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姜毓宁竟然真的没有刚才那么怕了,她看着沈让的笑,也悄悄回握住他的手。 底下的清河公主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半点不悦,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侄子虽然心狠手辣,可若是喜欢谁,那是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的。 至于暖阁中的其他人,此时更是不敢说话了,传说中的沈让是何等冷淡无情,如今却对着区区一个小女子笑得温柔,谁还能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谁都不会在这时不开眼。 暖阁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高座上,姜毓宁和沈让的手还牵着没有放开,她往后抽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回来。 沈让感觉到她的力度,无声笑了笑,本来也是要放手的,不想一眼就看到了她指尖上的红肿,当即就蹙了眉,也顾不得是当着众人的面,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躺枪并不严重,而且涂了药,也不肿了,只是有些红而已。姜毓 宁没想到沈让这么快就发现,一时哑然,沈让已经看向了她身后的竹叶,“你说,县主这是怎么了。” 于是,竹叶便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而当时在暖阁中聚集看热闹的人都有谁,自然也是一一禀报。 她每说一个名字,便有几个人扑通跪倒,再说一个,再跪,等最后回禀完,原本宽敞的暖阁里已经跪满了。 其他人也都战战兢兢地俯首,没人敢在这时候开口,承接君王的怒火。 姜毓宁本想着让沈让私下解决,却不想他眼下就发难,想劝什么,可一抬头就触及到沈让不悦的目光。 哥哥生气了。 姜毓宁抿了抿唇,不敢说话了。 沈让倒是没当即说什么,只是命人取来冰帕子和药膏,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亲自替她敷药。 至于其他的人,跪的跪站的站,沈让也只当没看见一般。 等到上完药,沈让才凭空地点了点姜毓宁,警告她下次再不许冲动,然后才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淡淡地开口,“自朕继位以来,都是处处小心谨慎,成国公府倒是比朕还趾高气扬,怎么?难道最后即位的不是朕,而是你们钟家吗?” 这一句话,直接扣了天大的帽子下来,成国公府的几个人跪伏在地,各个吓得面无血色,想要求饶却不敢。 即便如此,沈让也没有留情,直接道:“既然教女无方,就不必再出来丢人了。” 这一句话,成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是如丧考妣一般,因为沈让相当于是将他们一家老小尽数禁足在府中。甚至今日得罪了未来的皇后娘娘,那爵位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没人敢在这时候开口,最后钟家几个人被拖出去,至于罪魁祸首,已经吓得晕死过去。 沈让的目光淡淡睨向底下跪着的其他人,却也没有要叫他们起身的意思,他伸手拉着姜毓宁的手,缓步走出了暖阁。 姜毓宁乖乖地跟着他出来,等到走远之后,才拉了拉沈让的手,试探地问:“哥哥生气了?” 沈让脸色不善,却道:“我生什么气。” 只听这语气就知道肯定是生气了,姜毓宁上前两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别生气了嘛!” 她抬高手臂对着沈让晃了晃,极力证明自己真的无事,“哥哥,真的没有烫伤,我当时注意看了的。” “若是我不出手拦这一下,只怕郡主就要毁容了,我自然要帮她的。”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别说宣丛梦是视她为友,就是一个陌生人,恐怕她也会上前拦着。 沈让没办法,又心疼她弄伤了自己,最后捏着她的小耳朵,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敲出一片绯红,就算作是惩罚过了。 姜毓宁就知道他舍不得对自己太凶,捂着额头弯着眼睛偷笑,又忽的想起方才宣丛梦问自己的问题,对沈让问道:“对了,哥哥,你可知那日是谁救了郡主吗?” 沈让长眉一挑,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毓宁坦白道:“是郡主叫我问的。难道不是樊肃他们吗?” 一向对姜毓宁没有任何隐瞒的沈让却难得没有回答,只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管别人的事做什么,不如想想我们自己的事。” 姜毓宁问:“自己什么事?” 沈让笑道:“自然是,大婚了。”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 婚期说是定在九月,可毕竟是皇帝迎娶原配正妻,礼数分外复杂。 除夕夜过,沈让改年号为弘章,年份改为弘章元年。 初七开朝,沈让一连下达了十几道谕旨,除了改革官职清查吏部,以及封蔺池为镇北大将军,派他出使平州,平定乌骨烈之外,还有一道夹在其中的圣旨,就是封赏姜家。 先景安侯一脉已经被踢出姜家家谱,沈让这次封赏的是姜毓宁已故的父母,从弘安侯成了安国公。然后又在姜家族中挑出一脉可堪任用的,过继到姜毓宁父亲膝下,替他承袭安国公之位。 虽然姜毓宁并不需要依靠家族,可是在外人看来,这到底是一份体面。 紧跟着四月,沈让命平郡王和礼部尚书张封分别为正副使,提前一个月清河公主府行纳彩礼。 没错,姜毓宁最终是在清河公主府出嫁,这也是一份特别的尊贵。 之后,明年上的各种赏赐更是不断,私下里,沈让也没少给姜毓宁东西。 一直到了九月初三。 成亲前一日,礼部尚书张封再度亲至清河公主府,宣读立后制册,而后跪授姜毓宁,紧跟着尚服奉上皇后宝印、宝玺以及沈让命人精心绣制了三个月的凤袍喜服。 因为是大婚用的凤袍,色为品级最高的深青,色调相较于姜毓宁平日穿的衣裳稍显暗沉,因此在袖口和领口处都用金线勾了纹边。 除此之外,宽大的袖口上绣有龙升祥云,袖底是翟形纹样,皆用金银双线勾勒,分外栩栩如生。 内袍外罩有素色半臂,袖边以垂边装饰,两肩处饰有日月,胸下是一条朱色腰带,腰带上绣得是缠枝海棠。 婚服之外,是一捧九龙四凤冠,连带步摇十二支,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垂落的流苏轻轻一碰,便发出清凌凌的响声,悦耳动人。 为了准备大婚,姜毓宁和沈让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了,这两年,两人还从未分别这么久过,沈让三日一封信,但也是寥寥碎语。 今日名为册封,姜毓宁却仿佛能透过这些冰冷的器物看到沈让似的,尤其是衣饰上的海棠纹,她轻轻拂过,仿佛看到了亲笔画下图纸的沈让。 “麻烦替我转告陛下。”姜毓宁笑着说,“我很喜欢。” 张封执掌礼部二十多年,各朝各代的礼仪标准都是烂熟于心,他还从未见过册封皇后时,哪家皇后除了谢恩之外,还有再给皇上递话的。 可是一想到皇上的吩咐,张封便也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定然是不同以往的,恭敬应下。 九月初四,宜嫁娶。 婚礼在傍晚,但是姜毓宁一大早就起来换了礼服,等着礼官过来迎接,一旁有喜娘陪伴着给她唠叨提点着,姜毓宁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听到外间一阵嘈杂。 帝后大婚,竟是皇帝陛下亲自出宫迎娶。 除了礼部那些早就知道的官员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于陛下的重视,连带着姜毓宁都没想到。 最后还是喜娘先回过神来,连忙拿起却扇塞到姜毓宁的手里。 脚步声迎近,姜毓宁手执却扇挡住脸,听着房门被推开,透过轻薄的扇面,她看到一身正红喜服的沈让。 他朝她伸手,姜毓宁伸手搭过去。 跪拜庆贺声中,两人十指相握,姜毓宁被沈让亲手带着,一步步离开清河公主府,上了凤撵喜车。 按照规矩,喜车在上京城主街绕行三圈,隔着朦胧的车帷,姜毓宁看到整个上京城几乎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人人都是欢喜庆贺。 游街之后,帝后到天坛祭祖拜谢先帝,然后才是回两人大婚的合安宫行对拜大礼。 婚礼上,除满朝文武之外,更有临近番邦派来的使臣前来观礼,另有各地九品以上官员都要派人进京至贺。 等一整套的流程下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姜毓宁被喜娘们搀扶着回了承恩殿。 殿内各处都挂满了明亮的宫灯,几乎将这一方天地都照得透彻明亮。 姜毓宁手持却扇走进后殿,期间仿佛看到了殿内的花影绰绰,可又不能再这时候开口说话,只好一心盼着沈让回来。 沈让也并没有等太久,在合安宫和朝臣们用了三杯酒就回来了,他不想在洞房花烛夜也带着一身酒味。 等走进承恩殿,姜毓宁身边的婢女都已经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只有姜毓宁一个人。 沈让抬步走进去,看着高大精致的拔步床里,一身青色婚服的姜毓宁双肩挺直坐在床沿,手指鸳鸯成双的却扇,和耳边垂落的珍珠流苏交相呼应 。 他缓步走进去,走到姜毓宁的跟前,轻声道:“宁宁,我回来了。” 寝殿内安静得出奇,姜毓宁早就听到了沈让的脚步声,可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仍旧是心口紧张得怦怦直跳。 不知是不是一个月未见的缘故,姜毓宁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但下一刻,她的右手被沈让的手掌包裹住,温热的触感传来,她的心脏一下子落回原地。 是她熟悉的沈让,她的哥哥。 她的夫君。 沈让轻轻拨开她的却扇,去掉了朦胧的遮掩,他终于看到了他的新娘。 眉目艳丽,唇色浓艳,比往日更剩几分颜色。 他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想要托着她的脸俯身亲上去,却被姜毓宁拦下。 “合卺酒。”姜毓宁忍不住提醒。 沈让强耐着性子去端来合卺酒,和姜毓宁共同饮下,下一刻,便抬手扶住姜毓宁的后颈,倾身亲了过去。 因为姜毓宁不能喝酒,所以今日的合卺酒用的是如同果汁般的葡萄酒。 此时,他口中的酒都还没有咽下去,就渡了姜毓宁满口的甜腻香气。 姜毓宁沉迷其中,明明没有喝酒,却也觉得自己好似醉了一般,不自觉地勾紧了他的脖颈。 可大约是沈让的吻太过于凶猛强势,她来不及吞咽,淡紫色的酒水顺着唇角淌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蜿蜒的透明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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