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宿砚、他不愿意怎么办?”叶汝锦苦着脸道。 苏婉迟疑一瞬,观察着女儿的神态,以往说到招赘一事,叶汝锦只会心不在焉,或是把话题岔开,鲜少如今日这般,与他们认真商讨。 种种差别,她看在眼里,断定女儿对那小子,应该是有情谊的。 叶汝锦眼观鼻鼻观心,咕囊道:“阿娘,我已经问过他了,他不愿意。” 闻言,苏婉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却是欣喜,难得女儿开窍,但她并未戳破,耐心回道:“你那算不得数,咱们作为招赘的一方,自然是要请了媒人,去牵线搭桥,才算是问询意见。拟定了纳征的清单,待他家里人满意后,才算成事。” 苏婉几句话便将这事包揽了过来,不容叶汝锦疑虑,她不再多言,只留了一句:“咱们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叶汝锦脸色绯红,亦是羞于纠缠于这种谈婚论嫁的话题。 一家人继续用着早膳,开始商量着如何报复金元富,这口气,没有人能咽的下去。 可三人商讨了半天,夫妻俩都不同意报官处理。 一来,他们根本没有留存证据,来印证叶汝锦的遭遇,二来,金元富的家世他们早有耳闻,背后靠着皇亲国戚,叶家一介商贾,贸然告官,他们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再者,若是事情闹大,损害的还是姑娘家的清誉,叶汝锦日后还要招赘,也会因此变得更为困难。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洛予舟走进了堂内。 自从叶汝锦失踪以后,洛予舟一刻未停歇,派人在各处打听,还使了不少钱银,安排了江湖帮派帮忙,唯恐叶汝锦落入险恶。 他也分析过,叶家与人为善,唯一有过节的便是对面锦绣坊,于是他派了一支人手,暗中盯着锦绣坊的动静。 只是怎么也没有算到,金元富早几天就躲去了宁远城,这两日,洛予舟根本没有从锦绣坊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其余三人见洛予舟来了,赶忙招呼他坐下一起用膳,他接过下人递来的碗筷,神情凛然:“姨母,姨父,锦绣坊......出事了。” 一家三口本就在在商讨如何对付锦绣坊,听洛予舟这么一说,叶汝锦立起耳朵问:“快说说,什么事?” “昨夜四更时,从锦绣坊抬出一个咽了气的织工,这是我派出去的人亲眼看见的。”洛予舟道。 “这......从何说起?有人报官吗?”叶兆海问。 “据说,那死了的织工,是签了卖身契的,身家性命都在锦绣坊手上,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管的。”洛予舟答道,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近日锦绣坊因为那绣品赔款的事,闹得够呛,我听说,所有绣娘、织工都被迫夜以继日地干活,一日只允许三个时辰休息。” 叶汝锦瞪大了双眸:“所以,那织工是被活活累死的?” 洛予舟看她一眼,颔了颔首,表示默认。 苏婉沉吟道:“他们家还真是没有人道!三月时,锦绣坊夺得了今年的皇商,现下已经到了筹备岁布上贡的时候,那岁布要求的数额之巨,所以......锦绣坊才会这样催赶工人们。” 叶兆海颔首,也出言应和道:“往年我们叶家每年入夏便要开始安排人手筹备,织工们虽然辛苦,好歹是能正常休息的,锦绣坊怎么能这样,把人命视同草芥,如此行事,也不怕遭了天谴!” ...... 叶汝锦听着他们的话,沉静地思索了一番。 良久,她才徐徐开口,眸光莹莹:“阿爹,对付这锦绣坊,我想到一个主意,金元富这狗贼,在咱们瑞安城应该是待不久了。” 众人纷纷昂首望向她,洛予舟兴味道:“表妹,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 叶汝锦清了清嗓,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 几日后。 入了夜,锦绣坊内烛火通明,绣娘们还在烛台下赶着绣活。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一阵邪风吹过,那烛火一盏接着一盏,竟全数灭掉,而后,伴随着诡异的呜咽,窗纸外,两个如鬼魅般的黑影,疾速地飘过。 “啊!” 倏地,尖叫声此起彼伏。 一众绣娘被吓得魂神乱颤,纷纷逃出了锦绣坊,一时间,外边挤满了锦绣坊的下人们。 有几个胆小的绣娘,因为跑得太慢,眼泪率先流了出来,生怕背后的鬼魅将自己抓住。 “你们看见了吗?咱们坊内,闹......闹鬼了。”一个胆子较大的绣娘问向旁人。 “呜呜......你别说了,吓得我鞋都跑掉了一只。”这个绣娘脸上还挂着泪,浑身抖如筛糠。 又一个织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是完不成今日进度,回去可是要吃鞭子的。” “我不回去!咱们织工虽然是奴籍,但是......也是一条命啊,这些天已经死了两个了,回去干活也是死,我还不如死外边。” 可不如他们所愿,没一会儿,负责管教他们的几个小厮便提来了鞭子,示威地抽打了两名下人。 其余人见状,不情不愿地回去继续干活,剩下的人,则在鞭子的淫威下,被抽打得哀声连连,最后步履蹒跚地回了锦绣坊。 叶汝锦和洛予舟此刻正站在叶氏布庄的二楼,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骋目望去,那些人被抽打得路都走不稳,叶汝锦的心因此揪得难受,可现在的她,还不能上前帮他们。 她不答反问:“表兄,你能否再多请几个戏子来?” “这自然不是问题,可是......这招真的可行么?他们签了卖身契,又屈服在鞭打之下,就算我们请人装神弄鬼,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啊。” 叶汝锦面沉如水,低声喃喃:“一定会改变的。”
第24章 邪祟 ◎这锦绣坊,离关门倒店,已然不远了。◎ 那夜以后,锦绣坊的谣言开始流传,街头巷陌,茶肆酒寮,都能听到关于锦绣坊闹鬼的事情。 锦绣坊的人加派了人手,将织布坊和绣馆严密地监围起来,同时,这些卖身为奴的织工、绣娘们,迎来了更为严苛的调教。 除了没日没夜地赶制岁布、绣活,他们甚至不能私下交谈,若是被发现谈及闹鬼一事,监管的小厮就会毫不留情面地鞭打他们。 时间过得久了,锦绣坊的夜里都相安无事,仿佛那夜出现的鬼魅,只是众人的幻梦。 再无人增添口舌,谣言看似就要平息。 叶汝锦和苏婉在绣馆,听着巧月带来的消息:“夫人,姑娘,对面那锦绣坊,因为传出闹鬼,最近生意一落千丈,可他们今日居然又开始闹腾了。” “怎么闹腾?金元富回来了吗?”叶汝锦问。 “这倒没有,他们家又整了好大一出,所有布料、成衣全都降价销售,比之以往,好多价格都快接近成本了。”巧月答道。 苏婉轻嗤一声:“简直荒唐。精工细布、手绣织品本就耗时费工,这种伎俩用一两次也就罢了,不会长久的。” 巧月颔首:“夫人说的极是,他们这次降价,确实只限时两日便要结束,应该是耗不起。” 叶汝锦听完,也走出绣馆,前往锦绣坊一看,果真是门庭若市,以往要花上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才能买到的东西,如今却能用成本价买到,任谁见了都会心动。 前去锦绣坊采买的人群络绎不绝,之前闹鬼的事情,看上去对他们并无太大影响。 几日后。 大南街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在众人的注视下,几位披麻戴孝的男女穿过人群,身后则是一行壮汉,担着一架尸体,抬到了锦绣坊的门前。 几人以地为席,开始了哭丧仪式。 很显然,这几人是要在锦绣坊门前闹事,锦绣坊已经经历过前两次的流言,对此自然是避之不及,赶紧派出了一群人前去哄赶他们。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在我们锦绣坊门前闹事?” 为首的一位老妇涕泗横流,见到锦绣坊来人,蹲坐着往他身前一扑腾,大喊大叫:“我可怜的女儿啊,就是穿了你们家裁制的嫁衣,不知道是沾了什么邪气,刚拜完堂,就......上吊了啊......” 身披白布的丫鬟也声泪俱下:“是呀,我们家小姐,以前一直是个温婉知礼的性子,自打我给她穿上那身嫁衣,她便开始胡言乱语,直到入了洞房,新娘子一个人在里头,突然一声尖叫,等我们进去,人就没了......我可怜的小姐呀......” 两人声音很大,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因为之前闹鬼一事,开始议论纷纷,前来看热闹人也越来越多。 锦绣坊的管事见过不少风浪,对这种情况面不改色:“那怎么能赖我们店,我们店里这么多生意往来,从来没有同你女儿一样上吊的,何况,你这些鬼神邪说,毫无依据,分明就是栽赃我们店的生意!” 可他大义凛然的样子,众人并不买账,一个中年儒生站了出来:“之前传你们锦绣坊闹鬼,大家都担心不吉利,所以没有人买你们家的东西。你们生意差了,前几日开始用低价吸引客人,你们那些货品那么便宜,该不会都沾了邪祟吧? ” “哎呀,不好!我也在锦绣坊买了些便宜布匹,我可是买来给我刚出生的孙子裁制新衣的,我那孙儿才三个月,若是惹了邪祟,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有些富态的老妇说得红了眼,着急地上前拉住管事:“那布匹我一会儿拿来退了,你们锦绣坊可不能不认账啊,大家都在这里看着......” 管事气得嘴都歪了,就因为这几人的一唱一和,众人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而那哭丧的几人,还在哭天嚷地。 他快刀斩乱麻一般,叫来几个手下,吩咐他们把这群哭丧的人群清出去,那几人不依不饶:“你们锦绣坊欺人太甚,把我女儿害死了,不给赔偿也就算了,这大南街又不是你们一家的,凭什么赶我们走?” 他们越是赶,人群中越是嘘声阵阵。 叶汝锦远远相望,看着人群将大南街挤得水泄不通,对洛予舟道:“表兄,剩下的人可以出场了。” 洛予舟随即安排了几个人,往锦绣坊去了。 而后,一行人抬着一具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朝着锦绣坊走来。 众人见这阵仗,便知道又有好戏可看。锦绣坊的管事心下大感不妙,甚至有了拔腿逃跑的冲动。 那抬尸首的壮汉走到管事面前,问道:“这是我们在前面山头挖出来的死尸,身上还穿着锦绣坊的织工服,敢问阁下,要不要来认一下这人是谁?” 管事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止他,不少人都闻到了一股来自于那布包的尸臭味。而他一听到山头和织工服,吓得腿都软了。 这些织工本就是奴籍,死一个奴隶,本就是小事,原本谁也不会去在意,可现在被搬上台面,又与那哭丧的家人撞上,正好落人口实,现在再想收场,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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