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说了半句话,沈让已经从她面前泰然走过,好似没有看见她一眼。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等钟月荷一句万福礼道完,再抬头,只能看到沈让冷淡的背影,分明只走出去十几步,却仿若有千里远。 没想到沈让会这么忽视自己,钟月荷脸色惨白,若不是身边的婢女紧紧将她扶住,她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月荷。”钟晖走过来,就看到自家妹妹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关切道,“怎么了?” 钟月荷回过神,摇了摇头,然后问:“二哥,怎么这么晚出来?” 钟晖叹一口气,道:“本想去给太子殿下敬酒,可等了许久,殿下都没有赏我见面,只好出来了。” 所以,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吗? 钟月荷失落地咬住嘴唇,她本以为薛怀义态度就是代表了太子的意思,却没想到太子殿下对钟家的态度依旧。 难不成是今日宴上太多人,殿下不愿多事,才摆出这番冷态避嫌。还是,薛怀义其实不是对她行礼的,而是对别人?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张家姑娘,常国公府的四姑娘,周尚书家的二姑娘? 钟月荷将当时在场的人一一数过,却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一直到上了马车,回成国公府的路上,钟月荷都在思索这个事。 钟晖在外头骑马,忽然想到什么,拉着缰绳绕到马车旁,隔着车窗问:“月荷,母亲嘱咐你的事如何了?” 钟月荷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指的是给姜毓宁道歉。 自然是没有的。 “宾客太多,我没有和她搭话的机会。”她胡乱敷衍了一句,却忽然想到,当时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好像姜毓宁也在。 总不会是她吧。 钟月荷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刻,便又飞快地按了下去。 怎么可能,姜毓宁和太子殿下,简直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不可能的。 - 姜毓宁和宣丛梦一起走出公主府,两人并行在左边,成王站在稍远几步的右边,和宣丛梦隔着大概一个人的距离。 先看到的是成王府的马车,成王走过来,笑着对宣丛梦说:“你们小姐妹俩可说完话了?丛梦,该回家了。” 姜毓宁不由得蹙了下眉。 今日她虽见着了宣丛梦,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和她说上几句话,因为只要有宣丛梦在的地方,成王绝对不会离开超过五步。 她想和宣丛梦说几句悄悄话,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又不能直接把成王赶走,最后想说的话一句没说成。 这会儿听着成王的话,姜毓宁稍有些不快,可人家毕竟是新婚夫妻,亲近些也是应当,没准成王心里还觉得她太不知分寸。 这样想着,姜毓宁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什么,就看到后面的竹叶对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沈让在等她。 站在她旁边的宣丛梦也看见了,微微一笑,拍了拍姜毓宁的手,说:“你去忙吧,我也该走了。” 她才说完,那边成王已经上前来扶她了,夫妻两人上了马车,姜毓宁看着落下的车帘,没有立时离开。 从前她每次和宣丛梦分别,她上了车都会再从窗户那里探出头来,和她再告别一次,可她这会儿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宣丛梦,只有成王府的车夫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请她站远些。 姜毓宁只好后退几步,心底有些莫名难过。 竹叶走过来见她如此,关切道:“姑娘,怎么了这是?” 姜毓宁看着成王府逐渐远去的马车,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郡主好像有些疏远了。” 竹叶今天一天都跟在着姜毓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也只能安慰道:“郡主毕竟是新婚,大约还没适应身份的改变,姑娘别伤心,过几日您再下帖请她便是了。” “说的也是。”姜毓宁点点头,说,“走吧,哥哥在哪?” 两人一路拐出公主府前的长街,拐出小巷,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树荫底下,姜毓宁刚刚走近,就看到车门被打开,两个男人从马车上下来。 一个是沈让,还有一个是蔺池。 “宁姑娘。” 虽然姜毓宁已经封了县主,但是沈让身边的人都还如从前一般,称呼她为姑娘。 蔺池走上前给姜毓宁揖了一礼。 姜毓宁朝他点点头,想打招呼却又不知怎么称呼他,最后只是笑了笑。 蔺池也不介意,对沈让说:“在下不打扰殿下和姑娘了,先行告退。” 沈让嗯一声,并没有留他。然后偏头看向姜毓宁,问:“是和宁寿一道出来的?” 姜毓宁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那边的蔺池脚步一顿。 沈让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看了看,又问:“宁寿成亲半个月,今日还是第一次回来,成王待她如何?” 姜毓宁纳罕地看着他,问:“哥哥,你今日怎么这么关心郡主?” 她倒不是吃醋,只是沈让从前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今天的突然关心,莫名显得有些刻意。 沈让倒是神色坦然,道:“毕竟宁寿是我的表妹,我也希望她嫁得好。” “哦。”姜毓宁相信了。不过她依然不会对沈让说自己的失落,只捡着最好听的话说,“成王殿下人很好,体贴入微,无时无刻不在关切郡主,两个人看上去挺恩爱的。” 她这话说完,就搭着沈让的手上了车,这才发现那边说要走的蔺池一直没有走。 她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她以为蔺池和沈让还有正事没说完。 蔺池却只是对着二人又揖了一礼,很快翻身上马。 姜毓宁又去看沈让,沈让捏了捏她的耳垂,笑着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马鞭破空扬起尘烟,车轮骨碌碌走远,直到在悠远的巷子里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巷子口走出一个人。 钟月荷扶着婢女的手,看着远去的马车,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连眨眼都忘记了。 方才她本已经离开,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越想越让她烦躁不安,最后,她没有回家,和钟晖说了一声,就带着婢女下了车,想在街上走走,散散心。 不知不觉就又绕回了公主府附近。 然后,她就看见了姜毓宁带着婢女迎面往这边走,下意识的,她就往后躲了躲。 不想又看到前头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车帘被撩开,先下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然后跟在他后面下来的,竟然是一身常服的太子殿下。 下车后,太子就立在马车前,远远地往姜毓宁过来的方向看。 虽然从钟月荷的角度,看不清太子的表情,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现在的太子殿下和平时不同,周身的气场好像松弛了许多。 当时,钟月荷的心口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姜毓宁停在了马车前,和太子几人说起了话。 钟月荷站得有些远,并不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却能看见太子在看到姜毓宁之后,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并且替她整理了一下垂落在肩头的流苏。 甚至两人上马车,也是太子殿下伸手把姜毓宁扶上去的。他的动作是那般习惯,那么熟练,一手撑着姜毓宁的胳膊,一手还给姜毓宁拎起了拖曳的裙摆。 和他平日里的矜贵冷漠不同,这时候的太子,心甘情愿地弯下腰,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她平日里瞧不起的庶女。 钟月荷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震惊,慌乱,嫉妒……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冲破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层假象。 原来,能让东宫大太监恭敬俯首的那个人,真的是姜毓宁。 - 马车里。 姜毓宁想到方才蔺池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朝中的事很多吗?” 沈让反问:“怎么这么说。” 姜毓宁说:“最近蔺池哥哥好像经常过来。” 沈让道:“的确是有件大事。” 三日后,乌骨烈汉王乌日格携王妃入京,朝见建昭帝。
第76章 桃花 76. 乌古烈现任汗王是乌日格。 姜毓宁不知道乌日格是谁, 沈让告诉她,乌日格是沈妙贞的夫君。 这次进京说是乌古烈汗王携王妃入京,但在上京百姓的眼里, 那是瑞阳公主带着驸马回家省亲。 因此, 上京城内不仅没有半点外族进京的警惕感,反而是一片欢欣鼓舞。 姜毓宁闻言只问了一句, “既然乌日格是妙贞姐姐的夫君,那他这次进京, 携带的王妃是谁?” 沈让表情冷肃,眼底满是煞气。他没有回答,但是姜毓宁已经明白了。 她还记得, 去年沈让带她去平州草原,一是为了带她出来散心,二就是为了把沈妙贞的尸体接回上京。 当时, 她跟着沈让一起到了沈妙贞的坟前祭拜, 但说是坟, 其实只是一个潦草的土堆,墓碑上连名字都没写。 沈让说, 因为乌古烈人都知道他是在平郡王府养大的,所以沈妙贞仙去的消息一直捂着, 不敢透出来, 生怕沈让收复了北燕之后,直接打过燕驰山。 所以,沈妙贞去世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京城。 沈妙贞是为了大雍而死, 却要被草草葬在荒山野岭,为了乌骨烈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至死都不能回家。 姜毓宁还记得当时沈让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淡,却是不容忽视的恨意和杀气。 至于乌古烈,大概真以为自己这十余年瞒得密不透风,如今上京觐见皇帝,竟然还敢这般光明正大的把沈妙贞带来。 姜毓宁不知道乌古烈是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们是把沈让当傻子糊弄。 连姜毓宁都明白的道理,沈让自然也明白,更何况,他手里的消息比朝廷的消息提早了几天,早就知道乌古烈的行进队伍里有一位“瑞阳公主”。 沈让起先是不可置信,因为他没想到乌古烈的人竟然这么大胆,敢找一个替身出来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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