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小力这个人好,很好,好的教人一辈子忘不掉,比宋旸谷还好,比宋旸谷长得还好,还有气质。 “您太太给日本人抓去了,好几天了,小力跟我说的,把您家里的老太太,送到了黄桃斜街,您家里人,送到了国外去疗养了。” “我听小力说,她大概给您留了东西,大概是许多钱,说是都留给您的,您家里人来黄桃斜街的时候说的,指定这笔钱只能给你。” “她惦记你呢,我天天买报纸看,不识字儿,上面老有她的照片儿,她先前总是见人笑,你出事儿后,我从报纸上没看见她笑过。” 春杏轻轻地,“她惦记你呢。” “小力总夸她,总是拿着她当榜样,她是女中的豪杰,我也佩服她。” 见过宋旸谷哭吗? 没见过。 身边所有人都没见过。 就是扶桑也没见过。 可是现在,从春杏说第一句开始,他就哭,用拳头放在嘴下面。 最后嚎啕大哭,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自己一边哭,一边捶着桌子。 疼啊。 怎么能不疼呢。 疼得要命一样的。 ----
第103章 自杀 宋旸谷现在的心情, 柳秘看的很透彻,许老官的话,不知道从哪里划拉出一份报纸, 啧啧地看着, 对着柳秘书套话儿, 心里喜得不得了。 这是赤裸裸地财神爷啊,“先前你知道吧, 我们去上海,那边打上海保卫战,路上就听说了, 十里洋场销金窟,宋家能得三分金。” 三分金里面, 大概能有自己的一分,毕竟他捞了宋旸??x?谷一把,柳秘书很上套儿, 给他指一条明路,“他是宋家的独子呢, 宋家三个儿子, 只他是宋老爷亲生的,宋家先前的时候,在前朝就是三品的大员呢, 簪缨累世。” 后面是乱说的,但是柳秘书很充面子, 他跟宋旸谷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可惜了, 样样都好, 你说宋太太偏偏要这样。” 杏花儿抱着收敛回来的残骸, 其实都分不出来了,谁知道哪个是小力呢,里面有日本人有中国人,什么看不清,乌漆墨黑的,她只抓了一把土。 此时此刻还哭的伤心,许老官再问她,“你先前说,宋老爷把钱都给了儿媳妇?” 杏花只看着柳秘书,人家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柳秘书含笑看着她,“你只管说,这是宋先生的好朋友,生死过命的交情呢,先前我们只顾着打仗的,今天才算是正式认识。” 杏花便说的仔细,“那天晚上,小力送着人去车站,车上时候听宋老爷说的,他来北平,是送钱的,没想到宋太太没要,还给他一份儿自己的积蓄,那笔积蓄,上亿美金。不过宋老爷像是都没带走,家里有个叫承恩的,说是入南京城直接找。” 宋老爷讲话,是不背着人的,到这时候了,死不死活不活,早晚的事情了,趁着一点时间,在车里跟承恩都交待好了。 宋老爷不听扶桑的,不要承恩送,只撵着让他去南京找。 许老官听到眉毛都飞起来了,他最喜欢交有钱的朋友了,没办法,穷。 他这边人打没了,部队还要重建,不能给人连编制番号都没有,招兵买马,哪个不要钱,要武器装备,四川是没有钱的,中央那边也不给钱的,手底下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宋旸谷先前的时候,只跟柳秘书讲一句话的,宋旸谷最擅长做的事情,看的最多的,就是拿钱拉关系。 钱很少不会解决你的问题,换句话说,都可以解决。 如果不能,那一定是钱不够多。 柳秘书跟许老官两个人趁着赶路休息的间隙,喝了半晚上的酒,许老官好舍得,酒全拿出来喝光了。 第二天,行路速度就更快了,很是大方,他手里是有钱的,都拿出来了,“一人一份儿,当路费的,都有份都有份儿。” 杏花儿也拿着一份儿,她要回北平去,走的时候宋旸谷把自己戒指摘下来,“你要是遇见她了,把这个给她,要是遇不见,留在黄桃斜街,给我的伯母。” 如今,他也称呼翁荔英为伯母。 是是非非,哪里能记得清楚一辈子呢。 他想办一个大手子,但是自己手够不到,北平城里日本人的核心枢纽,他渗透不进去一点,人他见不到,也刺探不到。 也进不去。 但是为什么要死命跟许老官打交情呢? 这要是柳秘书很欣赏的一点,很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原因,这个人呢,做事情是非常执拗的,他要做的事情,认定的事情,早晚都得做。 许老官要引荐,他跟南方政府是有关系的,最起码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上面是有人的,这个人,宋旸谷需要。 他需要从北方政治中心,到南方政府这边,重新踩窝。 踩窝干什么呢? 柳秘书推着眼镜,他还是讲一下顾忌的,“之前的时候,听说抓了一批人,其中有一个怀孕的……” 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一下,日本人挺惨绝人寰的,这里离南京城很近,据说有个家属,是大撤退时候没来得及走的家属,怀孕了。 结果肚子直接就是被挑开的,里面的孩子,很惨。 肚子里面孩子都要挖出来,然后—— 反正如果还有人记载历史的话,中国人是不忍心动笔写下去的。 宋旸谷要做这些事情的话,是不是要做一个最坏的设想呢? 比如说同样性质的事情,会发生在宋太太的身上。 他觉得宋旸谷是想养兵,想打过去。 很难不保证,对峙的时候,日本人能把扶桑剁了,就跟那个婴儿一样。 宋旸谷不抽烟不喝酒,总是很克制,如今也是很克制,就连长出来的胡茬都紧绷在嘴角。 晨露很重,南京的郊外显得很凄冷,前面那个大土坑里面,新土在尸体之上掩埋。 他们躲在一边,看着人被绳子,穿在一起,窒息到死亡。 后来南京城的周边,都是赫赫有名的乱葬岗。 宋旸谷从石头城外缘绕道去上海,许老官再三不舍,也不能再送他去上海,“说话可还算数?” “算数,等我消息。” 许老官大喜,“好,好,我先去汉口那边等你消息。” 青年节那天,宋旸谷回上海,小荣跟姑太太两个人天天看报纸,各地的报纸都看。 院子里很暖,杨花柳絮滚一地,姑太太不高兴这个名字,“烟花里,烟花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看看这几户人家,都是豪门大户的,结果有几个善终的,起起落落烟花易逝,得改名儿兴许改名儿就好了,宋家的祖坟,我看也不大好。” 这话说到小荣心坎里面去了,他现在就很怪宋旸谷,怪宋家,“是这个道理,不如咱们去山东,请阴宅堪舆的看看,是否不宜男丁呢,从大老爷二老爷你看看这一串儿的,兴许就是妨男,带着儿媳妇不好。” 姑太太就开始寻思哪里有堪舆先生,北平她倒是知道,但是回不去,日本人封城了,在里面又开始清绞。 抬眼的时候,猝不及防,看见宋旸谷了,这个人,消失了很久了。 宋家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宋家的三爷回来了。 宋映谷赶回来的时候,家门口已经开始有记者在等了,“打发走,一人一个红封。” 又问,“给老爷去信儿了没有?” 管家一件一件地说,“老爷那边还没来得及说,这就去打电话,三爷的话,回来就洗漱换衣服,外面的记者他是要见的。” 宋映谷顿足,纳闷,“见什么?” 走进去,宋旸谷在吃东西,他很饿,很饿,柳秘书在起稿子,飞一样地改,改了又写,写了宋旸谷又改。 只要老冯一个人,端着盘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这边儿,比北平的宋宅要气派许多,这许多的佣人,来来回回地,还有倒咖啡的,伺候的很周到。 宋映谷这人疼弟弟,看见宋旸谷就高兴啊,高兴地不得了,还是老规矩,喜得财现在就开始派赏钱,欢天喜地的,姑太太跟小荣俩人跟着来的,这会儿就冒酸气。 小荣温和,姑太太嘴皮子是真赶趟儿,有些话,她能说的出口,“是,你们是高兴了,可怜我们桑姐儿了,早知道这样,我不如养她在家里了,嫁人做什么?” 嫁人嫁人,穿衣吃饭。 宋映谷扶着她的肩膀,“哎呦,我的姑太太啊,您客别介,别不高兴,我是高兴地得意忘形了,三弟妹的事情,我扫听着呢,也托着那边的朋友,暂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就怕日本人半夜给你拉出来,然后报道就说了,病死的。 姑太太憋气呢,问宋旸谷,“你哪儿去了这些日子,她出事你知道吗?” 宋映谷就挡着在前面,“他吃许多苦,不然不早就回来了,您可怜可怜他,教他睡会儿。” 宋旸谷现在脾气就很差,差劲到不说话,回来一句话都没有跟佣人讲过,现在也才开口跟姑太太讲,“她必定没有事,我跟你保证。” 你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拿你们宋家的祖坟? 呸,姑太太气的胃疼,也纠缠不清,她跟宋旸谷本来就不能连续说三句话,这个人就是个木头。 回去就躺床上去了,跟小荣俩人就是轮流生病,不生病干什么? 人活着一口气,这孩子就要人的命,她想找老大来,让老大去找找他妹妹去,可是那边还一大家子的人,要是老大出事儿了,她也就不活了。 就靠着。 靠着看看宋旸谷干什么,抹着鼻涕眼泪跟小荣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知道,我打小就知道的,所以我不结婚。” “死个老婆算什么,再娶就是了,有钱,人家有钱,长得还人模狗样的,人家不愁没老婆。” “我看也不见得悲伤,能有什么伤心的,你说扶桑出事儿,他一滴眼泪都没有,你瞧见了没有,几时我们去,他几时都是那个样子,不冷不热的,他一点良心都没有。” “兴许啊,人家就等着了,等个一年半载的没消息,身边就有别人了,就咱们家里的孩子傻,重情重义的,我就后悔啊,你说孩子教的太好了,教的太重义气了,你说有事儿你个女孩子上赶着抗什么,男人又不是死光了。” 骂的不带重复的,一气儿地骂。 越想越气,清早起来,兴许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她也会爬起来,爬起来就对着隔壁骂。 骂的很难听,指桑骂槐,各种明示暗示,各种伤人心的话都讲出来了。 人的性??x?格,大概从二十岁到五十岁,是可能会变的,但是缺点,大概会从二十岁延续到五十岁,且变本加厉。 她的嘴,以前扶桑是晓得的,扶桑被她刺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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