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看他这个速度,扶桑佝偻着腰咬着牙,“您倒是扶我一把啊!” 缸砸了,司马光砸的,那些感动漏的也不多了。 宋旸谷这人是真不留神,他一心一意只想赶紧跑,还催促扶桑,“你少顶嘴,我来的时候街面上好几个巡警呢,这可不是胡同里面的巡警,到时候看着我们这样不正好,逮着我们进去关着讹钱也是有的。” 扶桑很想喷他一句,您是看不见我浑身的冷汗吗? 大爷的,我八辈子不嫁给你,我跳水缸也不嫁给你,她一只手撑着水缸,一只手在里面搅和,没办法,这些资料里面有她的签名,只能水泡了,来不及烧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扶桑在闭眼的时候,是觉得遗憾的,遗憾不能跟这样的人再有任何的未来,再也没有任何一种可能,无论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的。 这样的心思高潮,在宋旸谷英雄救美出现的一瞬,到达了喜马拉雅的巅峰,她觉得真的按照戏文里面说的,以身相许对不对? 她真愿意。 可是现在,扶桑呲牙咧嘴地疼,她这辈子没有遗憾。 跟这样的狗人,算了吧,谈情说爱伤心! 宋旸谷是真没觉得她疼那么严重,这会儿看她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多想,这人平时挺坚强啊,再坚持一下,“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胡同口就在前面儿了。” 像模像样地指了一下。他有一些心思,也不愿意直接说出来的,就比如今天,约好的要在咖啡厅见面的,喝咖啡,他觉得这人应当很满意自己,特意在媒人上门之后,约他出来表达一下对自己的喜爱之情的。 现如今男女之情,开放许多,也浪漫许多,很多新式人家都是看好了,男方会写信给女方,女方愿意呢,就回信,一来二去,约见面,女方答应。 写的信呢,或者叫情书,是要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的,一起参谋一下,尤其女方父亲看看,火眼金睛一来看看女婿的文笔,二来看看字体,见字如人,三来呢,看看他的三观,非常的有讲究。 到扶桑这里,他是不可能写信的,他觉得扶桑也不可能,所以约见面就很合适,欣然赴约,但是一些不为人知的浪漫感情,就是在她家胡同口等着她,跟她前后脚一起到。 所以他在街上,早早地等她很久很久,看着她出来,看着老马避让到胡同里面去,又看着老马开始往里狂奔。 他紧跟上面去,并且有急智,安排承恩在另外一边胡同口接应。 可以生死之交,但是你让我写个情书,这辈子没可能。 如今我也想不到扶你一把,就如此地在男女之情上,格外木讷。 扶桑咬着牙,继续跟着走,也属实不是服软的时候,也不是多说的时候,走吧,疼死也得走。 ---- 宋旸谷:我瞎扶桑:我不行也得行
第60章 晦气 好容易上了车, 承恩在胡同口站着,看到他们一头脸的血也面不改色地掀开帘子,眼角余光看着这个回形胡同的另外一端已经闹起来了, 巡警一个劲的往那边涌过去, 街面上人生熙攘。 他把帘子放下, 哒哒哒地就走了,他觉得还得是马车, 跑得快还不起眼,迎面一个骆驼队过来,两边驮着货物刚进城, 驼铃声音清脆悠然。 扶桑直接就平躺在里面去了,她得斜着躺, 姿势非常别扭,没办法,她疼啊。 她得去找伍德, 好在脸是朝着外面的,“去找伍德先生, 直接去他家里, 然后打电话喊他医院回来!” 宋旸谷看她一眼,转眼间就到伍德洋房那边去了,老阿妈不在家里, 大概出去听戏去了,伍德白天不在家里, 只在家里吃早餐,佣人阿妈会一手西式餐点, 能让他早上吃的比皇帝还要好。 宋旸谷站在院门外面, 眼看着扶桑腰子也不捂着了, 头也不缩着了,自己往院墙南边两三米处,一处小花坛的上面挂着一个绿色的邮箱,然后她从邮箱的后面,伸手摸索出一个钥匙来。 先开了大门,然后又进院子,从地毯一角的下面,摸出来楼房的钥匙。 就是承恩看了,也不由得侧目,挺熟啊。 扶桑进去就拉着电话,自己跟个死狗一样躺在沙发上,“快回来,我就要死了,带着药跟绷带,有外伤还有跌打。” 伍德那边忙着呢,上午这个点儿真的人很多,有钱的病人永远都排着队,先前老袁先生的家属也在,他们一直想要一个结果的,看看老袁大人的死因能不能从医学上证明真的就是日本军医干的。 日本人的医院肯定是不能去,这家是自己人开的,可以来,伍德在一边看了很久了,他不太擅长法医这个领域,就是看看的,自己脱下来衣服,“有个朋友,我先走一下。” 到关键时刻了,不太想让他走,血检什么的还需要伍德帮忙的,“能不能出结果再走呢?” 比划了一下,“就一会儿,不然怕到时候需要你看一下,我们不太擅长血液疾病。” 伍德领带松了一点,他浑身上下就非常德系医生的装扮,非常的一丝不苟,“让助理在吧,有问题可以给我家里挂电话,我先走一步。” 自己拿着箱子,去办公室就开始划拉,他刚才觉得自己不太擅长领域之外的事情,但是助理在旁边仪器化验看他这个划拉的东西,觉得他是个全才,什么都会一样,全能型人才一样的。 这些药,得治疗多少病啊,助理也不是很有眼力劲,“病成这样,不太好救吧。” 你看看,这基础病得多少啊,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打电话去家里,肯定是送医院来不及了,不然不能喊人家里去。 伍德愣了一下,没太懂他什么意思,他有时候就觉得,选个助理一定要聪明的,像是扶桑那样聪明的,他手都是无意识地动作,因为他没想过扶桑会回来,能活着回来。 他跟她最后的联系,就是帮她搞到一张船票去日本,她去日本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之前他介绍的朋友跟同学,音讯全无,后来中日战争爆发,日本本土全面推行军国主义,经济管控军事化。 一切都更渺茫了,他有时候路过棺材店铺,生意比之前更兴旺,会看一会儿,看看给她一个什么样子的界碑合适,她最后的那一点愿望,交待他的最后一点事情,总得做到。 总不能让她真的葬在富士山下,不得回家嘛。 伍德没说话,提着箱子就走了,他开车家里去的,真的有钱,在租借自己住,社会声望也很高,无论什么年代,医生都很好过,乱世医生的日子更好过一点儿,因为社会需求很旺盛。 就是家里,这两年对他也更加宽和了,因为治病救人是大事儿,他看了一眼大门上插着的钥匙,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一把钥匙,那还是很多年前。 扶桑大概还小,有时候来家里学习外文,伍德时间不太准时,他忙,扶桑会等很久,他就给藏起来两把钥匙,扶桑到时候可以进去。 他有时候忘记钥匙了,也可以用一下。 在租借这边,没有贼来家里偷东西的。 扶桑这会儿脸都开始黄了,之前是疼得脸白,宋旸谷看她也觉得不对劲,蹲下来撑开她的眼皮子,看她黑眼珠还在动弹,松口气,“内脏伤到了吗?” 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发现的呢,难怪路上那么慢,“怎么不早点说——” 扶桑气的,恨不得抽手一巴掌,你清醒一点儿好不好,是我不跟你说吗? 是你没给我机会说啊,她死死地把眼睛闭上,真的不想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多看一眼她都觉得伤心。 心里面一串棒槌骂过去骂过来! 这样就过去了,宋旸谷你说这人还挺上心,我管你搭理我不搭理我,我不能看你这样子快死了一样的,我得抢救你一下是不是,让你好过一点儿,他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心里才开始觉得急。 “承恩,去打清水来——” 承恩刚找出来一瓶酒精,放下来,自己去洗手间打水去了,“伤的厉害,刚没发觉,这会儿您看脸都黄了。” 宋旸谷有点慌,他懂一些跌打损伤的,他们兄弟三个小时候也是这样摔摔打打地,可是不大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因为他们挺耐疼的。 笨手笨脚地去拿着酒精给扶桑擦脸,她脸上的血还没干??x?净呢,跟钟馗他妹妹一样,有点吓人。 她姿势本来就有点扭曲,有人给擦,轻手轻脚的,扶桑就觉得好一点儿,也愿意睁开眼睛了,她头是朝着沙发外面,有一点悬空的,这样她舒服一点儿,因此能看见宋旸谷的下巴。 看见他紧绷的下巴,这样的表情就是很凝重,那点凝重能让她看见嘴角都是凝固的,她松口气,心想你总算知道怎么做个人了。 “你轻点——”别给我毁容了! 扶桑看他拿酒精瓶子在自己脸正上方倒的时候,就有点不大好的预感,这样很容易倒自己脸上去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他那手一松。 那瓶子就脱落下来了。 扶桑你说都没力气叫,她只能侧脸,那瓶子擦着她的下巴砸地上去了,一股子味道四散开来。 除了砰的一声,客厅里面安静的像是只有火葬场噼里啪啦的声音,窒息。 真叫人窒息,承恩端着盆子,恰好都看见了。 他背身过去,端着盆子又回去了。 想起来了,他得多加一点冷水。 他不能回去,回去宋旸谷面上挂不住。 扶桑眼彻底闭上了,不然她怕看见他就发火。 宋旸谷也愣了,他也没想到手滑,他也想很仔细怕弄疼她,一直轻手轻脚的,一直很拿捏的慌。 结果你看,她眼一闭上,就知道她这人生气了,干巴巴地解释一句,生硬的像是北平住家户从腊月二十七留到正月十五的馒头一样,在地上能砸出坑儿来,“不是故意的,手滑了。” 看她下巴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又肿起来,从地上摸了一点酒精,给她摁上去,扶桑疼得差点以为去了火焰山,脖子都梗起来了,老马真的头晕,只能眯着眼睛看,他失血挺多的,给这来人吵起来了。 听着扶桑对着宋旸谷叽歪,“你有病吗?你有什么病吗?你给我摁什么?你故意地是不是?” 扶桑疼得啊,她觉得就是故意的,现在情感上让她相信宋旸谷就是故意滴地,不然她怎么这样地倒霉呢,“你就是故意松手砸我的,看我不顺眼是不手?然后使劲给我摁,想着我疼死是不是?” “宋旸谷,我可看明白你这人了,我死了你好相亲,去跟人家相亲找个漂亮十六七岁小姑娘是不是?你就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故意不去,然后请家里人勉强来提亲,我歇谢谢您嘞!” 她这个时候,你说跟中邪了一样,话全部是横着出来的,老马跟她这么多年,荣师傅在的时候开始,从来没有见扶桑这样蛮不讲理过,没见她这样冲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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