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有了亲哥哥,就不能再被他宠爱了吗? 感觉到眼角的泪意,她飞快低头想要掩饰,却还是被沈让捕捉到。 不过昨日在山上见了一回。 宁宁对他就有了这么深的感情? 若是日后真的回到侯府,岂不是要将他忘光了。
第25章 卓霖 25. “咳。”沈让咳嗽了一声,故作不知的问:“宁宁,你见过他?” 姜毓宁不太想答,但碍于姜贺今在场,便将昨日在后山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却发现沈让十分平静,好似并不在意。 姜毓宁却很生气,她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怨气,故意改了口,“哥哥送了我一个纸鸢,是他自己画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哥哥? 沈让听到这两个字,心底到底还是掀起了波澜,他养了这个多年的姑娘,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 他微不可察地咬住后齿,没让真正的情绪露出来,平静道:“喜欢就好。” 姜毓宁找不出他情绪里的破绽,更是难过,偏过头不想再和他说话。 姜贺今见她如此,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在这二人之间格格不入,明明他才是姜毓宁的亲哥哥。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道:“这些年,多亏了殿下照顾宁宁。” “当年,宁宁被伯母送到庄子上,之后就和侯府再没有联系。我那时候年纪小,对这些不太清楚,后来即便长大,在府里也说不上话,这才害得妹妹在庄子上受苦。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错……” “姜大公子不必如此,本王都明白。”沈让藏住眼底的嘲讽,看着姜毓宁,淡声道,“若非如此,本王也遇不到宁宁。她性子娇柔可爱,本王视她如亲生妹妹。” “这些年来,多亏了殿下的照顾。” 两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姜毓宁坐在那里,其实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两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十指分别掩在袖口里,看似坐得规规矩矩,实际上是在捏着一串佛珠把玩。 那佛珠是当年沈让送他的那一串,每一颗上面都雕刻着心经,姜毓宁拇指和食指紧挨着凹凸不平的珠面摩挲,眼底的湿意几乎藏不住,眼尾都忍得发红。 身旁那两人又说了什么她全然没注意,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宁,跟哥哥回家吧。” 她猛然回神,站起来就要往沈让身边走,却发现,刚才说话的不是沈让,而是姜贺今。 她抬起头,看向沈让,眼里含着最后一丝期待,可她失望了。 沈让最终只是朝她微微一笑,语气温柔道:“今日就和你大哥回家吧。” 最后的希望被狠心戳破,姜毓宁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含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过,沈让心口一窒,几乎瞬间就反悔了,想要将人重新揽入怀中。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姜毓宁就抹干眼泪,转身跑了。 期间肩膀撞到沈让的肩膀上,力道很重。 沈让知道,这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他无声叹口气,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竹叶和竹苓。 竹叶二人会意,福了个身就去追姜毓宁,陪她一道上了姜家的马车。 沈让看向姜贺今,“好好照顾宁宁。” 姜贺今笑着保证,“殿下放心,宁宁毕竟是我亲妹妹。” 说完,他也上了马车。 “回侯府。”姜贺今吩咐道。 车夫扬鞭,马车滚滚向前,拐出长街。 沈让立在台阶上,就那样目送着马车彻底消失在街道间。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景安侯府,姜贺今先下了车,走到姜毓宁的马车前,亲自替她撩起帘子,并伸出一只手要去扶她,“宁宁,到家了,下来吧。” 姜毓宁从马车后探出头,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谢谢。” 这会儿的语气,倒是比方才疏离许多。 姜贺今并不介意,扶她下了车,然后道:“原本该带你先去拜见伯父伯母的,此时天色已晚,不必折腾了,一会儿我替你跑一趟,你就先回去歇着吧。” “你的院子,我已经提前命人打扫出来了。”姜贺今边说,边朝自己的小厮示意了一下,“你带姑娘去。” “是。”小厮应一声,跑到姜毓宁跟前打了个千儿,抬手给她指路。 姜毓宁没说什么,带着竹叶和竹苓进门,跟着小厮一路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 然后小厮便告罪一声,转身退下了。 他这一走,整个周边都安静下来,竹叶和竹苓对视一望,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叹息。 这座院子又小又偏,还很空旷,连听风小筑的十中之一都比不上,实在是委屈姑娘了。 这话不好对姜毓宁说,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安慰道:“姑娘别伤心了,公子不是说过么,只要他忙完这一阵,就会来看您的。” “嗯。”不知听没听进去,总之姜毓宁低低地应了一声,就道,“我累了,想睡觉了。” 因为来得匆忙,姜毓宁实际上什么行礼都没带,仅有的两身衣裳还是中午用膳的时候,沈让临时叫人送过来的。 进了卧室,竹叶放下包袱去给姜毓宁铺床,竹苓去给她打水洗脸。 等姜毓宁躺下后,房间熄了灯,竹叶和竹苓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回到院子。 竹苓压着声音抱怨,“你看这院子,除了姑娘睡觉的那间屋子还算立整,其他的几间厢房连土都没扫,他们景安侯府就是这么对待姑娘的?!” “再说姜贺今的态度,我怀疑他根本没告诉别人姑娘要回来,要不然怎么连个人都没瞧见?” “小声点,别吵醒了姑娘,”竹叶食指抵在唇角嘘了一声,然后拉着竹苓站远了些,“你有没有想过,姜贺今为何不告诉旁人,只敢一个人来见主子?” 竹叶年长竹苓几岁,跟在沈让身边的时间也更长,对于许多政事,知道的也更多些。 竹苓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竹叶低声解释,“景安侯府是太后母族,是当今建昭帝的外家,因此他们支持的永远只有皇上。但是那位姜大公子,却想搭上主子的线。他们的根本立场不同,姜贺今自然不会将姑娘和主子的关系告知于人。” 竹苓隐约明白了些,却还是有些疑惑,“姜贺今虽然是过继到景安侯膝下的,但他原本就是景安侯的侄子,一门同宗,生死与共,何必分得这么清?” 竹叶冷嗤一声,语气亦有些嘲讽,“正因为他是过继的,这侯府的爵位根本轮不上他。他若跟着景安侯选,恐怕一辈子出不了头。” “所以,他怎么会告诉旁人咱们姑娘和殿下的关系,他只恨不得全天下都对姑娘不好,就他一个人当好人才是。” 竹苓听完,有些替姜毓宁难过,又有些不解,“殿下他……何必要将姑娘送回来?” 竹叶想到近几日殿下看向姑娘的眼神,幽暗又克制,好似猛虎瞧见猎物,却隔着一道坚硬的笼子。 她摇摇头,终究不敢说主子的是非,“这不是我们奴婢该管的,我们只要伺候好姑娘就是。” - 翌日,姜毓宁去拜见景安侯和夫人卓氏,出人意料的,他们的态 度竟然十分温柔和缓。 卓氏一见到姜毓宁,便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多年未见,毓宁都这么大了。” 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当年侯府事情多,你祖母身子又不好,无奈之下将你送到庄子上,这些年,伯母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本来,我就是要派人将你赶紧接回上京城的,不想你们兄妹竟然在法严寺碰上,也是缘分。” “你大哥是太担心你了,才迫不及待地将你接回来,听说你的行礼包袱都没收拾?” 面对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伯母,姜毓宁有些怕,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感觉到她的示好,便顺从地点了点头,“是。” 卓氏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姜毓宁,只见她低眉敛目,语气恭顺,虽然模样是艳丽了些,但是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实在不像个机灵的。 卓氏想到姜贺今的话,心下愈发满意,“这些年了,毓宁还是那个胆怯的性子,想来这些年在庄子上受苦了,回头伯母替你做主,一准发落了那群刁奴!” 姜毓宁摇头道:“伯母,我过得很好。” 卓氏如何会信,她拍拍姜毓宁的手,安抚道:“毓宁,你不要怕,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回家来,伯母定是要替你做主的。” 这话让姜毓宁心中一暖,“多谢伯母。”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卓氏笑着道,“这几日,你在家好好歇歇,过几日,长公主府有个花宴,我带你一道去。” “届时,上京城内的年轻公子都会去赴宴。正巧你还没说亲,该多出门露露面。” - 淮王府,书房。 樊际站在书桌前,向沈让请示道:“殿下,姑娘在搁在法严寺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是送回常青园,还是给姑娘送到侯府?” “都给她送过去吧。” 沈让轻叹一声,吩咐道。 “是。”樊际应声就要退下,可还没转身,又被叫住。 沈让说:“先拿过来让我看看。” 樊际朝门外招招手,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箱笼走进来。 沈让走过去,把盖子掀开,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手作的纸鸢。 他把纸鸢拿出来,随手扔到地上,然后合上箱笼盖子,“这回可以送过去了。” “是。”樊际看着殿下的反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殿下,还有一件事。” 沈让皱眉,“什么事?” “侯府仿佛已经给姑娘找好了夫家。”樊际不敢隐瞒,“就是侯夫人卓氏的亲侄子,卓霖。” 卓霖? 舌尖在牙根上轻抵了一下,沈让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第26章 淮王 26. 半个月后, 清河公主府宴会。 卓氏除了带姜毓宁,还带了自己的次女姜毓秋,去的路上, 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随从和婢女们都跟在后面。 身边没有竹叶和竹苓的陪伴,姜毓宁有些不安, 但想到卓氏和姜毓秋都是自己的亲人,又竭力劝服自己放松。 卓氏瞧出姜毓宁的紧张, 笑着安慰:“今日的宴会大多都是年轻人,我和你二姐会一路带着你的,不用怕。” 姜毓宁点点头, 藏在袖子底下的左手偷偷拨弄右手手腕上的佛珠。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下,卓氏的贴身丫鬟花容在车外提醒道:“夫人, 公主府到了, 您下车吧。” 卓氏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 扶着花容的手下了车,“秋儿, 毓宁,来吧, 下车。” 姜毓宁没急着下车, 而是去看离着门边最近的姜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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