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将军府外停着的马车上,楚不闻闲坐着等候,见两个人出来不由坐正,过了一会儿就见御景煊信步过来。 待马车出发,御景煊垂下眼睫,耳边的声音全被隔离在外,所想自知。 过了不久,马车在京城郊外的一处院落停下,木屋流水,简约淳朴。 楚不闻拉住马绳,侧脸,“殿下,到了。” 御景煊步履从容地下了马车,薄凉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栅栏门前,迈步走去。 在后面取木匣子的楚不闻叹道:“有了墨海珠,江老这次怎么也该松口了,但愿这是最后一个要求,不然等时机成熟黄花菜都凉了。” 又匆匆跟了上去,御景煊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只是步子明显快了些。 楚不闻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稳重敦厚的嗓音:“进。” 御景煊应声而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稳若泰山地一人对棋,“墨海珠本殿拿到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那老者笑了,“还是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先拿出来让老夫瞧瞧,总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赝品。” 楚不闻上前把木匣子放在桌面上打开,一颗雪白的珠子袒露眼前,江老枯皱的手指拿起那枚珠子,混浊的双目仔细辨认着。 “的确,是墨海珠无疑了,本以为已经销声匿迹,想不到竟然真被你给找来了。”江老一时激动连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御景煊满不在乎,倒是楚不闻闷得慌,江老这话不就是说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任务却当作条件让殿下去执行了吗? 江老也知道分寸,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他手握碎片,御景煊哪里会在这跟他耗着。 “老夫这就把东西给殿下取来,交易讲诚信嘛,还请殿下在此稍作等候。” 等江老出了木屋,楚不闻如释重负地舒适一叹,“纠缠了两年之久,碎片总算到手了,也算是被咱们逮到了一个空子,之前他可是拼了命也不愿交出来,把那碎片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 也不知道江老与那碎片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御景煊并未入座,只是单手负在背后淡漠伫立,“楚不闻,你跟上去看看,注意别被发现。” 楚不闻了然,点头悄悄跟上了那道背影。 这处木屋人烟稀少,山水如画,江老不喜喧嚣但又在京城脱不开身,于是早早就建了一处院落常来住着,孑然一身。 御景煊动了步子走到门外廊道,一双凝霜的冰眸落在那棵一晃便会散落积雪三千的银树,想要拿到碎片的想法从未像现在那样迫切。 而那边的楚不闻不动声色地一路跟在后面,亲眼看见江老走到一处桃花树下伸手推开一片土,露出了一个盖子模样的东西,掀开。 取出一块棱角参差不齐的青色令牌碎片,自语:“我江某人这辈子向来是不屑于干这种事,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两难,老夫不后悔用碎片作代价换来墨海珠,可也绝不可将这碎片交出去啊,就让老夫糊涂这一次吧,煊殿啊煊殿,对不住了。” 说罢又从另一边再次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碎片,沉默看了两眼,毫不犹豫地把真的那个又放了回去,装起假碎片起身。 楚不闻适时地转身躲进竹林,待江老离开院落进了木屋才出来,又没忍住一拳捶在墙面上,太阳穴青筋直跳。 万万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江老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不值,真的不值,两年来他们殿下没少助他,却换来了欺骗与利用。 相比假碎片,他倒不如不给!误人视听更甚,若不是殿下让他跟来保不准他们就被这老头给蒙在鼓里了。 楚不闻小跑过去取出了真碎片又给恢复原状,这才赶忙跑回去。 敲门进去时那个假碎片已经被放在桌子上推向御景煊了。 “江老啊,您这儿的茅房可真难找,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又换了表情对御景煊说:“殿下,那不是能吃的蘑菇,是伤胃的野菇,您瞧瞧属下就知道了。” 根本就没蘑菇这回事,御景煊自是听懂了,面上不显,挑眉看去,带着若有若无的担忧问道:“可还有不适?” “无碍无碍,属下常年练武身强体健,抵抗力强。”楚不闻一边说一边也不忘暗自打量也看向他的江老脸上的神色,好家伙,还挺坦然? 江老疑惑出声:“怎么还乱吃菌菇一类了?这些还是让管膳食的人分辨可否入肚再作食物的好。” 楚不闻笑着应下:“对对对,江老说的极是。”只是皮笑肉不笑,一张脸都快笑僵了。 见此江老也不再关注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桌面上摆的碎片和御景煊的交谈中,“殿下,碎片就在这儿了,您看这墨海珠老夫能拿走了吗?” 御景煊精致狭长的眸子泛着危险,嘴角玩味地勾起,冷声道:“你可知,妄想愚弄本殿的人都有何下场?” 突如其来的威压让江老不禁心头一颤,他一个久历风雨的花甲长者也是难抗,尽量面上不露声色地说道:“殿下您这是何意?难不成老夫还敢在您面前耍什么花招?您这不仅是对老夫的不信任也是对您自己的不信任啊。” 难道是他发现什么了?江老心下琢磨。 御景煊清声直言,“墨海珠你可以拿走,真碎片本殿也理应拿走,懂吗?”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江老惊恐地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顾煊,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指向环臂而站的楚不闻,激愤道:“你刚刚是去跟踪老夫了吧,好啊你御景煊,没想到你竟这般胡闹。” 话落,楚不闻不作犹豫地跳出来与他对论:“你这老头,强词夺理不讲是非,你卑鄙在先,倒怪起我们留了个心眼发现真相了?也不知道是谁言之凿凿地说什么交易讲诚信,你做到了吗?” 一番话给江老说的老脸通红,也知道自己没理,憋着气甩袖道:“老夫承认,这件事确实是老夫做的不地道,给殿下赔个不是,但老夫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殿下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别收回墨海珠啊。” 说着说着也急切担忧起来,他这和在老虎头上拔毛有什么区别,他很清楚御景煊的狠厉,十有八九墨海珠和真碎片他一个也别想得到。 御景煊漠声道:“自己的迫不得已本就不该以他人的真诚为代价,这是自私。”停顿起身,“墨海珠可以给你。” 楚不闻刚想出声反驳就被迫切的江老给打断了:“老夫谢过殿下,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今后愿尽力效忠凌云殿,还望殿下莫要嫌弃老夫的一时糊涂啊,也请您给老夫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楚不闻惊讶了,江老是盛名多年的才子,博学多才,智商超群,曾任嘉宁国师,退任之后多方势力无不想将其揽入麾下。 只是一直保持中立,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向。 御景煊眉目微挑,只是依旧照言不误:“除了例外,凌云殿从未有假言妄骗之人。”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这种行为也不乏是不忠的前兆。 江老纠结了,颇有些拉不下脸,御景煊这话说的是一点都没给他特权,“殿下说的是,那您的意思是?” 不管了,他就算豁出老脸也要挤进凌云殿,碎片已经到御景煊手里了,权衡之下,这个选择无疑是最好的,一是碎片,二是御景煊的确值得他妥协。 他以为拒绝地已经够明显了,御景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神思不露,默了几许,“坦诚相告,不然不管是凌云殿还是其它,你都没有步入的资格。” 江老不由松了口气,“殿下放心,知无不言,”又说:“您应该想要知道为何老夫如此看重那碎片,几年前,老夫不慎掉入狼窝,一个带着面具被杀手追杀的男子救了老夫,实力不俗,并且把这个碎片扔了过来,把它交给老夫保管,如今,他是生是死都难说,被那么多杀手追杀,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正因为是恩人所托,所以才格外注重,而今若不是急需墨海珠,老夫是怎么也干不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啊,这才出此下策糊涂地想要糊弄了事,保下碎片。”可惜到头来陷两边于不义,这步棋,他不得不走,但方法终归是错了。 御景煊垂眸淡声问道:“为何急需墨海珠?” 他知道她也想要墨海珠。 江老轻叹一声,一脸的心事重重,“殿下有所不知,三皇子前去江南一带管控治水,本已好转,却不想金宁江竟然出了问题,之前的法子都不管用,现在已经有许多百姓出现症状,束手无策之下才想到了墨海珠。” 听闻墨海珠可净化世间一切杂质,但愿有用吧。 御景煊锁眉淡声道:“墨海珠也只救得了一时,此事事关重大可有上报?” 若是为此寻墨海珠倒也不用江老在这两难,甚至忍痛割爱把碎片都拿出来,朝廷或者老三都会派人去寻。 江老点头,“事发初始便早早上报了朝廷,可地图都难找到更别说墨海珠了,于是老夫便想到殿下您了。” 楚不闻看了一眼御景煊,这才凝声道:“江南一带的事,您怎么会知晓的如此清楚并且参与其中?甚至甘愿为此费尽心力,要知道早前也不见您如此上心。” 完全是赌上了自己的利益,连诡计都用上了。
第53章 还不是时候 江老叹息,失落又似看淡的气息缭绕在周身,“于老夫来说,江南承载了太多年少美好,人走茶凉,城在如常即是念想,也是想留住散落在回忆里的街巷轻舟,青衫烟雨。” 他一生未娶,也只为等一人。 抽回思绪坦然笑道:“殿下可能理解不了这种感受,”又转身望向门外的风景,“遗憾常有,但愿世间两心相近者能相伴长久,这便是清欢。” 御景煊没回答,目光流转,沉默几许起身道:“或许吧,墨海珠当真只有一颗?” 正伤感着的江老猝不及防被拉回思绪,迟钝回答:“是啊,这是毫无疑问的,正因为千百年出现一颗间隔太久,知道的人才少之又少,千叶莲里应该就这么一颗吧?” “确实只有一颗。”御景煊抿唇沉眸不知在思量什么。 又抬眼看去,“自行去凌云殿领牌。”说罢直接快步离开了,楚不闻也跟了上去。 江老神思不定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弯腰躬身高声道:“谢殿下!”他并不后悔加入御景煊阵营,闲云野鹤久了,也该重新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殿下,您不觉得奇怪吗?江老其实大可不必提出要站势,怎么就突然一改往常做出选择了?”楚不闻疑惑问道。 御景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楚不闻,悠然出声:“本殿又不是万事通,亦不会读心术,你问本殿,本殿问谁?” 施施然上了马车,楚不闻耸肩慨叹一声,撇嘴一跃跳上马车,“殿下,咱们接下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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