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医很快来了,给薛从容把了脉,道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给开了安神药便匆匆离去。 薛夫人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便走了?像后面有人追着他似的。” “许是有事吧。”老夫人应了一句,吩咐芍药亲自去抓药。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之后,一家子回了桂树胡同。 因是受了惊吓,薛侍郎特让她早些回房休息。薛从容问过安,带着碧橼回了房。 新提拔上的二等丫鬟碧意端了一盆水,里面还有一枝新鲜的柚木枝。薛从容不知何意,直到碧意拿了柚木枝蘸了水向她周身洒时,这才反应过来,忙拿袖子遮住脸,斥道: “住手,碧意,我只是受了惊吓,不是受了牢狱之灾!” 碧橼赶紧上去阻止了碧意。后者明白过来,不由惴惴地放下了手中的树枝,慌忙跪下:“小姐恕罪,是二少爷让奴婢这么做的。他说用柚木枝蘸水洒到身上,可以消除霉运,去除晦气,让奴婢给小姐试试,奴婢不知道……” 薛从容意外,问:“是二少爷让你做的?” “是,”碧意答到,“奴婢问厨房要水回来时正好碰见二少爷,他说已经让乳娘给他试了,让奴婢把这盆水端给小姐。” 碧橼闻言笑道:“小姐,许是二少爷一片好心想让小姐去去晦气,安安心,但不懂其中缘故吧。” 薛从容一想也是,这弟弟能知道这些也算不错了。摆摆手让碧意退下,进了内室更衣歇下不提。 到了第二天给父母问安时当做笑话提起此事,不出所料众人哄堂大笑,倒把薛英华笑红了脸,闷闷的跑了。 薛从容心知这是小孩子脸上挂不住,忙追了,又是好言轻哄,又是赔礼道歉,终是使小家伙消了气,露出了好脸色。 此刻,他们正坐在花园里的澜波亭里。 “姐姐,我们两天后是不是要去宫里玩啊?”薛英华抬头看她,问道。 “是啊,开心吗?” “可不可以不去?” 薛从容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顿了一下才惊讶的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出这话?” 薛英华人有些怏怏的,看出来不是特别高兴:“昨天四堂姐说,要带我去红梧寺去玩,说那里的放生池里有只上了年纪的老鳖,还有后山的大秋千,还有可口的斋饭,我想去红梧寺玩,可是爹娘肯定不让的。” 皇上设宴,宴请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员及其家眷,薛英华肯定是要进宫的,而薛从雨等几个庶女,并没有出现在薛家被邀进宫的名单之上,薛从容听薛从云说起过。听说在旨意宣读之后,薛家众庶女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尤其是薛从佳,回到自己房里就乒乒乓乓摔了一通,发了好大的脾气。 薛从容就点了点弟弟的额头笑骂道:“你傻呀,你可以从宫里出来了再邀了四堂姐去红梧寺啊。” 薛英华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心情又开心起来,到了进宫那天,收拾一新随着父母哥哥姐姐高高兴兴的进了宫。 宫宴是戍时开始。申正过一刻,薛邸的马车便出发了,正好在酉时抵达宫门口。 自有内侍监引了马车至停靠处。 薛侍郎一进宫门便与她们分开了,内侍引了他前去御书房。 在人群里,薛从容一眼就看到了薛从云。后者身材高挑,模样出众,正随薛夫人站在一群世家夫人小姐里,宛如鹤立鸡群。 薛从云也看见了她,对她抿唇一笑,提醒自己母亲,两人向这边靠拢。 互相见过礼,寒暄几句,大家开始向今晚宴请的地点移去。 薛从容和薛从云走在一起,稍稍落后众人几步,渐渐与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薛从云小声地和她说话:“多亏你来得早,不然我可就真烦了。等会儿我们自己寻个安静的地儿好好说说话吧。” 薛从容目光从前方三三两两走着,彼此间欢声笑语的女人群里掠过,沉默的点点头。 薛从云又道:“畅春殿东侧有一处高地,沿着种了一溜的迎春花,下面是假山奇石围起来的一处幽静之所,我知道怎么进去,到时我们择了茶水点心,去那里坐着便是。” 宫里薛从云比她熟,薛从容只是略一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前头的薛夫人见二人没有跟上来,频频借故回头,见女儿视线压根不瞥向这边,无奈的叫了贴身丫鬟虹湘过去。 薛从云只道“知道了”,和薛从容对视一眼,皆目不斜视的端正身姿,加快了脚步。 畅春殿原是先帝宠妃何宸妃的寝殿,春夏秋冬四殿之一,因那一丛迎春花而得名,又有“长春”之意。而何宸妃最爱的,便是迎春花。先帝驾崩后,何宸妃自请离宫入昭阳寺修行,为国民祈福,为大周皇室祈福,之后畅春殿一直空闲至今。为着这中秋宫宴,皇上特命内务府大肆整修一番,到如今还是隐约能闻见新漆的味道。 只是不知,为何会选在这里。 薛从容抬眼看到了悬于正殿之上的牌匾,上面“畅春殿”三字,龙飞凤舞,有种古朴的韵味。 “姐姐……”她悄悄靠近薛从云,想要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薛从云笑瞥她一眼,心知肚明:“是想知道怎么中秋宫宴会选在畅春殿吧?” 是想知道,不应该按惯例在辉秋殿吗?而且,要说应景,后者不更好? 薛从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求知欲,抿唇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多少带着些许得色,让她看起来颇为促狭。她小声道:“待会告诉你。” 她果然知道。 这里确实不是可以随意说话的地方。薛从容轻轻点头,没再多言。
第7章 第七回 畅春殿内,并没有多少人,基本上是穿梭其间行色匆匆的宫人。 宫宴戍时开始,此刻,众人大多或在拜见宫中的皇后、太后,也有得宠的妃嫔,或是在御花园闲逛,偌大的畅春殿,略显冷清。 薛从云让人端了些茶水点心,遣了要上来服侍的宫女,只带了姑穗,就带着薛从容和碧橼往她口中的秘密之所行去。 走了没多久,薛从容便看到了那从迎春花。虽已过花期,但叶子仍旧很绿,看了颇心旷神怡。 假山便是在它下面。 薛从云走到一处,拨开垂下来的迎春花藤,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她回眸一笑,对她们招招手,道:“来吧,从这儿进去便是。” 说着,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其后,薛从容三人急忙跟上。 跟着薛从云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里面一处露天之所,大概是整片假山的核心了,抬头向天看,可以看到在层层垂落的花藤掩映下,湛蓝的天空。总之,薛从容极喜欢这里。 “怎么样,不错吧?当初十二公主带我来时,我也赞叹了一声呢。” 十二公主?皇上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的那位公主吗? 那边薛从云已经指挥姑穗铺好了坐褥,放下了茶点,正招呼她:“从容,在那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坐呀。” 薛从容应声,走过去坐了。薛从云倒了杯茶递给她,她道过谢,接过来抿了一口,好茶。正品茗着,就听薛从云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中秋宫宴会选在畅春殿而不是在辉秋殿吗,我跟你说,康修容有喜了。” “啊?”这又和换殿有什么干系? 与此同时,永春宫,承欢殿。 “啪!”碎瓷的声音。 宫人门呼啦啦跪了一地,均作伏首状,身体紧贴于地上,颤抖着不敢发出声音。 就见首位上,正端坐一宫装丽人,晶莹若雪的小脸,剔透动人,如玉般泛着莹莹光华,此刻正满是怒意,像是要极力压下心中那口浊气一般,胸脯剧烈起伏。可就算是在生气,那瞪眼咬唇的样子也比寻常人多了份美感,衬得那张粉脸越发美艳。 素心上前,重新沏了杯茶,小声道:“娘娘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您可是怀有龙裔的人。” 康修容一惊,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还未出怀的肚子,忙携了素心的手,道:“差点被那贱人刺激得忘了,还好有你提醒我。” 想起什么,有恨恨的道:“谢韵那个贱人,居然敢挖个坑给我跳,本宫怎么能忍下这口气!一定要想个法子……” 素心怕她想岔,急急出声提醒:“娘娘,万万不可,现在您最重要的事,便是生下一名皇子,不可本末倒置啊娘娘。” “我当然知道,”康修容小心的抚摸着腹部,语气深沉,“这孩子,是我在这深宫中的希望,我不会拿他冒险的。只是那个谢韵……哼,她嫉妒我比她先一步孕育皇子,先一步登上九嫔之位,留她在,总归是令人不安……素心,你过来。” 素心走上前,附耳倾听,良久,她猛的后退,语气惊慌:“娘娘,这……” 康修容摆摆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下去准备吧。” “……是。” 坤泰殿内。 千心带着捧有皇后制服、冠冕的小宫女从外面鱼贯而入,谢婕妤见了,就要上前服侍皇后更衣。后者阻止了她,示意一直静候一旁等候差遣的宫女搀扶她回了座位,这才道:“你可是皇上宠爱的人,怎能让你做这些事,皇上若怪罪下来,本宫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得此话,刚刚坐定的谢婕妤连忙起身,蹲身尊敬的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与臣妾无异于云泥之别,要说皇上的宠爱,臣妾怎么能和您比,您这话真折煞臣妾了。” 皇后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起身,笑得意味深长:“怎么,害怕了?怕她报复,嗯?” “娘娘……臣妾让她吃了这么大一亏,只怕她要恨死臣妾了,她现在身怀帝裔,如果在皇上面前……恳请娘娘救我。” 皇后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上的护甲,闻言,嗤笑:“怕什么,本宫既然让你这么做,自有法子帮你。畅春殿,永春宫,承欢?呵,既然这么喜欢春色,本宫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能恩泽长春。” “……娘娘英明。” 畅春殿内,假山。 “你想啊,当初何宸妃有多么得宠,如今的太后娘娘就有多恨她。谢婕妤挑唆康修容借着龙裔央皇上为她更改宫宴地点,名义上是想借此告诉后宫诸人她是有多受宠,实则是想让康修容成为太后的眼中钉。” 畅春殿,可是何宸妃的寝殿,是太后心中最讨厌的人的居所,这不是故意戳太后的心窝子么? 只怕越到了后面,拔出这根刺时,流出的血会越多。 薛从容摇摇头,叹了口气,心中为那尚未谋面的康修容感到同情,太后可是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得罪了她,康修容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然后一怔——怎么,她现在是在为康修容担忧么?她一个从二品官员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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