下此生只是中意沈小将军一人,若是她出了差错,殿下肯定着急伤心的,安明,你姑且再听我一次。” 安明摆都不摆,直愣愣站定了,冷哼道:“若是殿下一生只为情爱忙。便配不上那么多人的敬重,也无法得到如今这权倾朝野的势力。我们的大计可不是让殿下娶回沈小将军作王妃!你以殿下喜做事,以殿下忧而不做。你自以为忠心耿耿,实则是愚忠罢了,死忠必是死愚!你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穆桦忍不住了,怒视安明双目道:“安明,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救我们逃离苦海的!殿下的恩情我们死犹不足以报,你是要忘恩弃义吗?” “殿下的恩情我不会忘,但我不会以死相报。殿下有殿下的大计,我有我的心愿,只不过道同而效力殿下,非我唯殿下马首是瞻!”安明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往西院去了。她以前就住在西院上房,不过后来随军去了,房子空置下来给了贵客圣医,但是西院仍有空置的房间,穆桦知道她要回来,早为她重新置办了一间。 安平王府在大都的西南方向,分为北东西三大院,西南东南各有一处小院,有一河流自西北至东南斜穿,故院与院之间皆用石桥廊连接。穆桦正走在北院往西院的廊上,面色低沉,她与穆桦自幼相依为命,受尽了苦楚,如今两人却渐行渐远,大吵一架,穆桦不是有意责怪她,她也不是非要给穆桦一个难堪,两人所愿所想不同,势必要分道扬镳的,但是自己和穆桦这么多年的交情,一下子断了,心里不舒服也是难免的,安明边想着,便往穆桦为自己置办的房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之前基本人物都出场过至少两次过一遍了,所以阅读难度没那么大。桓越的大计是登上皇位,安明的大计实际上是拯救受苦的女性,不是拔刀相助,而是希望通过制度改变女性的命运,倒不是说她有现代世界的价值观,她想通过建立女邦国来实现制度变革。这一理想是要靠桓越实现的。 另:作者存稿悉数发出,囤文的读者可以等两三周。
第11章 番外 沈佑安盯着奴儿绣叶子,看得心里直着急。 “这么巴掌大的帕子,就要绣好几天。衣服上的纹样,不知要几天几夜!”沈佑安不由得咋舌。 “绣别的也就罢了,只是这一块要裁了样子绣香囊,自然要精细一些。”奴儿嘴上搭着话,但眼不离针,针不离手。 “你绣得花样我是认识的,就是金翅鸟嘛,但是和我素日里见的金翅鸟却很不一样。”沈佑安凑到她身边打量。 “我没有制成满地绣,用的绣法也是锁绣居多。因此会和你们绣的有所差别。” 二人正说着,桓远就进来了。 “奴儿姑娘绣的是什么?好看极了。” 沈佑安不悦,“奴儿姑娘是不喜欢男子进她的屋子里的。你怎的又来?” 桓远道:“我不过是请两位到前面书房里,凑个热闹,充当传信的,又不久留,安妹妹非得说我一顿。” 奴儿道:“不知是何事,殿下这样好的兴致。” 桓远眼里幽幽闪光,说:“去了,姑娘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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