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秉儿坐在庭中,似乎已经快到夏日,枝头有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婶娘性子温顺,但提起姜二爷这些日子也多有不满,指了指满园的杂草。 “秉儿你看,家中还有些要力气的活呢,他什么都不做,管小嫂要点钱就出去了,也不许我跟着,我是怕他又在外面胡来。” 这个别说婶娘担心,姜秉儿也有些担心。 她微微蹙眉。 距离上一次被冉老爷做局弄得下欠三千两白银,过去也不过一两个月的工夫,姜二爷不至于这么不记疼。 “许是在帮我做事。” 姜秉儿略微提了一嘴。 她想着让小叔替她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路子能做酒肆的。 “秉儿说的是酒垆?”婶娘瘪了瘪嘴,“二爷似乎每日都是喝的醉醺醺回来,问他什么也不说,你指靠他可不容易成事,还是想别的人吧。” 姨娘从屋里头拿了一盘瓜子出来,又顺便接了仆妇端来的茶水一道和她们坐下。 “在说二爷?” 姨娘掰了掰手指说给姜秉儿听。 “这些天二爷支取了二两银子。” 姜秉儿听着盘算了一下。二两银子不够赌的。婶娘说小叔每日喝的醉醺醺回来,许是另外在做什么? 正说着呢,外头门开,姜二爷在外和谁在热情寒暄,醉醺醺地关了门从前厅绕过来。 “阿娆!阿娆!给我弄口茶来。” 姜二爷喊着自家妻子的小名,揉着通红的脸脚下不算平稳地走了来。 一只手递丽嘉过一杯茶来,姜二爷看都不看接过一口饮尽,长舒了一口气。 “这群人喝酒真疯……”话音未落,姜二爷抬眸正好对上姜秉儿的视线,愣是吓得打了个酒嗝。 “秉儿回来了!” “小叔似乎过得很滋润?” 姜秉儿见他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还是忍住了,和婶娘一起扶着他落座。 姨娘去厨房寻了茶水来,给杯中重新添上了。 “二爷今儿回来的倒是早。” “不早不行,他们下午要去函香馆宴请吴老板,都要回家梳洗换换衣衫再去的。” 姜二爷又喝了一杯茶,揉着脸勉强清醒了些,说与姜秉儿解释。 “吴老板就是澹波楼的主人。澹波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吴老板也是有些身份在的。” 姜秉儿似乎明白了自家小叔这些日子喝的醉醺醺在做什么了。 “你在找门路与他们结交?” “是啊。”姜二爷一口承认了,嘿嘿一笑,“亏着我聪明带了一坛酒去寻门路,找了个爱喝酒的元小爷,陪他们玩,陪他们喝,这么多天下来,总算能被引荐着与吴老板见一面了。” 姜秉儿眼睛一亮。 京中最大最有名的酒楼,那必然是宾客往来众多。若是能与澹波楼搭上关系实在是省事。 她当即问:“几时去,银钱可够?” “要等夜了才去,过了酉时吧。”姜二爷想了想,厚着脸皮说道,“银钱的确得要些,得防着点意外呢。” 且不说防着点意外,往年的姜家二爷外出与朋友相聚,哪次不是他出钱。更别提他爱打赏,只要是说话好听的小侍,他都给赏。 现在是没有以前那么阔绰了,甚至显得捉襟见肘。姜二爷掰掰手指,咬紧牙关伸出手:“不妨再给我……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姜秉儿可没带什么银钱,只能让姨娘先从匣子里给姜二爷了五两碎银。 “云家不给你钱花吗?” 姜二爷收起五两银子,有些好奇地问自家侄女。 姜秉儿漫不经心说道:“我哪有需要花钱的时候。” 倒也不是说不给她钱花,而是姜秉儿没有从账房支取过月钱。旁的不说,她才进府几天,一来就从账上支取银子像什么样子。更别提姜大姑娘时时刻刻记得自己与云溪奉成婚,她为主。 要花钱也是她挣钱给云溪奉花。 这么一想,她手边也的确需要些银子。 能折换成银子的东西她也只有之前酿的那些酒了。 偏房位置还算是避阴,姜秉儿去看了看那十几坛酒,封存的还算不错。 但是始终没有一个底下窖封藏来得好。 她得赶紧找个有地窖的铺子才是。 不过在此之前,她很心动姜二爷说的吴老板。 若是此事能成最好不过。 当务之急就是还得准备一批酒才行。 她人在将军府,想要酿酒是有些麻烦。 犹豫不过片刻,她就想出了个法子。 虽然她人在将军府但不代表她要全天都在啊。将军府的事情处理完回到姜家没什么问题。 毕竟她现在担着姜家主的名头呢。 如此她也不着急了,派个小侍女回去通禀晚膳不用留她的饭,在叮嘱角门给她留着,就心安理得留在姜家。 距离酉时还三四个时辰呢,她回屋换了一身粗布麻裳,头发用布巾一包,襻膊儿将袖子挽起,叫上仆妇去帮她搬粮食袋。 将军府跟来的侍女都有些懵,不知道自家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姜秉儿让她们去烧水,清洗粮食,帮点小忙。不得不说有人帮忙比姜秉儿一个人弄快多了。 三个时辰里她就将百斤粮食弄好,放入池中密封发酵。 她盘算着时间,上一次因为心急发酵时长不够久,这次倒不如延长些时日,先酵个二三十天吧。 如此一来,那偏房的场地是远远不够她天天运作的。还是得要一个适合的地方才行。 姜秉儿带着一身粮食香味沐浴更衣,她出来时,姜二爷已经去姨娘那儿领了钱,去往函香馆了。 天近黄昏,这会儿若是云溪奉下值得早,该是已经回去了。 但是姜秉儿还不急着回。 她从封存好的酒中取了一个小坛来,抱着上了马车,令马车去函香馆外。 她想等一个最快的消息。 车夫对京城很熟悉,听夫人说是要去函香馆,有些犯了难,隐晦的让侍女给姜秉儿提醒。 “夫人,”小弗上了马车坐在姜秉儿的身侧,小声与姜秉儿说道,“函香馆是个有妓子的茶馆。” 这么一说姜秉儿就懂了。 寻常茶楼做的白天生意,有妓子的茶楼主要就是做入了夜的生意。 商贾老板们谈生意,茶馆里喝着茶,就有能歌善舞的妓子在侧助兴活跃气氛。 小弗面色有些紧张地盯着姜秉儿。生怕吓到了年纪还小的夫人。 姜秉儿迎着小弗的目光尴尬地咳了咳。 “哦……没事,我们去外等着。” 她该怎么说呢。 想当年通城有点名气的妓子她都认识。 有的妓子做男人生意,有的妓子就陪姑娘夫人说笑。她们身处下流,最会察言观色,说起话来总能讨好所有的人。 姜秉儿当时多喜欢听漂亮话,隔三差五就去茶楼玩。 之前还闹过笑话。通城名妓小月波名声在外,有前来通城玩耍的公子哥儿专门来找小月波。偏偏姜秉儿就爱看小月波玩蹋毬戏,隔三差五就在小月波那儿。 小月波腰细腿长,身量轻盈。往那彩绘的镂空红绳球上一站,赤足滚着球还能挥着披帛给姜秉儿舞两下。 小纨绔姜秉儿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拍手叫好。 最看不惯姜秉儿此等行径的云溪奉抱着臂站在一侧,扫一眼那美艳的小月波,目光又落到嘴角还沾着葡萄皮的姜秉儿脸上。 小小年纪,女孩儿家家,纨绔模样尽显。 小月波舞一曲,还让姜秉儿去试试。 姜秉儿看着好玩,但她才不要上去呢,眼珠一转,用沾着葡萄汁的手指戳了戳云溪奉的衣衫,给他衣角留下一个手指印。 “阿云去学,学了回去跳给我看。” 云溪奉的回应是捏着姜秉儿黏糊糊的手指,回戳在她自己的衣衫上。 姜秉儿当场都快跳起来了,噘着嘴怒视云溪奉。 “我新做的裙子!” 才穿了一次呢! 她黏糊糊的手指可以在云溪奉身上随便戳,但是在自己衣服上留下印子就不高兴了。 顿时嫌弃起衣服来。 还是小月波笑吟吟说自己之前准备了一身新衣裳,是嫩柳色配桃花裙的,专门给姜秉儿准备的。 “还要多谢阿云小哥儿,才让我有机会把衣裳送给大姑娘。” 这话说得漂亮,姜秉儿也不计较了,喜滋滋去换了新衣。 配色的确够嫩,十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格外合身。 姜秉儿这下就非要云溪奉往那彩球上站,不站还不乐意。 少年瞥了她一眼,脚尖一勾,硕大的彩球在他脚下无比乖巧,直接落到姜秉儿的脚边。 他伸手攥着姜秉儿的手臂,直截了当问:“玩不玩?” 云溪奉太了解姜秉儿了。她弯弯绕绕这些说白了就是想自己名正言顺去玩一玩。他懒得走中间流程。 姜秉儿凶巴巴瞪了他一眼,太了解她太讨厌了。 小姑娘骄纵地哼了一声,矜持地将手扶在云溪奉的肩头。 “勉强玩一玩罢了。” 她却根本踩不上那个大彩球。 室内茶室女不少,更有小月波和几个擅长玩这个的妓子在侧。可她们扫一眼姜秉儿和云溪奉,都是围在那儿坐着吃吃喝喝,笑吟吟拍着手,没人上来帮扶。 谁看不出来姜大姑娘不过是在和她的未婚夫玩花花呢,谁会不长眼去讨人嫌。 姜秉儿全靠云溪奉扶着,好不容易才踩上那摇晃的大彩球。她脚下晃,身体也晃,整个人都是失重感,不由得紧紧攥着云溪奉。 “不可以松开我!” 云溪奉嗯了一声,手扶着姜秉儿,让她颤巍巍站在大彩球上。 茶室女们还笑吟吟给姜秉儿捧场,拍着手叫好。而实际上姜秉儿光是站着都晃得前后摇摆,根本没有小月波那般灵动自如。 正玩着呢,茶室的门被人推开来。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打着扇子直勾勾盯着姜秉儿啧啧做声。 “原来世人诚不欺我,小月波居然生得如此明艳好看,就是怎么这般年幼稚嫩……” 说罢就伸手来,想要抓姜秉儿的手。 “无妨,月波小姐来,先陪我吃口茶,这么嫩的手喂我,想想都美。” 茶室里的女子们面色大变,紧张地起身。 姜秉儿皱着眉翻了个白眼:“你算什么东西……” 话还没说完,她身体一晃。 却是云溪奉松开了她的手,默不作声一脚踹飞了那锦衣公子。 姜秉儿狼狈地从彩球上落下来,嫌自己落下来丢了脸,气得挽起袖子,小脸皱皱巴巴地一声令下。 “给我打!” 通城纨绔一霸,就是这么狂。 事后,因为那锦衣公子有些身份,又是云溪奉主动出手,人家找到姜家来,最后还是以云溪奉挨了十鞭子作为训斥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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