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抵着下巴,在思考他怎么混到其中来了。 且不说他算是身上没有官职,再者他又是外来者,陛下怎么会将他罗列在其中呢。 许是看出姜秉儿的不解,云溪奉沉默片刻给她解释了句。 “崔按察使的长子,他有资格在列。” 按察使算的上是一地官员中二把手,也是较为重要的位置。崔文津的父亲既然是按察使,那他就不能以无名学子来论。 若是再加上崔文津足以迷惑人的那张无害的脸,以及他满腹经纶的学识,文质彬彬的气质,想要脱颖而出还是很容易的。 也亏着崔文津那日和姜秉儿一道坠崖,在之后让陛下得知,专门派人慰问过,也因此进了陛下的眼。 姜秉儿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不过婉鎏大概是看不上崔文津的。 那她就等着崔文津失败,然后去笑话他。 姜秉儿侧眸盯着那墙上的漏窗,犹豫了下:“……我还用过去吗?” 若是皇后点了她与婉鎏公主两个人,结果只有婉鎏一个人去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云溪奉心知肚明。 皇后将姜秉儿送来其一是为了让姜秉儿和他见一面。至于第二个原因,自然是陛下想光明正大看一看姜秉儿。 身为帝王又不能召见臣妻,私下相见也不好办,这是一个皇后制造的最合适的机会。 但是…… 云溪奉淡然说道:“不必。” “在此等公主回来即可。” 姜秉儿听他提到公主,眼珠滴溜溜地转,还没等她说话呢,指挥使大人身体前倾,手掌已经虚虚盖在她眼睛上。 “想做坏事之前考虑好,能不能惹我。” 姜秉儿眨巴着眼,讪笑着抓下了指挥使大人的手。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坏事,谁会做坏事呢。”姜大姑娘是根本不知道心虚为何物,立刻又理直气壮了起来。那模样任由谁见了,都觉不出她刚刚想说些什么打趣的话来。 云溪奉只需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挥使顺手敲了敲她脑袋瓜,把将军夫人敲得捂着脑袋警惕地盯着他。 “云指挥使,你打我。” “嗯。”云指挥使大大方方的以下犯上,这是他在姜秉儿身上练得最熟悉的。 以下犯上的云指挥使甚至还好心提醒将军夫人。 “夫人要是气不过,可以去告御状。” 姜秉儿捂着脑袋瓜人都愣了,傻乎乎盯着云溪奉。 什么什么,告御状? 就是传说中有堪比六月飞雪还要冤屈的大事时,才会有人舍生取义历经艰难险阻最后得见圣颜字字泣血状告某奸佞权臣的告御状吗? 姜秉儿捂着额头的手下滑,捂住了眼睛。 见到陛下怎么说,三品指挥使大人敲了一命诰命夫人的脑袋瓜,请陛下做主? 不出一天,她就要名扬万里了。 “将军,你知道史书上除了名垂青史的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吗?” 云溪奉挑眉。 倒是不知道姜大姑娘也看史书。 “那就是遗臭万年。” 姜秉儿放下手,凶巴巴地瞪着云溪奉。 “我才不要遗臭万年。” “嗯,那就不要。” 云指挥使又伸出手,在姜秉儿警惕的眼神中,手指落在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 他刚刚没有用力,根本打不疼她。 但是她在撒娇。 那就揉一揉好了。 姜秉儿却按住云溪奉的手,忍无可忍地瞪着他。 “你知道我今天擦了粉的吧?” 为了入宫赴花宴,她可是专门起早了给自己画了个妆面的。 擦了粉的位置让他这么揉一揉,揉出个色差来,她大将军夫人不要面子的嘛。 云溪奉看了眼自己染了脂粉的指腹,语塞。 行,不用想就知道,姜大姑娘又给他记了一笔。 姜秉儿若不是为了等公主一起回去,她现在就想转身走人了。 哪有这样的。 她又没带镜子,都不知道自己额头被云溪奉给揉成什么样了。 她愁眉苦脸地,忽地盯着云溪奉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 云溪奉还未来得及有反应,姜大姑娘就凑了过来,与他眼睛四目相对。 近近儿地,近到云溪奉一刹那忘了呼吸。 然而姜大姑娘可没有他这么紧张,她仔细在云溪奉的眼眸中找自己。 找是找到了,毕竟他满眼都是她。 但问题是,在清澈的眼眸也没法当镜子用。 根本看不清自己额头的脂粉揉散了没有。 姜秉儿颓然让开,又怒巴巴瞪了云溪奉一眼。 云溪奉沉默半天,而后抬头直勾勾盯着姜秉儿。 风拂过,热得他心尖发痒。 “你……”真是欠的慌! 云溪奉最后也没说出来这句话,而是起身,告诉姜秉儿一个事实。 婉鎏公主肯定是不想和她同行折返的,这么长时间没来,那一定是从另一侧的走廊早就离开了。 “等着,我去叫个宫娥来送你回去。” 姜秉儿目送云溪奉转身离开,不由得想,她这是被云溪奉给套路了吗? 眼巴巴留在这里陪他说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的话呢。 姜秉儿回到中宫时,万嬷嬷留在殿门口迎接她。说是公主早就去了皇后那儿,万嬷嬷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只笑着引姜秉儿去掬雪阁看花。 掬雪阁不算远,从后殿过去就是。 去的时候日头已经晒起来,花圃周围围着的贵夫人们大都撑着伞。 皇后坐在伞下,摇着扇子与身侧的婉鎏在说些什么。 姜秉儿来的低调,悄悄绕到人群后,寻到了云葶。 云葶小姑娘一个,若是没有长辈带着,她是比较拘谨的。 就如同此刻,夫人们都围着那花圃里千奇百艳的牡丹花口口称赞,云葶就一个人慢腾腾在后面,绞着帕子发呆。 “嫂嫂。” 被姜秉儿拍了一下,云葶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而后有些赧然地低下头。 到底是怕自己这般胆怯的样子让嫂嫂看了,令她心中不喜。 姜秉儿才没有考虑那么多,挽着云葶小声问她:“怎么不去与人说话?” “我都不认识她们,不敢去。” 姜秉儿了然,牵着云葶走到一株双头牡丹旁停下。 旁边的是两位她也不认识的夫人,夫人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姑娘,瞧着和云葶差不多年纪。 虽然不认识,那对她来说也无妨啊。 姜秉儿扬起笑脸,在她们话落一段时,笑吟吟指着双头牡丹夸了几句,又谦虚地请那两位夫人指教,这花儿可有什么名堂。 那两位夫人自然认识姜秉儿。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如今宫闱上下谁能不认识大将军夫人呢。自然是客气又热情地与姜秉儿说起了话来,也顺道的让身边的小姑娘与云葶一起玩。 交道嘛,自然是要先交谈再拉关系,一来二去,不就有了嘛。 姜秉儿倒是自在。 她赏花也是真赏花。这一花圃的牡丹可是样样俱全。她见过没见过的,什么百药仙人三支紫,什么雪夫人粉奴香,品相皆是一等一等的好。 逛了片刻,她就觉着额头冒汗。本就担心额头被擦散了粉,姜秉儿可不能在日头下继续晒着了。赶紧寻了个廊檐阴凉处坐了。 宫娥上了碗凉茶来。 这下姜秉儿可没法忍着不喝,她真的渴。 就喝一口。 姜秉儿捧着茶碗,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一碗凉茶很快见底。 她没拿小扇,只能摇着手绢儿扇点风。 庭院中的夫人们再捧场,夸完一圈也没法继续守着花儿晒日头了,纷纷回避到阁中来。 “单是我们看着也无趣,既然陛下那边也有客人,妾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秉儿瞧着一位认不到的夫人走到皇后跟前躬身行了个礼,笑吟吟说道。 皇后自然是接了这话。 “国公夫人但说无妨。” “以我想着,不若请那边以牡丹为题,作诗送来与皇后评选,如何?” 姜秉儿无声咦了一下。 还能这样么? 然而下一刻,皇后就答应了下来。 “如此倒是极好的,也有些乐趣。我就压个彩头,若是有中选者,就赏十金。” 皇后自然而然地扭头,问婉鎏。 “婉儿也来择选如何,跟嫂嫂一样,压点什么?” 姜秉儿一愣,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她屏息等待着。 那边婉鎏公主的面色有些苍白,犹豫再三,在皇后的目视下,转身接过嬷嬷手中的一方玉牌。 “那就……依嫂嫂所言,婉儿压块玉。”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那位国公夫人早就是和皇后说好的,这个时候提起此事,好顺理成章考一考那些待选者的学识,再让公主过目,若是好,那就能得到公主的玉牌,此事就算成了一半。 姜秉儿不由得多看了眼婉鎏。 可怜见的,小脸苍白,半点血色都无。 姜秉儿抿着唇有些无奈。 若不是这位公主心慕之人是她屋里的,她倒想去开解一番了。 而现在她们中间隔着一个指挥使大人,她还是别去招人嫌了。 没一会儿,婉鎏公主悄悄从花宴上消失了。 似乎去了何处,但无人在意。 也是,对于公主目前的状况来说,这会儿她悄悄去看一眼那些待选者是顺理成章的。 自然没有人在意公主的不见。 姜秉儿却在记着时辰呢。倒不是对婉鎏公主多在意,而是纯粹想掐着公主回来的时候去更衣。 她可不想自己和婉鎏公主同时消失在花宴中。 只是婉鎏公主这算是一去不回了吗?等了又等也不见公主折返,她已经等不住了。 无法,她悄悄找到云三夫人,低语了两句,而后请了个中宫的宫娥送她去更衣。 姜秉儿时刻谨记那宫嬷嬷的教诲,走该走的大路,紧紧跟着宫娥。哪怕好奇周围怎么忽然有了些喧哗,她也没分心。 她甚至有心思在那偏殿中寻了个铜镜,打量自己脸蛋上的脂粉有没有松散。 还好,她白着呢,看不出什么。 等姜秉儿回到掬雪阁时,婉鎏公主已经回来了。 依旧坐在皇后的身侧,沉默不语。 但是比起她离开前的苍白小脸,这会儿的她明显是比刚刚还要紧张,甚至是有些慌乱的。 不敢抬头,低着头绞着帕子。 那模样,倒是像极了怕人的云葶。 姜秉儿收回视线,不忍再看。 花圃已经撑起了不少伞,一则是为夫人们遮挡阳光,二则,百花娇嫩,可经不起暴晒。 那头皇后准备的几个乐人吹拉弹唱了片刻,就有个小宫人从廊下端着托盘疾步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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