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坐着一个身着月白的病弱公子,正是裕王沈议,他凭栏远眺,微蹙了下眉,说:“不如让人靠近些看看。” “是。”底下人立刻去传话,两艘画舫越靠越近。 沈议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甲板,说:“像是清河姑母家的宁寿郡主。” 而此时,另一边的宣丛梦刚刚钓上来一条鱼,扔到篓子里让人去处理,此时正和姜毓宁下到甲板上,想要看看湖面风景。 不想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沈议,她微微睁大眼睛,有心装作没看见,可距离实在太近,只好福身行礼道:“参见裕王殿下。” 姜毓宁顺着也看过去,见是沈议,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宣丛梦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行礼,“参见裕王殿下。” 然后,又看向旁边站着的着湖蓝锦袍的公子,她从未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宣丛梦只得介绍道:“这是平郡王府的世子。” 然后对沈议和平郡王世子沈政说:“这位是景安侯府的四姑娘,我的伴读。” 姜毓宁福身,“见过世子。” 沈政打趣道:“宁寿这样的性子,也不知姜姑娘过来,是做你的伴读,还是伴玩儿。” 宣丛梦和他还算熟悉,有心还嘴,但是当着并不熟悉的沈议的面,最终只是瞪了他一眼。 沈政笑笑没说话,倒是沈议先开了口,“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他用折扇掩面,轻咳了两声。 除了姜毓宁外,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宣丛梦更是偷偷问姜毓宁,“你和裕王见过?” 姜毓宁原本是没有认出来的,看见他掏出那把扇子咳嗽,才反应过来,他是自己当时在公主府凉亭避雨时见过的病弱公子。 “原来你是裕王殿下。”姜毓宁道。 她的语气并不算太规矩,但是沈议并未在意,反而温和一笑,说:“也没想到姑娘原来是景安侯府的千金,算起来,咱们还有表亲呢。” 姜毓宁却是一愣,“是吗?” 她并不知道已逝的太后也姓姜,也不知道自己和皇家沾亲带故。 所以就直接问了出来。 沈议和沈政却不知道她是不知道,以为她是故意这般,脸色都是一僵。 一旁的宣丛梦却知道姜毓宁的性子,猜到原因,想要替他解释,却见沈议点了点头,“是,论起辈分来,你该叫我一声裕表哥才是。” 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沈政,“他也是你的表哥。咱们都是血脉之亲,也就不用拘束了。” 沈政附和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宣丛梦听出沈议言语里的亲近之意,直觉有些奇怪,她们说起来是表亲,实际上到底不是亲兄妹,这般凑在一起,若是叫人传出去,难免生出闲话。 又跟着一道寒暄了几句,就想拉着姜毓宁告退,却被沈议叫住,“姜姑娘。” 姜毓宁转身看去,隔着一尺湖面,两道船板,沈议掩面轻咳,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道:“没事了,不打扰郡主和姑娘了。” 说完,给一旁的沈政递了个眼色,沈政立刻命人掉头。 说起来,对于沈议的态度,沈政也觉得很奇怪。 他是平郡王世子,天然就是站位淮王阵营的,因此几位皇子中,他除了淮王,和谁都很少来往。 今天早上,他本是趁兴出来,想要垂钓,不想会遇见病弱的裕王,寒暄两句,他还说要和他一起上船观景。 这般主动亲近,已经让人奇怪,更广遑论裕王忽然对景安侯府的姑娘这般亲近。 难道,这姑娘是裕王的心上人?又或者,淮王是想拉拢景安侯府? 沈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淮王殿下知会一声。 这边姜毓宁和宣丛梦转身退下后,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烤鱼,又叫人炖了鱼汤送来,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用过午膳,宣丛梦回天海阁,姜毓宁回沈让的问风苑。 回去的时候,沈让已经回来了,在正殿的榻上看书,见到姜毓宁进来,坐起身,关切道:“湖上冷不冷?” 他自然是知道姜毓宁去了哪的。 姜毓宁摇了摇头,把今日在画舫里发生的事一件件地讲给他听。 然而刚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呵欠。 沈让一下子变了脸色,走到姜毓宁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他唠叨道:“还说不冷,肯定是吹了风了。” 说完,便吩咐竹 叶去烧热水,给姜毓宁沐浴,又吩咐竹苓去煮姜汤给她驱寒。 于是,姜毓宁下去沐浴了。 沈让叹口气,倚回榻上继续看书。 樊际在这时走了进来,“殿下。” 沈让没抬眼,问:“什么事?” 樊际捧上来两样东西,一封信和一把折扇。 然后禀报道:“这是裕王送来的折扇,说是给姑娘的。这是平王世子送来的信,说是给殿下您的。” - 姜毓宁沐浴完换了衣裳,又被竹苓按着灌了一大碗姜汤,这才被放回主殿。 进去之后,沈让仍旧是在刚才那张榻上坐着,只是没再看书,脸色也看上去有些难看。 姜毓宁奇怪地走过去,“哥哥你怎么……啊!” 话没说完,就被沈让一把扯住胳膊,按在了膝上,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姜毓宁一下子想起上次醉酒之后发生的事,委屈道:“哥哥,我又没喝酒,你干嘛打我?” 沈让其实根本没用力,但是听她的语气,还是很害怕自己打疼了她,连忙伸手给她揉,“疼吗?” 根本不疼,姜毓宁也不好意思让他碰,使劲去推他的手,“我没事,没事。” 沈让把她拉起来,圈到膝上,然后用擦头发的帕子盖在她头顶,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罩起来一般。 眼前忽然一黑,姜毓宁小狗似的摇了摇湿漉漉地脑袋,然后抬手掀开眼前的帕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沈让。 沈让看着她从自己怀里钻出来,不仅脑袋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还蒙着一层雾气,他喉结滚了滚,俯身吻住她的眼睛。 吻过眼睛,嘴唇又挪到她的眉梢,最后又挪到她的额心,他的吻如羽毛般轻轻落下,好似拂过了她的心脏。 最后,两人额头相抵,沈让低声道:“宁宁。” 姜毓宁抱住他,问:“哥哥,你怎么了?” 沈让任由她抱着,感受着她的存在,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宁宁。你是我的。” 至于那些觊觎你的人,他们根本不配出现在你的面前。 沈让单手拂过姜毓宁白皙的脖颈,在她细腻的锁骨上,启唇印了下去。 在少女的低呼声中,留下了一道殷红的,暧昧的痕迹。
第47章 信任 47. 晚上, 姜毓宁和沈让一起用膳,用完膳后,沈让回了书房处理公事, 留姜毓宁一个人在主殿, 她把人都赶出去后,偷偷拨开领口, 去看脖颈上的痕迹,本就很红, 被皮肤一衬,更是很明显。 她想到沈让方才抱着自己,那温柔而又强势的语气, 让她有一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让她心口不住地跳。 她抬手捂着心脏,平静了一会儿, 推开门, 问外面的竹叶, “几时了?” 竹叶回答道:“刚过戌时。姑娘可是饿了?要不要上些夜宵?” 原本是不饿的,被竹叶这么一说, 忽然觉得晚膳好像没有吃饱,她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 吩咐道:“叫人蒸一屉豆腐皮包子, 再要一碗荷叶鸡汤饼,做好装到食盒里,我们去看看哥哥。” “是。” 半个时辰后,姜毓宁带着竹叶到沈让的书房, 果然看见一片灯火通明。 她拎着食盒走到门口,敲门道:“哥哥。” 很快, 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推开,沈让讶然道:“这么晚还跑过来干什么?” 姜毓宁炫耀地给他看手里的食盒,问:“夜宵,哥哥陪我一起吃吧。” 沈让捏捏她的脸蛋,“小缠人精。” 然后侧开身子,让她进来,并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 两个人来到书桌前,姜毓宁把桌上的文书一一捋好搁到一边,腾开中间的干一片地方。 沈让把食盒放下,打开盖子,端出汤饼和包子,姜毓宁左右看了看,“没有椅子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想叫人再搬一把椅子送进来,却被沈让拉住手腕,“怎么没有椅子,我这儿不是吗?” 然后稍稍用力,把姜毓宁拉到自己膝盖上坐好,“就坐在这儿,陪我。” 姜毓宁很别扭地挣扎了两下,“不可以,男,男女授受不亲。” 沈让故意曲解,“没有亲,抱一下也不行?” 姜毓宁根本说不过她,气呼呼地瞪大眼睛,然后转头道:“当时,明明是你告诉我的,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然后就把我送回姜家去了,你先不要我。” 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埋了很久。甚至最近因为卓氏的许多事,叫她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哥哥没有把她送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 沈让听出她的委屈,捧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对不起。” 姜毓宁是很心软的,听了这话就硬气不起来了,沈让笑着吻了吻她的手背,说:“但是,再有一次,我还是要将你送回景安侯府。” “为何?”姜毓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让说:“宁宁,你是景安侯府的姑娘,日后我要六礼迎进门的正妻,若是一直留在我身边,没名没分的,才是真的要委屈你。” 纵使姜毓宁的心里,一直都很相信沈让,但是听了这话,仍旧十分心动,“我,哥哥,你会娶我吗?” 沈让觉得她问了一句傻瓜,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道:“难道哥哥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 姜毓宁摇头,“没有,我最相信哥哥了。” 她环抱着沈让的脖子,摇头,语气很轻,却很坚决地说:“只要是哥哥说的话,我都相信的。” 对于姜毓宁来说,沈让自小将她养大,没有沈让,就没有今日的她。 无论是她的学识、涵养,还是她的喜好、习惯,都来自于沈让,甚至是她的性格,都或多或少地被沈让影响。 她整个人,都打着沈让的印记,是深入骨髓永远无法抹去的。 因此,她对沈让不仅有男女之间的仰慕和喜欢,还有对于兄长的敬畏和崇拜,还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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