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看着眼前的姜毓宁,他本不想做什么,只想抱抱她,可是看她晶亮的眼眸里满满当当被他填满时,他不可抑制地倾身,吻在了她细嫩的眼皮上。 他享受姜毓宁对他的依赖和崇敬,珍视她的喜欢和信任。 无论外面有多少尔虞我诈,有多少明刀暗箭,但是在姜毓宁这里,他永远可以安心,这是他最宝贵的,最珍惜的东西。 姜毓宁感觉到他细碎的吻落下,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不住地抖。 无论吻过多少次,她总是忍不住紧张。 她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沈让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味将他完全包裹,让她这几日莫名不安的心脏稳稳沉下去。 沈让承诺道:“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等什么?姜毓宁没有完全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沈让拥着她,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抱着,仿佛能一直抱到天长地久。 直到咕噜一声。 姜毓宁的肚子忽然响了一下,在安静的书房一场明显,姜毓宁先是一僵,而后紧紧把自己埋进沈让的颈窝,掩耳盗铃般当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让笑了笑,摸摸她的长发,然后将她松开了些,“吃东西吧。” 吃过夜宵,沈让要继续处理刚才没有看完的文书,他让姜毓宁先回去休息,但是姜毓宁不愿意,偏要坐在榻上等他。 他拗不过,给姜毓宁找了两本书看,让她打发时间,然后回到书桌后继续处理公务。 一个多时辰后,他将最后一封信写好封进信封,交给樊际让他分别送出去,然后走到书房的另一侧,绕过屏风去看榻上的姜毓宁,果然见她已经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书房阴凉,她还记得披了毯子,此时小小的身子伏在榻上,柔软的毛毯鼓起了一团,让人很难不心生怜惜。 沈让走过去把她手里握着的书拿走,然后膝盖撑着榻沿,俯身将她连人带毯子一块抱了起来。 此时已经亥时过,问风苑沉没在漆黑的夜中,冷清又寂静。只偶尔有夜风拂过,带来一丝不属于这个夏天的冷意。 黑暗中,沈让抱着姜毓宁绕过复杂的九曲长廊,将她抱进了明亮的主殿。 - 翌日清晨,沈让是在主殿的软榻上醒来的,他闭目醒了醒身,起身去看床上的姜毓宁。 小姑娘还睡得很熟,他没有打扰,替她掖紧被子离开。 临走前,还特意嘱咐竹叶和竹苓不要去打扰她。 出了正殿,樊际等在影壁外,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殿下,卓霖求见。” 卓霖是 作为随行官员跟来宿山行宫的,不过他的官职低,能过来完全是借着沈让的面子,底下人都知道他是沈让麾下的新贵,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巴结。 沈让知道,却没叫人阻拦。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回到前院,果然看见卓霖在等。 “参见淮王殿下。” 沈让温和道:“恒育不必多礼。” 对于他这般亲近的态度,卓霖早已习惯,因此也没有再退让,从善如流地拱手起身。 只是在起身的那一刻,他隐约在淮王身上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是独属于女儿的冷香。 他心下微讶,以为自己闻错了,但是越走越近,确定那的确是从淮王身上传来的。 难不成淮王此行还带了女眷,却也没听说淮王有女人,别说正妻侧妃,便是侍妾都没有。 难道是殿下来了宿山行宫后,才遇到的可心人,直接临幸了? 不管是谁家的姑娘,只怕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卓霖悄悄揣测着,又想到自己近日的境遇,也差不多就是飞上枝头,攀上了青云梯。 届时等淮王登基,他就是有功旧臣,不说封王拜相,也算是前途无量,光耀申国公府的门楣指日可待。 他尽可以娶上一门贤妻,为他打理家事,再有毓宁表妹这样的娇娇爱妾在身旁伺候,实在是人间最乐事。 卓霖跟着沈让一道去了前院的议事厅,和几位近臣一起商讨要事,等快到中午时,众人依次散去,沈让看了看时辰,起身去见平郡王。 不想路上竟会遇到沈议的软轿,沈让是不行,特意往后退了几步,对着沈议的轿子,拱了拱手,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道:“大哥先走。” 然而轿内却传来沈议的声音,“是三弟吗?落轿,本王和三弟叙叙旧。” 跟着轿帘被撩开,露出沈议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三弟。” 沈让上前两步,“大哥也是来见平王叔?” 沈议却道:“是平王叔特意请我来。” 平郡王一向是沈让一党,此时沈议却说自己受了平郡王的邀请,若是有心人听见,只怕要议论纷纷。 沈让却只是嗤笑一声,“大哥,这般挑拨离间的功夫,是不是有些太粗陋了?” 沈议被他挑明,也并不着恼,甚至语气仍旧温和,“是吗,那折扇三弟可收到了,不知道姜姑娘喜不喜欢。” 沈让脸色不变,“她不喜欢。” 沈议有些可惜地说:“怎么会不喜欢呢?我专门为姜姑娘准备的,就是因为上次姜姑娘念了一句喜欢。” 沈让淡淡的,“是吗?宁宁从不会要陌生人的东西。” 沈议失笑,“我怎么会是陌生人,算起来,我也是姜姑娘的表哥,大家都是一家人。更何况,姜姑娘那般玉雪可爱,我初见便倾心不已。” 沈让始终平静的眸色暗了暗,他抬眼看向沈议,沈议轻笑一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弟,姜姑娘还不是你的人呢。” 沈让却没有被他激怒,而是十分疑惑地问:“大哥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等不及了?” 沈议神色依旧淡然,“自然不如三弟能稳得住。” 沈让说:“你想激怒我,想让我冲动之下抢先动手,让我和太子,老五斗做一团,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大哥,你实在好算计。” 沈议被他猜中,也并不惊讶。 这原本就是极为拙劣的招数,唯一的筹码,就是沈让眼底不容沙子的性格。 平郡王是将他养大的养父,姜毓宁是他养了多年的女人,被旁人如此觊觎,他能忍得住不出手? 而只要他先有动作,就一切就都输了。 沈让轻笑一声,嘲讽般的说:“大哥深居王府多年,对我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沈议淡然不语。 沈让却又接着道:“可是你不知道外界怎么说我吗?” 不等沈议说什么,沈让自顾自地答:“冷心冷情,没有半点怜悯容忍之心,为了权力,我可以牺牲一切。” 沈议一愣。 沈让看着他,讽道:“想要争权夺利,却又不想背负骂名,大哥,一直等着别人出手,局面又怎么能控制在自己手里呢?”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沈让拂袖而去。 沈议蹙眉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他听懂了沈让的每一个字,却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五天后,被留在京中监国的太子联合金吾卫谋反,挥戈向承州。 沈议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奉旨平叛的不是沈让,而是平郡王。 至于沈让,则留在了建昭帝身边,美其名曰保护陛下。 实际上,是将建昭帝的寝宫重重围住,传不出一丝消息。 沈议这才终于明白沈让的意思。 他并不想等,他甚至不想做太子,而是直接做皇帝。
第48章 喉结 48. 今年建昭帝离京避暑的日子, 比往年晚了将近一个月,目送队伍浩浩荡荡离京的那一天,连京中百姓都在议论原因。 如今太子谋反一事传出来, 大家反而有一种落定的感觉。 太子自己也不见得不知道自己的行踪都被人猜透了, 可是他走投无路,这已经是他能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的路。 宿山行宫。 建昭帝收到太子谋反的密信时, 没有半点慌张,而是立刻叫来贴身太监, 提笔写了叫淮王平叛的圣旨。 可最终,带兵回京的是平郡王。建昭帝得到消息时,沈让已带人将他的寝殿团团封住, 让他的怒火愤而难发。 “儿臣奉旨来保护父皇安全,父皇放心,不会有逆臣过来。” 建昭帝看着眼前的沈让, 气得手指都发抖, “你, 你也想要谋逆吗?” 沈让淡淡道:“逆臣在城外,平王叔不是已经去平叛了吗?父皇在担心什么?” “你怎么能让他去, 他懂什么……” 话未说完,就被沈让冷冷打断, “父皇的皇位坐得太久, 怎么,已经忘了当时是谁把您扶上来的吗?” 建昭帝倏地一怔,想到从前的旧事,竟然再说不出话来。 沈让嘲讽道:“当年, 平王叔也曾执掌金吾卫,也曾官拜上将军, 不过是因为陛下猜疑,才卸甲交权,至今不过十多年,陛下竟然已经忘了当年是谁扶持自己上位的。” “更何况,你毁了平王叔心爱的女儿,就这样,你还想指望平王书给你卖命?” “他的女儿?”建昭帝回想了一会儿,才冷冷说道,“我大雍自建朝以来,便有公主和亲的旧俗,朕没有公主,郡主便理应为君分忧,否则,朕养他们做什么?”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十几岁的沈让拼了命的来闯太极殿。 他恍然道:“原来,从那时候,你就和朕离了心,你这畜生!” 沈让神色十分冷静,听到这样的斥骂,也没有半分波动,他看着怒火攻心地建昭帝,“这都是陛下教我的,只有我在手中的权力,才叫权力。” 建昭帝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他质问道:“沈让,你想借太子谋反的机会夺位,你要做乱臣贼子?” “还是,你想逼迫朕写禅位诏书,想让朕心甘情愿地把皇位传到你手上?” “朕告诉你,休想!” 沈让跪在阶下,分明是以仰望的姿态看着御座上的建昭帝。可是那眸中的情绪,却是冷淡倨傲。 建昭帝看着底下的儿子,蓦然生出一股,日薄西山的恐惧,他自然老了,沈让却正年轻,眸底的锐意如同出鞘的长剑,怎么藏都藏不住。 现下,他正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摇头道:“放心,儿臣并不愿背一辈子的谋逆骂名,陛下还是陛下。” 说完,沈让朝身后的樊际抬了抬手,命令道:“扶陛下回后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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