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侯官恨不得翻几个大白眼,但是还是回道:“臣刚刚也讲了,内宫的银子不足以填上这个窟窿,臣把超出的地方算进去了。” 桓越接过来托盘的茶碗,放置到利侯官面前,慢慢道:“你今日在朝上说的太多,陛下怎么会听那么多,下次少说一点,他才能听进去。” 利侯官愤愤道:“可是,我之前向殿下您请示的时候,您不仅听了,还是您想起来纳后的银子要剔去皇太后拿出的那一些呢。” 桓越没有回答她,只是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笑了笑起身走了。 利侯官也端起水来喝,没想到茶水未晾,同吞了火一样,五脏六腑烫得又冷又热。 穆桦过来收了杯子,对利侯官道:“你以前远在边地,自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如今到了大都城内,什么事明白了便藏在心里。” 穆桦黎明时往瑶光寺去还愿,回府就看见驿令长亲自送信过来,便知定是桓越的信,急忙接了。 穆桦一瞥,竟是沈佑安的信,当即一路狂奔,奔到桓越床前,桓越此时还未醒,沉沉睡着,于是穆桦便退出去,往西院找圣医去了。 圣医坐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弹着指甲,愣愣出神,察觉穆桦进来,便端坐身子,道:“大人最近好清闲,这几日老是往我这里来。” 穆桦呵呵一笑道:“圣医这样说,倒是我太叨扰了。” “我并非是避你,只不过,我时常也需要独处。” “独处?”穆桦显然是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自己呆着。嗐!话说你找我有何事?” 穆桦便从方才的疑惑中抽身出来,道:“殿下还没有醒,我想,圣医是不是让殿下睡得太多了?” 圣医听完,五指张开,虚罩在桌子上,摇头晃脑道:“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说完便哈哈大笑了好一会。 穆桦当场楞在原地,她早已听说圣医性情古怪,没想到今日才见识到,圣医简直几近疯癫了。 圣医笑完也有几分落寞,抬起手臂,重重地拍上穆桦的肩膀,正色道:“桓越身体虚亏,趁这个时机叫她好好歇息!欸!你手里拿的是甚么东西?” 穆桦忙扬起来书信,道:“这可不是寻常的书信!这是沈将军寄给殿下的!本来想立即递交给殿下,可是殿下还未醒,我就往您这来了。” 圣医右眉高抬,脸上浮出揶揄的坏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医是沈佑安在边塞遇见的不知姓名来历的人物,而后沈佑安受重伤,圣医救了沈佑安,随沈佑安一同回都(第一章出现过)为其疗伤,沈佑安养好病回了军营,圣医就留在了大都之中,被安平王府请过去为桓越调养身子。 我为什么解释这么多,为的就是笔力不足。
第7章 顾衡的顾忌 穆桦低下头,不敢看圣医的脸,道:“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我们可以非议的。” 圣医摇摇头道:“可不可以论?还是在人。穆桦,你不要看扁了你家殿下的气量啊!” 穆桦慌忙道:“圣医,您不是要独处吗,您先处着,在下去看看殿下是否醒了。” 圣医见穆桦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了,整个人,长叹一声,仰身摊在了地上,屋里虽然到处都铺设木地板,但是已是深秋,还是凉意无限,一种冷感吹拂她的全身。 桓越醒来时,头颅微痛,感觉整个脸都浮肿起来了,故穆桦冲她奔来,她也只是笑一笑,迷迷糊糊不想说话。 “殿下!沈将军的书信!” 桓越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忙接过信,道:“什么时候送来的?佑安怎会突然修书给我?她出事了吗?” “信是刚刚才送到的,在下刚拿到就来找殿下了。沈将军应该无恙,要是有什么情况,安明早就来信了。” 桓越读得很快,一会儿,信就被收入怀中,她莞尔一笑,道:“不必担心,佑安没有出什么差池,只是她担心我罢了。” 桓越说完,便去换了一身衣服,去园里溜达了。 穆桦又往圣医处去了。 圣医整个人瘫在地上,衣衫松散,仰望屋顶呢,就听见穆桦喊“圣医”“圣医”。 于是她慢吞吞爬起,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也很凶,“穆大人,你以后要是再无要紧事来找我,我就搬回沈小将军的府上去!免得在安平王的府上,你一天来三回。” 穆桦受了训斥,乖巧道:“如今殿下禁足,我本就闲着,府里上上下下的女官也要避嫌。只有圣医你,一无官职,二不问世事,所以我才频频来此。” 圣医听了,挤出一个笑来,揪住穆桦的衣襟,道:“别给我来博同情的那一套。往后你可以来,想来几次来几次,但我若有事问你,必须一一回答,不得作谎,不得避开。可否?” 穆桦点点头。 圣医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一会,道:“我不信你们这群朝堂臣子,你们比得不就是谁会骗人吗?但是……你可以起誓!你以桓越的前途起誓!” 圣衣看见穆桦神色犹豫,立马接道:“你若不作,说明你刚刚心不诚!!” 穆桦骑虎难下,便应下来。 圣医放下心来,便问:“你也看出来了?对吧?” “什么?” “桓越与沈佑安啊!” “圣医,我家殿下有意,沈将军是没有的,这不能乱说,毁了沈将军清誉啊。” “哦~~单相思嘛,更好磕了!” “磕?” “就是吃的意思。” “吃?吃什么?圣医可不要乱吃东西,会泻身子的!” “我就爱乱吃,伤身也不怕!” 顾衡躺在床榻上,左思右想睡不着,想到父亲,想到母亲,想到大哥,想到七哥,她/他们都不在世上,独留自己一人在此。她又想到自己谋权篡位的叔父暴毙,他的儿子,自己的表兄继位,为了表演仁义的一套,对她格外宽厚,不仅赐了很大的一块封地,还允她一生都留住宫中。自己要是没来这,也是另一番光景。 她就想到那个使她背井离乡的始作俑者——桓远。他一开始对她可谓是刻薄至极,后来为何转换了态度?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记得一块玉牌。 沈佑安是盼着下雪的。冬天的空气是甜冽的,雪天空气的味道更是美好。小道上松软的嘎吱嘎吱声,四周望去,全是洁白的干净,长□□啦划过雪地,雪粒溅起,迎面扑来,冷簌簌的畅快。 盼了许多时日,终于下雪了。沈佑安冲出屋子,便在院子里练起长枪来。练了许久,一个人也颇觉无聊,进屋唤阿离。阿离应了一声,随口便喊了个丫头给她红红的手抹手脂。沈佑安只得听她们摆布,阿离絮絮叨叨道:“小媎,你也该注意点这些,成天舞刀弄枪的,教人看去了,就算不笑话你,未来有了夫婿,也像现在粗手粗脚的,哪里可以?” 沈佑安听她这样长篇大论,早就神游千里了,便开口道:“阿娘呢?这次回省这么久?” “夫人自有她的主张,小媎你就别操心了。是时候拿起女红,练练书画了。当今陛下如此推崇改制,你这样来回乱跑,岂不失礼?” 沈佑安恍若未闻:“最近也很久未见奴儿妹妹了,不知南边的雪和咱们这一样不一样?我收拾一下去找她。” 阿离闻言,手上一停:“她南来的,不胜这样的寒冬,你何苦找她呢,若是生了病,如何是好?”阿离也知道沈佑安劝不得,于是吩咐丫头们为沈佑安更衣,自己则收了手脂随她去了。 奴儿听闻丫头来报沈佑安到了,喜不自胜,命人把添碳加炉,重煮新茶。 沈佑安随她进了亭子。亭子里五面挂帘,一面帘子半敛着,炭盆堆得许多,烧得人脸上腻汗涟涟。亭子里有一方小桌,上面摆着笔墨,原来奴儿方才正在抄书。 两人聊了几句,沈佑安吃了些点心。沈佑安便不好打扰她抄书,再说大好的雪天,只能通过那小小的窗口看雪,心里自是不得舒服,正欲离开。 帘子里便钻进一个人来,定睛一看,乃是桓远。奴儿真是厌烦透了,桓远总是从不通报就出现内院,简直礼教丧尽,无法无天。沈佑安是不避讳这些的,便道:“你怎么又来,又要欺负奴儿妹妹吗?” 桓远坐下烤炉火道:“你怎知奴儿姑娘比你小呢?冒冒失失地喊人家妹妹。” 沈佑安不服:“我估摸着嘛。奴儿姑娘,我属牛,你呢?” “我也是属牛。” “那么,我是七月生人。” “我是正月的。” “都怪桓远,我现在得叫奴儿媎媎了。” 奴儿笑道,“沈姑娘想如何叫便如何叫,我们不拘的。” 沈佑安摇摇头道,“那是不行的,没弄清之前可以稀里糊涂的,弄清了,就难糊涂了。” 桓远笑道:“多少人心里清楚得同托木河一样,嘴上却揣着糊涂。人人要是都能像佑安一样,天底下可就没有糊涂账了。” 沈佑安冷哼一声,“人人都像我一样,可就遍地都是糊涂蛋让你打趣,你自然开心。” “我是真心,你偏要多心。”桓远摇摇头笑。 这时一个侍女进来报,“姑娘,侯爷回来了,他说今日——”侍女瞥见桓远,止住了话头,福了礼,到旁边候着了。 奴儿奇怪,欲要到前厅问个明白,阿薇欲拦又不敢拦。 桓远笑道:“你们家侯爷说今日本宫要来,叫姑娘不要往前厅去是不是?” 侍女道:“殿下多心了,侯爷不是这个意思。” 沈佑安打趣道:“可见这心遍地都是,如今远哥哥也多了呢。” 桓远明白佑安怕他迁怒,故意过来饶个舌,便也收了戏弄的心思,“可不是,昨日夜里下雪的时候,我便想着,今日一定得去山上看雪景才好。但桓运桓彦他们可没这个兴致,一个个都往北边去冬猎去了。于是早早派人递了帖子,邀侯爷去空明山去呢!定是本宫的小厮们懒怠了,侯爷出了门才送到帖子。我倒比侯爷先回了这王府。” 奴儿听出来桓远影射顾东昭行为可疑,正思量时,沈佑安又叫喊道:“我也去!上次你们一群人就不带我玩,这次我非拔得头筹,压你们一头不可。” “现下你是撵不上他们了,他们往盛乐的猎场去了,不如随我们上山看雪景罢。” 奴儿离开炉边,吊起来一块帘子,坐在亭边的栏杆上盯着雪景愣愣出神。以前在建康是看不见这么大的雪景。外面自然到处都落着雪,把天映得煞白的,雪片又厚又重,地上堆了数寸,府里的人都着急扫雪去了。这里的雪是件厚袍子,盖得地上不留缝隙。建康的雪倒像一件轻纱衣,稍不留神,就露出了黑乎乎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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