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点点头。 钟啸天摇头,摆手,“罢了,笙儿与我一般,不喜宴席。寻不到便不寻了,以小青的本事,笙儿也不会被人欺负去,你先入席吧。” 承天拱手,“是。” 台下东南角有一人站起身,笑起来眯眯眼,他举杯恭敬道:“末将李窦听闻将军曾以千人击退鞑子万人,心生向往,如今总算是有机会能跟将军表达末将心中之情。” 眼中赤诚,不带一丝假。 可钟啸天只是看了一眼,随后点头,拿起桌上的酒,举杯,喝干。 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其实他只是敷衍,但在众人看来,便是他谦逊有礼,连一个小小师爷都以礼相待。不再拘着,纷纷起身祝酒,祝贺钟啸天归京。真心敬服的有,巴结嫉妒的也有,每人都是笑脸相对。 祁帝为钟啸天大办宴席,却为了不抢夺地位,只送厚礼而不亲临,足以见得祁帝有多看重钟啸天。 谁敢惹他不高兴?分分钟丢官罢职,不知多惨。 台上,丝竹乐声一层层递进,由舒缓到急促。舞姬舞步跟随乐声,踩着鼓点一点点向台心靠拢,最正中的舞姬一身粉衣,身段曼妙,盈盈纤腰,杏仁般精致的肚脐上还有一颗红宝石。 她被身边的人举上高空,当鼓声、琴声交杂一处,拖着她在空中旋转,飞舞,犹如一朵盛开的桃花,乘风而起,落入凡尘。 正当所有人入迷,舞姬升到最高点时,一个黑色的竹筒被人从院角扔来,噔噔两下在空地上停住。 视线从舞姬身上移开,纷纷落到竹筒上。 有人好奇出声:“咦?这是何物?” “嘶~~老夫看着,倒是有些像那街边的干食。” 钟啸天本是因歌舞勉强便好的脸色,看见地面上的漆黑竹筒时,一。应激地从座位上站起,瞳孔皱缩。 他猛地抬头对所有人大吼,“捂住口鼻!离开这里!!” 众人还在反应他话为何,下一秒,地上的竹筒嘣的一声炸开。 鲜红色布满辛辣的烟涌出,正巧一阵风吹来,这股刺鼻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场地。 闻到它的人起先只觉得难闻刺鼻,可随着吸入的越多,越感觉不对劲。 浑身瘙痒难耐,不停咳嗽,眼泪止不住的流。 钟啸天用湿帕捂着口鼻,扭头问承天:“快去!召集所有府兵去最近的马场收尿来!” 这烟雾是北漠特有的,名唤赤炼,将其与硝石置于竹筒中,遇到撞击便会爆炸,瞬间烟雾涌出。若在战场上根据风向,还可在顷刻间让敌军大面积失去战斗能力,扭转局势,以少打多。 承天同样捂着口鼻,急应:“是!”转身袍远。 钟啸天皱眉,看着混乱的局面,心里气极。 那丫头又要做甚!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瞳孔大瞪,立即扭头怒瞪管事:“快去!去让府兵把府里的墙头全都守住!” 管事也是拼命用袖口捂着,可还是吸了一些,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将军,咳咳!你不是才让承副将把府兵都带走了吗?” 钟啸天愣住。 没听见声儿,管事掀起眼皮看了眼自家将军,见他一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管事有低下头,顾自擦眼泪。 心中暗叹,将军在外何等威风,一人出城万人相送,一人入城唯帝相迎,可最后还是得栽在小姐手里啊。 — 与此同时,当钟啸天反应过来钟离笙的意图时,她已经翻过院墙,在前往楚府的路上了。 她与红青坐着租来的马车,透过车帘正巧望见承天带着人跑过,每人手中要么拿着木桶,要么拿着木盆,神色匆匆,很明显不是冲她来的。 放下帘子,钟离笙长长呼口气,靠在坐位上。 啼笑道:“也不知父亲现在是何神情呢?要不是赶着出门,真想看一眼。” 红青坐在一旁抱臂,“你就等着回去,往后一个月出不了府吧。” 她笑答:“没关系啊,一月而已嘛。比起这个,难道不是我的未来夫婿更重要吗?再说,父亲记性不好,哪一次不都说是禁足,但随后转头便忘的?” 红青摇头,将军何等人,怎会说忘便忘,还不因为自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主子。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马夫的声音传来。 “小贵人,相府后门到了。” 钟离笙掀开马帘,拽着衣裙跳下马车,头顶上唯一的一只金步摇叮铃响起。 红青跟着她跳下马车,付了剩下的银钱,马夫笑嘻嘻地坐上马车,离开了。 红青扭回头,便看见钟离笙抬着头,面色有些僵硬。 听她道:“这墙……怎那么高?” 比她将军府高出半倍不止。 “这怎么翻啊?”钟离笙低头看了看自己比高墙不知矮多少的小身板,转头心虚问:“红青,你可以吗?” 红青打量着面前灰白的墙,嘴角忍不住抽搐,她吞了口唾沫:“我……” 见她一幅十分为难的神色,钟离笙心心凉了半截,正不知该如何做时,一辆装满生菜的拉车从自己跟前驶过,看这方向是往相府后门去的。 她眼睛发亮:“行了,知道你也爬不上去,我有办法了!” — 相府的时蔬采购是一个肥差,可以克扣不少油水。阿七是个机灵的,凭借一张伶牙俐齿从管事那争到了这份差事。 今日,他正好采办回府,摸着胸前多出来的银钱,心里乐呵。 真是一份美差事啊,他心想。 可不知是否是自己近日走了运,刚拉着采办回的时蔬回府,便见路上洒了一地的铜板。 阿七一愣,慌忙扭头看了看巷子两头,见没人。他立马甩开手中的马绳,笑嘻嘻跪趴在地上,捡起铜板,拿一个塞一个,眼里只有钱,根本注意不到有两只小耗子溜进了自己的菜萝子里。 等他再三确认地上没有遗落的铜板后,才拍拍手站起来,用钥匙打开后门,牵马走了进去。 一路顺顺利利,把车停到后厨大院后,他抛下还未卸的货物,扭身跑进了自己屋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没一会,菜萝子动了动,盖子被推开,一双咕溜的圆眼露出来,漆黑的眼珠子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人后,才一把掀开盖子。 钟离笙捏着兰花指,捡掉身上的烂菜叶,快速提起裙摆迈出萝子跳下车。 拍了拍另一个菜萝子,“快出来!一会人得回来了!” 里面的人听到,才慢慢地站起来,身上全是烂菜叶,一张脸上也写满了幽怨。 钟离笙不知为何,视线下移,看清红青适才带着的地方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泪花在眼里打转。 “你别气啊!等等,哈哈哈。”她想从怀中拿出绢帕,才发现与其他女孩不同,自己根本没有带绢帕等我习惯。 手在身前乱摆:“算了算了,我也没想到这宰相府还会买这些烂菜。你先出来,咱们进去细细。” 钟离笙指着后厨的门,她知道红青是个爱干净的,不得洗干净,会难受好几天。 红青冷着脸,从车上下来,一声不吭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没一会便又容光焕发走出来。 见此,她们不在拖延,一边躲着人一边走。 此时,他们正路过花园,突闻前方有人走来,吓了一跳,立马扭身躲到了假山后边。 “小心些!再快点儿!老爷说了他回来前,这些必须都要让公子写完!” 一个婆子领着一堆丫鬟小厮走过,他们手中端着一个方盘,里头都置了一筒书卷。 他们走远后,钟离笙红青才走出。 问道:“楚相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啊?” 红青点头。 钟离笙轻哼:“哼,白找了半天,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长什么样!”
第18章 祁京往事(3) 卢婆带着一干丫鬟走到风竹阁,门外已经有一人等在那,见她到了,走上来,语气带着些抱怨。 “哎哟,你可算来了。再晚些,里面的祖宗又该闹脾气了。” 余平,是楚川的护卫,打楚川生下来就跟在他身边。 余平说完,带卢婆走进了月牙拱门。 一路上,卢婆也埋怨道:“我也没法呀,书郎家中有事离府,老爷又不在,少爷要看哪些书我一妇人如何晓得?可费了不少功夫才把这些筹齐。” 卢婆这话在理,毕竟这些年来,他们家少爷一看见书卷就撕,一看见竹简就烧。相府里,除了老爷的书房派了重兵把守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瞧见一册书简。 拐过一个小弯,一个四方瓦房出现在眼前。路的两旁栽着许多木兰花,这些是楚河了培养自家儿子的圣贤气度,刻意差人栽培的。 微风吹来时会有幽 香袭来,直让人心旷神怡。 余平越过门外看守的护卫,他们的额前还佩戴者色的冠巾——这些人曾是钟府在祁京的亲卫,后来钟将军离开祁京便送到了这来。 他家老爷与钟将军,见面会吵得面红耳赤,也会因为一件小事便十天不理人的那种冤家,可他们亦是莫逆的至交。 祁国向来重文轻武,他记得,当初钟将军还是一个中将,本不是什么大官,因为说话心直口了些,得罪了一个侍郎,险些被人在暗地里弄死。 幸亏老爷及时出现救了他,又不顾当时的权势,起书奏明须巍王,如今的官家。 官家也是心怀正义之人,哪怕不受先皇家重视,却也为此在大殿面前跪了数个时辰,才换得那以权欺人的侍郎,罢官免职,被贬去乡下。 官家为钟将军洗冤屈,却被人借此为由,说他违反级礼,需受了三十大板的惩罚以示警戒。 当日,老爷带他去看望还是王爷的管家,正巧瞧见那钟将军跪于官家床前,声势立言说定会建功立业。不论将来官家想要做什么,不管再难,他也会奔赴万里,携军而来,助官家达成心愿。 钟将军也没有辜负老爷与官家的提拔,最后真的在一场场厮杀中拔头,为现在的官家夺得皇位,将武官于朝中的地位十分强硬地拉到近乎与文官平级的地步。 想到此前老爷曾告诉他,宰相府与将军府要结亲,那时他便觉得这场婚事妙极了。 听闻那钟家的小姐生得美貌,更是博览群书,在北漠不知有多少北漠男子钦慕仰望。 虽年纪上比小少爷大一些,但在他看来也足够相配,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世人闲言闲语,也可以凭借两家的权势让他们住嘴! 想着想着,余平心里美滋滋,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门前,他抬手虚叩木门。 “少爷?属下给您将书籍送来了。” 里面的人没吭声,他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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