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爷揭发牧季霖的罪行,捉拿了他一个措不及防后,便开始暗中命人将消息从北漠城往外扩散开,与牧季霖此前的计谋无差。只不过牧季霖的是诱,而他家将军是逼。 知道牧季霖的计谋,拿到他勾结倭寇的证据,王爷忍而不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图谋已久,多会算计。 可王爷似乎偏偏算错了一件事——钟姑娘或可在乎北漠,或可无私于北漠百姓,可却并不一定重视牧季霖的性命。 七年未见。一个二品大官,一方土皇帝与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七年未见,多深厚的感情,都当被冲淡了吧。 明明消息都以及传入祁京,将人代入祁京问斩的诏书都已经到了。钟离笙肯定早就得到消息。到现在都未出现,程泽觉得,她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他虽这么想,却不敢说出口。 不想杨无行那般‘天真烂漫’、‘屁股铁打’。楚北川的怒气,他一个人可承受不来。 楚北川问话,他不得不回答,也不敢欺瞒,道:“半日前,府卫传信说在凉城打听到钟姑娘的消息,他们一行三人于一日前便从凉城离开。前往的...” “......” “是祁京的方向。” 楚北川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大约是钟姑娘还未知晓牧大人被王爷您关起来了,说不定此刻已然知晓,正往北漠城赶呢!” 程泽心里连连叫苦,心想近日需要面见王爷的事宜,还是交由杨无行来吧。 “退下吧。” 良久,楚北川拿起册子起身,转身背对着程泽缓缓开口。 他没说什么难过的话,却冥冥之中让人觉得悲伤。 知道自家王爷一路来为所做,虽不解,却明白王爷对钟姑娘的痴情。但他对此也无能为力,只得退下,打探钟姑娘的行踪,继续推波助澜。 楚北川垂着头,双手摩挲着这本由女子一笔一划撰写的小册。 他动用所有的权势、心计,下了一盘他认为必赢的棋。却一不小心算错了一颗棋子的重要性,导致坏了整盘棋。 没有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能推翻棋局重来。 楚北川叹了口气,抬头,从书台上拿来一个黑色的四方盒子,他轻柔地打开,一把黑黄干枯的稻穗躺在里边。他将小册叠好,一起放了进去。他正准备将盒子放回原处,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声。 “钟姑娘——”初卿云小声温柔地叫喊着,“不是说好了由在下先禀告王爷姑娘再进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感觉脑门有跟针迅速穿过。他手没拿稳。 哐当一声! 木盒掉落,撞到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两半。 稻穗上的米从上脱落,散开一地。
第40章 楚北川暴怒 忽然的一声巨响,程泽吓了一跳停住,正打算折回去,身边却飘过一个青白色的身影。 他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视线跟随着。 初卿云将红青和钟幸拦在外头后,急促跟上来,见到程泽停在他跟前,拧眉轻喘着气问:“王爷可在里边?” 程泽没看他,看着他来时的方向,“昂。” “也罢,早晚的事。”初卿云松了口气。 程泽倏地扭头,愣看初卿云,问:“我没看错吧?那人——是钟姑娘?” 初卿云脸上浮起一抹笑,轻点头答:“没错。” “这!”程泽频繁左右晃头,就要往里面回。 “站住。”初卿云拦住他,“你要进去作甚?” 程泽:??! 对啊!他进去作甚?! 王爷等的不就是钟姑娘来吗?!眼下他再进去岂不是破坏气氛。怪就怪这钟姑娘来得让人措不及防,激起他下意识护主的反应。 - 钟离笙穿过红帐,珠帘,每走一步,便心跳莫名快一声。 莽撞地回到北漠城,没有任何思考地走进驿站。她没有做任何准备,不知楚北川想要什么,不知需要怎样的条件才能让他放了牧季霖。 行至最后一片珠帘前,四边方正的屏风墙内,一颗颗透亮的珠子串成一条条水晶链,轻轻拂动,如缓满河中的荡起的水波。轻轻敲击着,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 两双目四只眼就这么隔着珠帘相撞。 他穿着一身藏色金边浅印花华服,就那么侧身,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她。 窗棂大开,穿墙风吹过门外沾着湿意的桃树绿叶拂了进来。地面上,藏色衣摆轻柔起舞。灰蓝色的小册,黄白的纸张一张叠一张,娟秀的字体,惟妙的图画濒覆闪过。 亦如他此刻的内心——千变万化。 钟离笙平复了心跳,双手交握落在腹前,微微屈膝行礼,“民女钟离笙拜见定安王,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垂着头,干骨分明的下颚紧紧靠近锁骨。 良久,没听到回应,她掀开长长的睫毛抬眼望去。楚北川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他又高又壮,比她高出一个头,宽出半尺身。 此刻那双明眸锋眼正透过珠帘低眉看她,其中似乎有着一丝她未看懂的怒意。 突然出现加之距离太近,钟离笙下意识后退一步,到两步开外之处。 对她的疏远与防备,楚北川没多说什么,大手扒拉在白光下透亮的水晶帘,高大的身影从身边掠过,站到正厅的蛇纹银边右边宽椅前。 “钟姑娘,”如青松如沐的声音响起,“请坐。” 钟离笙转身,四目相对。听话地走过去,正准备坐下。 “请上座。” 还没弯曲的膝腘直起来,回首,楚北川笔直地站着,手带着宽袖缓缓抬起,指着左边的位置。 自古以左为尊,左边的位置通常是一家之主所坐,若是家中来客之时让客人坐于主位便代表此人在这家主人的心中地位无上,才可享受这最高的待客之礼。 堂堂定安王竟这般待她,饶是心中百般不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气氛就这般沉寂着,相顾无言。 钟离笙忍不住,正准备道明来意时。管事领着一群丫鬟走了进来,丫鬟们的手中拖着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叠叠精致的果子。 没一会,不怎么大本有些宽敞的茶桌上,挤满了琳琅满目的色彩各异的果子,甚至有些摆不下的,被迫放到了其他桌面上去。 东西放置妥帖,管事朝楚北川恭敬行礼后带着人退下了。 楚北川精准无误地在众色之中提起小金茶壶,缓慢地为她斟了一杯茶,茶香氤氲,烟雾袅袅。 而后,楚北川用手帕净手,挑了一块桃花酥放到她面前的空盘里。 如此熟练,让钟离笙产生了一股错觉,就像正面对一名许久未见的故友,喝口茶,烹点酒,吃着点心,交心侃谈。 见他捏起一块翠绿的桂花糕欲放到她的碟中,她连忙出声制止:“王爷!” 楚北川放下桂花糕,抬眼疑惑地望她。 她抿了抿嘴,问:“您此为何意?” 是猜到了她的来意,故意做出这些来搪塞吗?可他明可以直接拒绝,甚至可以将她一道看押,一介平民而已,何故如此大费周章? 她这般胆战心惊,哪知楚北川却勾唇笑道:“北漠果子在祁京难寻,此道无行救下许多□□这些果子的商户,正打算将这些人待会祁京。若是钟姑娘日后想念家乡美食,可托人寻他拿些。”他瞳孔涣散了瞬,又聚焦落到她脸上,“若他不给......” 忽地,他不说话了,晦暗的眸子沉了下,右眉尾处有一道浅浅的不细看瞧不见的伤疤,少顷,侧头,一双目澄净望她,笑:“他不敢不给。” 而后,他笃自拿起一块桃花酥,细嚼慢咽,连连点头:“恩,这味道不错,待会我让人打包些给你捎回去路上吃。” 钟离笙皱着眉,看着他吃,看着他笑。他们何故熟稔为可以品茶交谈的地步了? 直觉得眼前人是个病了的,不仅行为不着边际,说话也不着边际。 她性子直,哪怕经历过那般惨烈的事情,性子也还是直。而她所要拜托之事也不是装疯卖傻就能成的,除了之说,想不到任何办法。 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芊指一点点收拢,提着一口气,道:“王爷。” 楚北川轻轻咬了一口桃花酥,闻声,掀起狭长的凤眼,视线停在她有些冷淡的眼尾处,在那,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她看着他的眼神是如此悲凉,心猛地沉了一下。又听她开口。 “王爷博古通今,一人便可让数万将士心甘情愿地臣服,当不会猜不到民女此行拜门,并不是为了这花果而来。” 说着,她再也坐不住地站起来,咚的一声双膝跪地。能平静坐到已是极限。 双手交叠,平铺,弯腰,头枕在手背上,行大礼。 楚北川原本靠着椅扶的背脊猛地挺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像上前扶她。看见那散落一地入瀑布般的秀发,神色一沉,终究还是收回身,一句话不说。 “王爷来到北漠,是上天降下的福泽,护佑了一方百姓的平安。您定是心怀慈悲的大善人。”顿了顿,“牧大人身为北漠太守,明知勾结匪寇是重罪却仍旧为之,此乃大罪!可他一生兢兢业业,所求的、所愿的,皆是为了北漠百姓。还请王爷看在他这些年的功劳,饶他一命!” 她知道,不论如今情况有多无法挽回,纵使陛下现已知晓此事。可话是他传的,人是他抓的,只有他才能救牧季霖一命。 说这话时,钟离笙一直腑在地面上,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堵得人心烦。 “凭什么?”楚北川冷声开口,将适才掉落到衣服上得粉色桃酥捡起来,轻轻放到托盘里,手松开时,娇嫩的桃酥碎成了不规则的两瓣。 “本王凭什么放了他?勾结匪寇占山为王,将流民抓入寨中,制造谣言,可以散播造成恐慌。每一条——都能让他诛九族。” 心猛地一沉,寒意一点点从脚底攀岩而上。 对啊……不管他曾立过多少功,在一个错误面前,这些功劳仿佛不值一提的尘埃,一口一吐之间,定人生死。 “那若……” 她缓缓撑起身,一双死寂深入死坛水的眼仰视着他,“若是,民女……愿把自己献给王爷,您…” 咔嚓一声! 木块碎裂的声音响起。 钟离笙循声视线一点点下落,停在了楚北川大手握着的月牙扶手上。那只手因过度用力而手掌泛红指尖泛白。 再转回眼,便看见他狭长好看的眸中似点燃了一把烈火,居高而下,欲将眼前人燃烧殆尽。 钟离笙被吓到了,腿下意识想动,却因曲跪拉了回去。 她看出来,他很生气,双唇微微颤抖,气得强忍脖子泛着淡粉。 似想说什么,临了克制住了,他闭上眼,沉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时,怒意不复存在,没带任何情感的眸侧扫了她一眼,单手抓起青瓷杯朝门外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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